等到子弹耗尽的一瞬间。
  知道自己心里没有胜算，负责开车的那个人再也受不了了，一举推开车门握着军用匕首冲出去。
  然而。
  这样的行为落在男人眼里，只是自寻死路罢了。
  交手不过短短的几个瞬间。
  军用匕首反被那个人夺走，成了割破他喉咙的夺命武器。那个人每走的一步，干净利落的沉稳步伐，就像是踩踏在鲜血和杀戮簇拥形成的王座之路上，一步步走向他渴望接近的那位殿下。
  “咔哒——”
  车门被拉开了。
  第五夜那双猩红的眼瞳微转，一眼就看见蜷缩在角落里，赤着双足的白裙少女。
  “小姐。”
  他愉悦地弯起眼眸，露出了宛若冷月般淡然却温和的笑容。敛藏起兴奋到颤栗富含杀意的瞳孔，他此时此刻流露出来的温柔。
  和刚刚那个杀到兴起，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疯子。
  比起来，好像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第五夜似乎总是愿意在她的面前扮演不让她感到害怕，不让她感到恐惧，所谓温柔的虚假形象。
  他俯身。
  将那身体有些颤抖的少女从车里抱出来，可即便是虚假的，这致命的温柔和温暖，在最令人感到绝望感到恐惧的时刻，也能带来希望和安慰。
  就像是救赎。
  只要在漆黑的世界里看见一缕光的存在，无论如何，都想要伸出手，竭尽全力去抓住。
  哪怕这会让自己粉身碎骨。
  可是一旦能够有从黑暗中逃离，从深陷的沼泽中脱离的机会，谁又愿意放手呢？
  将她从止辽身边带走。
  将被折断翅膀的她，从魔鬼的锁链束缚中拯救。
  哪怕知道这份温柔是假的。
  哪怕知道，一旦自己沦陷进去，会带来失控的后果。但是在这一刻，毫无疑问，他就是她的救赎。
  不用去多想。
  短暂的，可以依赖的救赎。
  第五夜的身上还弥漫着血和硝烟的味道。
  然而将乔惜拥入坚实的胸膛时，却能予人无尽安心的感觉。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出现在这里，把她救出来的，是这个人。
  早就分不清是恐惧还是死里逃生后的激动。
  女孩的眼眶泛红。
  发白颤抖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揪紧了男人胸襟前的衣服，她用那颤抖的声音努力平复着自己情绪里的恐惧说道。
  “我……我不是你的小姐，早就不雇佣你了。”
  第五夜听到她的话毫不在意。
  他抚摸着乔惜单薄纤瘦的身影，炙热的手掌落在她的后背，侧了侧头说道：“不用雇佣，我天生就是你的信徒。不论你在这世界上的哪一个角落，我都会找到你。”
  他说这话时的样子。
  仿佛和过去的某一幕重叠。
  那时候被带到境外的她，孤立无援的她，深陷绝望的她。好像，也是被谁从重围中突击，救出来。
  是啊。
  怎么能忘了呢？当初的第五夜也做过一模一样的事，单枪匹马，很荒唐地来到了境外，独自闯入喻瑾年的大本营，然后找到了她。
  就和第五夜所说的一样。
  他遵守承诺了，不管乔惜在哪里，身陷绝望之时，他总会来到她的身边。
  哪怕后来的他。
  被乔惜亲手送进去了，但如果那是乔惜的愿望，他不会违背。
  他会愿意待在那里。
  是因为知道乔惜在这世界上的某个地方生活得很安全，直到那次大厦被袭击的事出现，他预感到了危机。
  本来是打算直接离开。
  可偏偏有人要承担放出罪犯的职责。
  第五夜知道他们是为了救其中的谁，那个人他也算是知道，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处于昏睡状态里，看上去浑浑噩噩，就像是没有灵魂一样的那个人。
  听说，他叫做策。
  是那些人曾经义无反顾追随的人，而那位他们追随的大人，却因为某些原因背叛了他们。
  会来解救策。
  一方面，是不是要把那个人带回组织里碎尸万段呢？
  大概会吧。
  境外的这些人对于背叛者都很严厉，哪怕这个人曾经是他们的首领，而来自首领的背叛，自然是最不可饶恕的，恐怕会被处以极刑。
  “小姐现在想怎么做呢？”
  第五夜看向怀里已经缓过情绪的女孩，这样低声问道。
  他没有什么善恶标准。
  他的一切行为准则都是以乔惜为中心，会考虑的也只是，乔惜想不想他这么做，乔惜会不会让他这么做而已。
  他将自己的所有忠诚和偏执奉献给乔惜。
  连同他那不为人知的占有欲和尚未被他本人意识到的爱意，他的世界是围绕着乔惜的，不过第五夜却不会意识到自己正爱着她。
  毕竟。
  他理解不了这种感情，也理解不了这种概念。因此这种情绪，被他归类为别的东西。
  第五夜只知道。
  在触碰到乔惜的时候，他体内四处躁动疯狂叫嚣的杀意会平静下来，让他难得地从被几乎被吞噬一样的失控杀戮快感中拉回。
  这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不是用药物抑制，而是看见她，碰到她，就会自然而然地恢复理智。
  但是第五夜也大概清楚。
  如果乔惜被伤害，这也会诱发他残暴的嗜血因子躁动，从而陷入极端的暴走状态。
  会为谁这样牵动。
  只有乔惜一个，所以对他来说，这个人是特别的，是他重要的人。
  这是第五夜自己思考过后。
  唯一得出的结论，理解出来的概念。不知道什么是爱或者不爱，但是他知道乔惜对他来说很重要。
  “我想回去，把证据交上去。”
  在他怀里的女孩这么说着，清澈的眼眸看向他时，有不安，有退缩，却……也有怀疑。
  她是在怀疑他吗？
  怀疑他会不会拒绝，怀疑他会不会背叛，怀疑……他根本就不会让她离开？
  第五夜轻笑一声。
  “小姐还是没有意识到，能让我忠诚的个体只有你。只要是你的愿望，我当然会实现。”
  他这么说着。
  往彻底倒塌的屋子侧方而去。
  乔惜始终沉默不语，她微微垂眸低着头，似乎是在琢磨第五夜真正的态度。
  男人倒是好心情。
  留了时间给她想，与此同时也将那边的车辆启动，往混乱的中心而去。
  小白猫系统也找到空闲，跟乔惜继续起之前的话题。
  【50%里的变数之一，就算你不插手，也会有某些想要得到你的人，会想方设法将他覆灭】
  这个错乱的世界啊。
  不仅仅是秩序的崩坏，规则的坍塌。还有之前所有崩坏世界里汇聚起来的，由欲望所组建引起的邪恶。
  而小白猫系统早就说过了。
  这个世界，会整合之前它手下的崩坏世界。
  只要世界观不冲突。
  谁都有可能出现在这里，谁都有机会成为那个变数。只因那些因为邪恶欲望而疯狂的对象，乔惜在这里。
  而那些，或多或少都和她有关系。
  就像……
  它手下的崩坏剧本里，无数被邪恶驱使的人，有着各种各样能力的人，会为了心中唯一想要得到的存在，前赴后继。
  【还有，宿主……】
  小白猫系统有些犹豫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靠在座位上闭目休息，心里却是在继续跟小白猫之间的对话。
  【算了没什么，是一些支线任务，等你结束之后，再看吧】
  小白猫叹了叹气，没有再说什么。
  它的崩坏剧本前期，都是有支线任务的。后面小黑猫系统来了，它们的任务形式改变，所以支线任务自然而然的就不显示了。
  但不显示不代表没有。
  对应的每个世界都有属于角色的单独支线任务，是为了在主线结束之后，给乔惜转换心情用的。
  不然那样的气氛太压抑。
  它也有点担心连续做任务的乔惜的精神状态，有时候太压抑反而会起到反作用。
  所以才要松弛有度。
  那些支线任务不会影响主线剧情，只是相当于给玩家的放松福利，就是回到过去拯救剧本里某个人物，或者是在结局的基础上延伸，和某个人物发展成某个结局。
  这些支线，乔惜做得不多。
  【我知道了】
  乔惜应下小白猫系统的话，她也知道劳逸结合的重要性。
  耳边。
  是人群嘈杂的声音，乔惜睁开眼睛，望向车窗外的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第五夜已经带着她来到市区了。
  街边是拿着袋子。
  疯狂抢购，屯着物资的人们。
  大楼上的巨型广告电视。
  此时此刻播放着的，却是下一次恐怖行动的倒计时，那鲜红的数字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流逝，都在预示着下一次恐怖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