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力啊。
  要是皇帝当真金口玉言封她个县君就好了，苏锦鸾贪心不足地想着。
  “见过大人，大人万安。”
  苏锦鸾换上一身深色的改良版紧袖胡装。这还是她私下找裁缝定制的工作服家居服，本以为会在河间府掀起一股时尚潮流，谁想到完全不符合时人的审美，没激起一丁点水花，忒也气人。
  “小友免礼。”督公声音不尖细阴柔，笑容也挺和煦，瞧着就像一位普普通通的长者，比皇帝亲和度还高。苏锦鸾依言直起身，大胆打量这位权柄煊赫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总头头一眼，目中闪过一抹诧异。
  还真是声如其人，意外的半点煞气皆无。
  这种熟悉的气质，令她一下子想起曾有过几面之缘的杨百户。
  都一样是存在感极低，扔进人群中便寻不着的那种，太适合特定的侦缉工作了。
  “小友似乎有些失望。”督公乐呵呵说着，也上下打量她，视线不给人一星半点侵犯感。
  苏锦鸾诚心实意夸赞道：
  “没有失望。我要见的本就不是阵前杀敌的大将军，谢督公体恤，没释放威压震慑小女子。这份收放自如的工夫，叫人钦佩。”
  督公平日里听得谄媚之词多了，对她拍的这不伦不类的半吊子马屁，也十分包容。
  “咱家也就是个普通人，小友无需拘束，坐下说话。”
  苏锦鸾主随客便，大大方方坐下，并不急着抢话。
  她现在有些穿越女的自信了。
  连郭嘉元首都见过，她就算还是个炮灰，那也不是能随随便便牺牲的炮灰。
  她也可以是独属于自己的新剧本中的主角，独一无二的！
  “小友旅途劳累，咱家本不该急着来打扰你休息。”
  督公亲切地与她说话，口音里甚至都带着些苏锦鸾未曾察觉的东北意味，叫她听得更加入耳，一时间竟未察觉。
  可回过神后，苏锦鸾唰得一下子汗透衣背！
  好敏锐的督公！
  前世她班上曾经转来一位东北的同学，那极具魔性的口音不出一个月，便横扫整个班级，无一幸免。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露了馅！
  她一直以为自己普通话挺标准，就算带了口音，也该是河间府那旮沓的！
  既然督公一个照面就摸到她的底，那同样精明老辣如狐的皇帝呢？是否也看破她的伪装？
  还有一路同住同行的元长庚。
  苏锦鸾下意识向一旁陪坐斟茶的元长庚投去一瞥，眼神中带着不自知的惊惶。
  元长庚心有灵犀般看过来，目光清冷如常，却奇异地传递来一股安抚之意，令她顷刻间放松下来。
  督公仿佛没察觉她一瞬间的紧绷，摆手示意谢过元长庚递来的茶水，继续同苏锦鸾叙话。
  “只是我与小友神交已久，听闻你过来，便忍不住前来见见。备下一点薄礼，小友莫要嫌弃。”
  督公伸手入袖，摸出一个荷包来。
  苏锦鸾赶忙起身双手来接，口尊：
  “劳您破费，实不敢当。”
  荷包入手，沉甸甸的，四四方方的捏着挺硬，难道是金条？
  苏锦鸾并没有失礼地着急打开，但随便想想，也知道督公拿出手的，必定不会是廉价之物。
  “打开瞧瞧喜不喜欢，不喜欢我再给你补。”
  督公却像是献宝的老顽童般，催促她打开。
  苏锦鸾抿嘴笑笑，客气一句“我相信您的眼光”，从善如流地打开荷包。
  “呀，好漂亮的玉珮！”
  苏锦鸾惊呼出声，满脸惊艳！
  手中玉珮如火似霞，红得纯粹又通透，细看又似有生命般在流动，像是下一秒便会有一只火凤脱壳而出，颇为灵异！
  “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苏锦鸾如同捧了个烫手山芋，结结巴巴推脱。
  真不是她没见过世面，毕竟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后世资讯发达，她身边净是花季少女，也耳濡目染地了解过不少时尚大牌高奢珠宝首饰的，眼界并不低。
  但即便是那些经过精密机械加工并人工打磨的精品珠宝，在眼前这方如有灵性的玉珮面前，也相形见绌。
  苏锦鸾真的要怀疑，她小蝴蝶翅膀是不是扇动得用力过猛，将剧情歪到不可知的未知世界。
  明明只是一篇无脑爽的言情文不是吗？怎么现在有点玄幻意味了？
  说这玉珮里有空间，住着某个大能的残念她都信！
  督公却一改笑容，凝重地盯着她手心里流光溢彩的玉珮，转头与元长庚交换了个眼神，随即齐齐仔细上下打量她。
  苏锦鸾被他们莫名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小心将玉珮装进荷包，双手搁在督公面前桌上。
  总感觉有什么她不了解的事情发生了，不知是福是祸。
  督公两指将荷包轻轻推回她面前，并没有揭秘的意思，又恢复一副笑眯眯的模样道：
  “再贵重，放在我手里也不过一方死物罢了。何况这玉珮颜色鲜亮，适合你们小姑娘家，带着顽罢。”
  元长庚也跟着敲边鼓：
  “长者赐，不可辞，收下吧。”
  苏锦鸾总觉得督公话里意有所指，但话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好再推辞，只好诚挚道谢再三，恭恭敬敬收下了。
  又不好意思地道：
  “我来得匆忙，未曾给您备下礼物。您若有暇，不如随我去瞧点子新鲜玩意儿？”
  她这是打算带领人家参观商品生产流程，既能表达合作的诚意与自信，也能亲手制作谢礼，一举双得。
  督公意动，欣然前往。
  庭院中松柏苍翠，穿行其间不知岁月。
  苏锦鸾脆生生介绍：“我正打算做些松柏香的香皂与蜡烛，香气沉稳不熏人，老少咸宜，请您帮忙指点一二。”
  第81章 满意
  走时匆忙，元长庚帮忙收拾的工作间，几乎原封不动地整个给她搬了来，装置零件都没拆动，拿棉被仔细裹了，有专人看管，没半点磕碰。
  原料以及半成品也全都一船捎了过来，就连这临时布置的工作间摆设走向都差不多，苏锦鸾这会儿用着也极其顺手。
  精油的熬制萃取是个细致活儿，几道过滤是关键，真说起来，难度倒不算太大，她一早上起来，就着手尝试了。
  材料是现成的，人手也充足，不必她亲自盯着，简单提点几句，便有元府下人经手来做，她放心得很。
  熬制了大半天，一进小院便觉得一股浓郁的草木香气扑面而来，醺然欲醉。
  “您闻着还成吧？”
  苏锦鸾贴心问候，腰上挂着的那个荷包沉甸甸的，隐隐发烫。
  “这是萃取过的香气精油，气味是浓郁了些，之后要兑着用，气味就淡了。”
  苏锦鸾也颇觉得上头，连忙解释。
  物极必反，香气浓到一定程度，也近乎于臭，哲学诚不我欺！
  督公笑微微地背手踱步，看着跟公园晨练的老大爷似的那么和蔼可亲。
  “不想小友制香也有一手。我倒还挺喜欢这个味道，这香气精油若是有多的，匀我一些个。”
  他不客气地开口讨要，苏锦鸾乐不得地没口子答应。
  “有呢，管够！”
  这话说得有些失礼，不过没人计较，苏锦鸾也没在意，戴上袖套，取来只有浅浅一层瓶底的精油，叫来宾细瞧。
  “这可都是草木精华，极干净的，可以直接做熏香，也可以掺和进他物中，比如制胭脂水粉，制墨，以及咱们的香皂蜡烛等等。”
  她诚挚邀请：
  “大人要不要亲手试试做一块香皂？”
  督公兴致勃勃地答应。
  就连元长庚也凑趣地拣了个顺眼的模子，依照她的提示，将熬好的猪油状的糊糊盛出满满一勺来，和入一滴精油搅拌均匀，往模具里头倒。
  “肥皂直接用来洗手洗脸，马虎不得，所以要取最上面的纯净油脂来制。”
  “添加香精的我叫做香皂，什么都不加的叫肥皂，其实就是老百姓说的猪胰子，只是我想把咱们改良的这种区别开来，便另起了个新名儿。”
  “底下这些稍显浑浊的油脂，留着制蜡烛。我没弄雕龙画凤的模子，手艺也一般，棉芯总是放不太正，做出来的有些丑，你们别笑我。”
  苏锦鸾一步步示范解说，提前打好预防针。
  她没说假话。
  虽说她自认为算得上心灵手巧，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了后灵魂与身体不完全契合的缘故，动手能力总觉得差了些。
  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但又不是使不上力那种病态，总之挺玄妙的，写字画画时候感觉尤为明显。
  只能寄希望于熟能生巧吧。
  “蜡烛嘛，能点着照亮最要紧。”
  督公客套一句，手上极稳地跟着她的步骤照做。
  他有一双与年龄以及外貌都不太相符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