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够长情的。”
  他说得意味深长，紧而薄的肌肉牢牢地圈锁住她。
  尹敛甚至能透过衣料感受到他隆起的胳臂骨骼，就这么生生地在半空中架着她的心脏。
  噗通、噗通。
  她心脏的搏动也好似被他紧绷的青筋脉搏浸入了同一频度。
  “是啊，就是长情，”她不愿输给他，成心呛他，“该放在什么位置的东西，就会放在什么位置，既然决定向前看，自然也要和该断的人断干净，你快放我下来——”
  “尹敛，”他唇角的笑意隐去，不耐地打断她，抱着她的手收紧，“没必要说这些话来激怒我。”
  “你是真的觉得，我不会打开门，做些我们都喜欢的事。”
  他低笑一声。
  “到时候，你会踢我，打我。当然，也会咬我，还记得吗——”
  他用结了痂的咬痕去磨她的腰，刻意考究的停顿宛若真空的焦炙，蒸烤着尹敛的理智。
  “这里有你的印记，如果忘了，我很乐意再来一遍。”
  尹敛的脸被他最后几个字勾得又烧起来。
  害怕他真的打开门，更怕他在门外就做出什么离格的事来。
  “萧玺野，你放我下来好不好，”思索片刻，她终于肯软下语气，“我今天忙了一天，已经很累了。”
  尹敛自知自己服软的技巧并不高明，萧玺野手上的动作却出乎意料软了下来。
  他戴着银戒的食指摩挲过尹敛凸起的手腕骨，洇过丝丝凉意。
  萧玺野：“还分那么清吗？”
  尹敛愣了一瞬，意识到他在指什么：“我只是希望我不欠你什么——”
  “你欠我什么了？”
  他哂笑一声，问得疏懒又较真。
  “尹敛，就算有一天你真发现有东西亏欠我了，那也不是这个。”
  不是钱，那还能是什么东西亏欠这大少爷。
  尹敛察觉到他态度的软化，含糊着应了下来。
  好不容易从萧玺野手里夺回钥匙，着急忙慌地进了门就毫不留情地关上。
  砰的一声响动，连自己的耳膜都在发颤，尹敛一下没站稳，靠在玄关柜边就坐了下来。
  客厅内无边的暧暗笼罩围裹着，她垂下眼睛，翻了翻和萧玺野的聊天记录。
  转账不出所料地被退回。
  还没等她退出聊天框，又是好多恭喜她独奏会成功的信息涌入，将那个名字压到了最底下。
  尹敛按在荧光上的指尖颤了颤，最终仍是删除了和萧玺野仅剩的那条聊天记录。
  -
  圣诞节将近，尹敛因为线上独奏会的演出收获了不少商演。
  这几天她和宁渡云再通了电话，后者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并建议尹敛争取在年前再冲一波流量。
  她的建议是，最近跨圈传播热度很高，流行乐和古典钢琴曲的合营又是当今大热趋势之一，尹敛可以考虑在流行乐里找一位歌手合作。
  “你要是有这个意向，随时告诉我，”她温和地对尹敛道，“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会帮你对接。”
  能得到京源艺术副总监这样的承诺已属于意外之喜。尹敛感激地答应下来，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只是这几天事情太多，一直找不到时间思考人选。
  离圣诞节只剩下一天，她刚从泰安区的一个礼堂表演完，礼服还没来得及换，就接到了吴嘉宜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也是熙熙攘攘，听出来应该是在挤下班高峰的地铁。
  信号不太好，吴嘉宜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屏幕里流出。
  “喂，小敛，你明天有空吗？”
  尹敛看了眼陈帆发给她的演出安排表。
  之前她特意叮嘱不要在圣诞节那天给她安排工作，原先的打算是就躺在公寓里好好休息一整天。
  “没有，怎么啦。”
  “其实也没啥大事，”吴嘉宜道，“子晴刚才发信息给我，问我们明天有没有空，可以趁圣诞节回高中看看老刘和朱姨他们。”
  老刘是他们高中时期的班主任，尹敛对他的印象停留在每次留堂十分钟的“最后一题”和弹错音后就拿在手里的那把戒尺。
  而朱姨则是看管琴房的楼管阿姨，她们因为经常租借琴房的缘故，和朱姨已经混得很熟了。
  听吴嘉宜的意思，尤子晴也会去。
  尹敛不禁想起一个星期前的那封邮件，心里徐徐涌上不安，走进空无一人的楼道，低声问道。
  “就我们三个？”
  “不知道她会不会带孙文荣，”吴嘉宜在那头笑嘻嘻地说，“毕竟都快结婚了嘛，带准老公回母校看望老师也是正常的。”
  “......”
  尹敛静默片刻，说明天有空，就和吴嘉宜约了第二天在京林艺中门口见面。
  挂了电话，心里仍是惴惴。
  等第二天三人见了面，尹敛的不安终究化为了实质。
  尤子晴确实带了另一个人——
  但不是孙文荣，而是她和吴嘉宜都觉得眼熟又一时叫不出名字的男人。
  “诶，这位是？”
  吴嘉宜显然是里头最懵的一个，她微微睁大眼睛，望望尤子晴，又望望在她旁边的男人，一时找不到话说。
  “我们是在路上碰到的，他今儿正好也要回京林艺中看，”尤子晴解释得很自然，“对了，你们应该有点印象吧，他叫安霆，当时是我们隔壁班的。”
  她漂亮的眼眸望向尹敛，脸上挂着恬淡的笑意。
  “高二的时候我们还和安霆一起搬过书，小敛，你记得吗？”
  是有这回事。
  尹敛点头，面不改色地和安霆打了招呼，四人从校门口走入校园。
  吴嘉宜从高中起就有点害怕老刘，进到教师办公室，打了个招呼就要跑。
  尹敛稍叹口气，把她拉回来，站在墙角边听老刘和尤子晴唠嗑。
  不论是高中还是现在，尤子晴的社交能力都是毋庸置疑的天赋，老刘被她哄得开心，连带着一旁尽量降低存在感的吴嘉宜都一道夸了起来。
  “吴嘉宜也做钢琴老师啦，真不错，当时我还以为她选钢琴专业铁定毕不了业。”
  吴嘉宜：“......”
  和老刘叙完旧，吴嘉宜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尹敛往琴房那边跑去，遽然听见身后一阵不小的响动。
  两人停了下来，转头就见尤子晴下楼的时候不小心踩空楼梯崴了脚，疼得整张好看的脸都皱了起来。
  “子晴！你没事吧！”
  吴嘉宜心疼地蹙起眉，还没来得及往前跨一步，安霆就将尤子晴整个人打横抱起来。
  惊悸闻风而起，走廊外鸟雀冷不丁吱了一声。
  吴嘉宜吓得回过神来时，安霆已经抱着尤子晴快步朝医务室走去。
  她抖着手指，指着那抹消失的衣袂，一脸的惊愕。
  “小敛，我没看错吧，他刚刚...就这么直接抱着她走了......”
  尹敛的神色也很凝重，在她印象中，尤子晴不是这样冒失的人。
  “我们...要过去看看吗？”吴嘉宜小心翼翼地问道。
  话音刚落，尹敛手机震动了一瞬，是尤子晴发来的短信。
  【子晴】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在朱姨那等我吧，我涂点药就过来。
  尹敛摩挲着手机，回了一条。
  【尹敛】注意身边人。
  尤子晴很快回复。
  【子晴】放心，我有分寸。
  尹敛握紧手机，不好再说什么，和吴嘉宜说了声后，两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决定先去琴房见朱姨。
  相较于见老刘时的唯诺，吴嘉宜在朱姨面前可谓是释放天性，给她送了圣诞礼物后就在办公室里四处鼓弄起来。
  尹敛坐在木板凳上，真挚地朝朱姨道谢：“高三的时候，如果没有您的关照，我可能都——”
  还未说完，她的眼尾已经赤红一片，只能哽咽着停下来，垂下眼眸。
  朱姨心疼地望着她，眼里也闪烁着零星的泪光：“好孩子，我没关照过你什么，是因为你自己坚强，才能走到了今天。”
  不远处琴房的琴声悠扬，尹敛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高中的时候，回想间又和朱姨聊了几句，蓦地听到身后吴嘉宜惊喜的呼喊。
  “小敛，你快来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楼管办公室放置着两台电脑，一台供楼管阿姨个人使用，另一台则是负责登记学生租借的公用电脑。
  而在那台老式的公用电脑桌面，赫然还摆列着当年的校园论坛图标。
  “我记得我们高中那时候，校园论坛可火了，大家想说什么都在那发，还有好多风云人物的校园八卦，也全发在那里。”
  吴嘉宜勾着尹敛的肩，越说越起劲。
  “就是现在的小孩都发微博和朋友圈，还仅三天可见，没我们那时候盖楼盖得刺激。”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点进论坛看，近几年的帖子果真寥寥无几，等吴嘉宜筛选完年份，帖子一下跳出来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