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萧玺野的方式逗萧玺野。
  好像，也挺好玩的。
  “开心的原因有很多，”她没再开玩笑，“可能是因为今天的排练很顺利，也可能是因为...距离找到真相又快了一步。”
  萧玺野挑眉。
  尹敛继续说道：“今天发生的新闻你应该也看到了吧。”
  高中生在京源沿途扔鸡蛋的事被媒体无限放大，在网络上又掀起进一步的舆论热潮。
  而他们拍摄的角度也别出心裁，尽管尹敛当时是面无表情的神色，只要调整到相应的角度再加上后天的加工，就能将她的表情扭曲成嫌恶。
  “林云琼不是真正想击垮我的人，真正打算让我再也不能翻身的，是另一个人。”
  她顿了顿。
  “又或许，是两个。”
  话音刚落，手机振动。
  尹敛低头看向新的好友申请信息，怔愣了一瞬。
  说曹操曹操到。
  是林云琼。
  通过好友申请，对方也不过多寒暄，直接发给尹敛一个位置。
  【林云琼】岑栋的位置找到了，不在泰国，就在国内。
  【林云琼】你不觉得这个地址很眼熟吗？
  尹敛点开她发来的地址，拇指陡地停住。
  萧玺野注意到她情绪上的变化。
  “怎么了？”
  尹敛滚了滚喉咙，还没来得及开口，手机又是一响。
  【林云琼】尹敛，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我会帮你，你也要帮我。
  【林云琼】既然这么巧，岑栋就交给你了。
  尹敛暂时没回，关上屏幕，神色放空了会儿，倏地感觉额头上一凉。
  萧玺野见她回过神，放在她额头上的手背未动，屈起食指敲了敲她的脑袋。
  “尹敛同学，刚刚还说心情好呢，不要因为别人轻易破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轻微的痛意裹着酥麻，尹敛蹙起的眉头松开来，双手包裹住他的手。
  “萧玺野，”她顿了会儿，问道，“你知道我母亲的事，也知道潘梓桐的事，那么——”
  她转头，十分认真地看着他。
  “你不会也知道，我妈妈为什么要和我爸离婚，搬来这里吧？”
  萧玺野很平静地摇头：“尹敛，你不会真把我当成窥视爱好者了吧。”
  “知道那两件事是因为当年的事对你影响太大，所以才会去查。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将你的家庭背景当作可以查询的履历。”
  尹敛舒了一口气，才缓缓道。
  “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从小到大，我父母对我的爱都没有缺失过，在我看来，他们也算是相爱的。”
  无论是教她学钢琴，还是其他学习和生活方面的事情，柳沁和尹渠都可谓是齐心协力地在帮助自己的女儿变好，变优秀。
  而在几乎要忘却的童年时期，尹敛感到最幸福的，就是和他们在同一张餐桌吃饭，欢声笑语轻松快乐的氛围，不像是那些没有爱的父母表现出来的。
  一切不该变成那个样子的。
  “我初中的时候，爸爸妈妈吵架的频率变多，从一个月吵一次，变成一个星期吵，再演变为最后的三天两头吵。”
  尹敛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我妈一向不是隐忍的人，实在受不了之后，就提出和我爸离婚，我爸居然立马就同意了，好像从来没有留恋珍惜过这个家一样。”
  “我只记得那天天乌蒙蒙的，我妈拿完离婚证，就带我上飞机从江城来到了这里。在那之后，她从没和我爸联络过，我爸也从来不过问我们，就好像——”
  “我们和他，是没关系的陌生人一样。”
  尹敛声音低低的，察觉到萧玺野的手在握紧她，扬了扬唇示意自己没事。
  “一开始会难过，之后就习惯了，我妈过世的时候，他来参加葬礼。”
  尹敛想起那天的事。
  “也只是远远看我一眼，把生活费交给尚老师，下午就坐飞机回去了。”
  “从那天开始到现在，我们都没有见过面。”
  整整五年。
  夜阑人静。
  窗外鸟雀低低叫着。
  萧玺野的额头贴上她的前额。
  他们离得那样近，近到彼此的呼吸交融。
  近到尹敛一抬眸，就撞入那双眼睛。
  很亮。
  就连她的心，好像也被他眼底的煦意照亮。
  “有些事情，外面是糖纸，但里面是苦的，有些却恰好相反，”他问，“你有问过他这件事吗？”
  尹敛摇头。
  他亲了亲她的眼睛，将她拥得更紧些。
  尹敛的下巴贴在他的肩膀，身体甚至能感受到他蓬勃有力的，一下一下的心跳声。
  “虽然有很多想说的，但我知道，你现在最想倾诉的人，不是我。”
  他说。
  “想问，就去问。我一直在。”
  暗昧流萤间，是谁紧贴的心跳声，在刹那间漏了一个节拍。
  尹敛没应，纤密的睫毛眨了眨，不经意划过他侧颈，在皮肤上嵌过一道道柔浅的印痕。
  她问他。
  “萧玺野，你知不知道‘一直’这个词，是不能随便说的。”
  时间上，空间上，还有，感情上。
  这个词，包含了太多不确定性。
  “嗯，所以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萧玺野的音调都刻意放缓，声音更认真。
  “我刚刚说的，不是承诺，是确信。”
  “我不会帮你做决定，更不会把我处理事的态度强加在你身上，尹敛。”他说，“我希望你的家庭是一直和睦幸福的，但如果有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能确保的，就是这样一件事。”
  “......”
  雪渐渐停了，月光洒在树枝上，照亮结在叶面的冰花，反射出璀璨晶莹的光。
  从前借由别的理由迂回说出的话，终于能在这个夜晚堂而皇之袒露开来。
  萧玺野正经说话时，嗓音总是比平时低，听起来像是宣誓。
  尹敛面露怔愣，萧玺野以为她不相信，眯了眯眼，掐她的腰。
  “你可以不接受，也可以考验我，但不要怀疑我。”
  尹敛忙说：“我没有怀疑你。”
  “那就行，”青年松开手，修拓分明的指骨重新搭在方向盘上，“今天太晚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先送你回去。”
  从京源到尹敛住处的路程不短，到小区的时候，已经将近半夜。
  尹敛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多了条毛毯，意识是萧玺野拿过来的，轻声道了声谢。
  明天还要进行新一轮的排练，况且今晚林云琼说的那件事，也需要她冷静思考一下。
  尹敛没有过多犹豫，打开车门下了车。
  萧玺野下车陪她走到单元楼门口。
  “萧玺野。”尹敛先开口。
  “嗯。”懒散的调。
  “明天估计还会这么晚，到时候就真的不用等我了，”她望见萧玺野的表情，哑然失笑，“对了，还有一件事——”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精工考究的信封，递给他。
  “这是新年演奏会的特邀票，我知道你作为演奏会的投资人，应该已经收到过了，但我还是想再给你一份。”
  她拿着信封的指骨轻触他的掌心，漾起点点温热。
  “谨以钢琴家尹敛的名义，期待你的来临。”
  第61章 浮光矜重 尹敛，你特别，特别，特别好……
  第二天的彩排因为有了第一天的经验, 要熟练很多。
  上午排练完过后，宁渡云再邀请尹敛到京源二楼的茶餐厅用餐。
  用餐完，两人就着二楼来到一处装饰细究的走廊。
  走廊的一面镶着好几幅纷华靡丽的雕塑画像, 另一面则是京源这么多年以来最引人瞩目的几场表演的摄影照片。
  其中放在最中央的, 是尚云宁在五年前的新年演奏会上独奏的照片。
  “云宁在我们这儿表演的时候, 我只是个在最基础岗位打杂的小员工, ”宁渡云轻轻笑着, “当时负责搬道具腾场地, 整天累得脚不沾地, 从来没想过会被人注意。”
  “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艺人, 音乐家, 都是大咖, 只有她会照顾我们的情绪，经常给我们这些工作人员买吃的, 我和她就渐渐熟悉起来。”
  “再后来, 我升了职，云宁也通过新年演奏会一夜成名, 她照顾我在京市一个人, 时不时会和我联络聚一聚。现在想来，京源, 也算我们缘分的开始。”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尚云宁照片位置左上方的空白处，在周围照片奖杯的衬托下显得有些突兀。
  “小敛, 看到了吗？那儿还有一个空位。”
  她转过头, 朝她眨了眨眼睛。
  “就是京源，准备留给今年最出彩的人的。”
  尹敛和宁渡云又交谈了会儿，宁渡云因为实习生有事找她去了一楼查看，尹敛一个人留在二楼转了一圈, 不禁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