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噗嗤一声，尹敛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以前怎么没发现萧玺野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新闻传播速度这么快，尹敛中午就接到了尹渠的电话。虽然声音里还是一如既往没什么变化，但尹敛能隐隐听出他话语中的意思。
  尹渠：“反正离得这么近，让他来我们家喝口茶吧。”
  于是下午，萧玺野和尹敛就开车去往中心城市花园。刚停完车，尹敛远远地就看到尹渠在门口等着，腰杆笔挺，穿得还挺正式。
  萧玺野见状，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解了两颗扣子的衬衫，默默地将自己的扣子扣好。
  尹敛见到这一幕，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走过去和尹渠打了个招呼，对方笑着叫了一声小敛，目光从尹敛移向萧玺野的时候，眉头忽然一皱。
  尹敛暗道不好。
  下一秒，听到尹渠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原来是房东先生啊。”
  “......”
  萧玺野被尹渠请到书房里“喝茶”，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尹敛望着电视里播放的连续剧，忽然间没了继续看下去的欲望。
  她打开手机，回复了几条关于她接下来演奏会消息的评论后，忽然觉得有些困了。
  昨天本来就没有太休息好，现在关于她的新闻一抬上来，要忙的东西就更多了。
  家里隐隐约约飘荡着久违而熟悉的药草味，尹敛懒洋洋地靠在客厅藤椅上，一不留神竟然真的睡着了。
  昏昏沉沉间，龙井的香味从书房里飘荡出，温热的触感抵上她的额头。
  下一秒，身上的冷意被温软所替代。
  耳边传来青年的轻声。
  “她睡了。”
  “那你在这儿陪她，我去趟律所。”
  尹敛醒来的时候，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浓郁的龙井。
  烧茶的火炭还在噼里啪啦作响，氤氲起浅淡的雾气，她感到腰上一热，青年将她裹着薄毯从藤椅抱到更柔软的沙发上。
  “醒了？”
  尹敛懒洋洋地嗯了声，看了眼面前还在播放的电视剧，问道。
  “我爸呢？”
  “回律所了，他是刚刚特意赶回来的，”萧玺野正在认真地沏茶，用指腹测了下温度，还是有点烫，“临走前，他把你交给我。”
  尹敛有些惊讶：“他就这么放心你？”
  这倒是把萧玺野气笑了。
  他伸出被茶杯烫得热乎的指腹，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
  “什么叫‘这么放心我’？我看起来像什么坏人么。”
  也不是。
  只是没想到萧玺野在尹渠面前竟然这么快就能通关。
  老律师看人的眼光可不是一般的毒辣。
  似乎也猜到了尹敛想到什么，萧玺野陡然换上一副罕然委屈的表情。
  “你爸问题怎么都那么犀利，要不是我都排练过好多遍了，差点被他问住。”
  尹敛果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是吗？他都问你什么了？”
  “问我怎么认识你的，家庭状况怎么样，还有资产情况、感情状况，跟做企业背调一样......”
  尹敛一听，果然担心地蹙起了眉：“那你的回答——”
  “放心，”萧玺野挑眉，“我就说是我暗恋你六年，也是我追求的你。”
  她刚松了口气，就听见那低沉撩拨的声线继续道。
  “不过，他一听我暗恋六年才有结果，对我的态度立马就变了，看起来好像还有些可怜我。”
  说着，萧玺野自己也笑了。
  他的头凑过去，露出凛厉锋致的五官，勾引她，蛊惑她。
  “可我没告诉伯父，某人到现在连个正式的名分都不肯给我。”
  “没有......”
  尹敛盯着他的眉眼，他身上的龙涎混着龙井的清香，形成一种十分特殊的味道，她只觉得脑袋又开始晕起来。
  “我肯给的。”
  “真的么。”
  萧玺野乘胜追击。
  “那你觉得，给一个什么样的比较好？”
  “男朋...唔......”
  最后一个字还盘桓在舌根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青年毫不留情地吞入腹中。
  一个茶香四溢，又悱恻缠绵的吻。
  双唇分开的时候，尹敛被他撩得双眼迷离，感官好似都沉浸在馥郁的龙井香气中。
  她感到嘴角又被人亲了一口，他挺立的鼻梁滑过她耳侧，荡起丝丝痒意。
  “怜怜，我们等会儿去宣隐寺看看吧。”
  苍山林间，菩提垂目，时隔六年尹敛再回到这里，只觉得周遭的花草与记忆中无异，却又似乎长得更加繁盛了些。
  浑厚钟声回荡在空谷之间，香客之上，暮色光辉透过古木缝隙，洒下陆离斑驳的光影。
  尹敛和萧玺野爬上逶迤起伏的山路，到达宣隐寺门口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
  门口僧人居多，香客大多是从寺门外出，像他们这时候选择进寺的人，并不多。
  尹敛在寺庙门口买了香火供于佛前，佛像庄严，面容慈悲，轮廓依稀可辨岁月流逝的痕迹。
  两人跪于佛前许了心愿，出佛殿后，她察觉到萧玺野在一处地方停了脚步。
  尹敛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是一株生得粗壮的银杏树。
  树根粗壮，枝叶茂密，底下的枝条上挂着许多随风飘曳的许愿红绳，最上面的枝干却因为太高，挂上去的红绳寥寥无几。
  几乎是在银杏的最顶端，尹敛看到悠荡的树叶中，隐约夹着一抹夺目的绯红缠绕在枝干根部。
  那抹红与底下的红绳有些差异，被风侵蚀得褪色，却隐约能辨识出是布料样式。
  尹敛望着那抹红，在落日暮辉中恍然想起什么。
  “我上学最后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见别的树都有红绳挂，就一棵还没有长成的银杏小树没有，就撕了袖子上的布料直接绑了上去。”
  她没想到，当年的那颗小银杏已经长得这样壮健。
  “原来那个人是你。”
  恍惚间，耳边传来轻笑声，有人用身体替她遮住了有些刺目的夕阳。
  尹敛不解地看向他，却见萧玺野举起手，张开五指，那枚银戒恍然也像是从骨血中长出的荦荦盎然，缠绕在他修长落拓的指骨间肆意盘结生长。
  又是一记悠扬钟响，耳边传来香客的谈论声。
  “还隔一天就是元宵节了呀，时间很紧张哦。”
  “能放到11号已经很好啦，知足吧，玩完今天就回去喽。”
  尹敛似是反应过来什么，抬起纤细的掌骨握住他的手。
  她问他。
  “萧玺野，你刚刚在佛祖面前，许的是什么心愿？”
  萧玺野垂下眉眼，低笑着握紧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香火袅袅，霞光映勒。
  他指根上的银戒烙印在她掌心，纹理层叠，温热与冷硬交织。
  她听见他说。
  “愿我和怜怜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第78章 男主视角 牧神午后。
  “萧玺野, 今儿我那老爹没催，一起骑马去？”
  下了课，凌知维高昂的声音从教室门口传来, 引得一众学生侧目。
  众人目光的落脚点, 逡巡一圈, 最终仍是落在整理书包的挺拓少年身上。
  书包“呲”地一声合上, 少年懒懒抬起眼皮, 五官锋致干净, 还未完全褪去稚嫩，但也足够吸引人注意。
  他将书包单背在肩，轻描淡写回了两个字。
  “不去。”
  凌知维“害”了声，仍不愿放弃，一把搂住萧玺野的胳膊, 用疑惑的语气问他。
  “你又不想回家，那准备干嘛去？”
  萧玺野睨了眼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后者自觉松开。
  少年收回目光，头也不回地朝试衣间走去，临走前朝凌知维潇洒地挥了挥手。
  “睡觉。”
  真正的，字面意义上的, 睡觉。
  自从去年秋季学期逃学去江城再回到京府国际, 已经过了四个月了。
  这四个月来，萧玺野的生活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当然, 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萧玺野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 象征规整的校服已经换成了件再低调不过的纯黑色卫衣。
  兜帽一戴, 整个显目的五官隐藏在阴鹜之下，学生们都着急放学，没人会在意这样一个穿着格格不入的服饰, 在角落里闲逛的人。
  这就是萧玺野想要的效果。
  今天是几号、几时、几分？
  根本不重要。
  反正都是从一个围墙堆砌的笼子跳到另一个黄金铸成的笼子里。
  到点上课，到点吃饭，到点放学，到点学马术，到点学习如何成为万里挑一的继承者。
  没人会不喜欢万里挑一的感觉。
  但萧玺野有时候也会想。
  为什么每个万里挑一的人长得都一样。
  从江城回来开始，失眠症又犯了，放学后去烨林休息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那里人少，清净，那里连灯都不开，更别周围的勾心斗角、攀比，通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