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作者:
言月野 更新:2025-10-20 16:09 字数:3037
小高中生温知新小口喝着酒,灯光掠过她,嫩黄的t恤袖口里延伸出一截白玉般的手臂,高马尾垂下来一点,但并不妨碍她依旧青春活力。
宋远航去后面清点酒水,让服务生给温知新送去两碟零食和一块蛋糕。
服务生是个青皮寸头,被亲爹家暴,念不下去高中,索性辍学出来打工。
平常爱写点酸诗,来夜色第一天就碰见温知新,两个人相谈甚欢。
这里每个服务生都有个艺名,写在胸前铭牌上,青皮寸头也有,是温知新取的。
因为他总管她叫小新,所以她就喊他正男。
“小新,你来啦。”
“晚上好,正男。”
两人一个坐在吧台外,一个站在吧台里,滔滔不绝讲起话来。
因为酒吧的音乐声大,所以他俩离得有些近,宋远航瞥这两个小孩一眼,笑笑没说话。
正男说:“我看蜡笔小新了,我和正男一点也不像。”
温知新无所谓地耸肩:“我和小新也不像。”
“我想叫风间。”
“单独定制铭牌十块钱。”宋远航说。
“我就叫正男。”
温知新低头咬着吸管笑起来。
旁边卡座在过生日,音乐声渐弱的时候,欢呼雀跃的人声就顶上来。
温知新偏头看过去,很多人簇拥着坐在中心位的男人。
灯光扫过桌上的酒,红的白的洋的,加起来大六位数。
怪不得今晚宋远航心情这么好。
温知新没在夜色待很久,坐了半个小时就要走,港好正男换班,宋远航干脆让两个人一起回去。
“我先去洗个手。”温知新说。
她刚才吃薯条薯片,指尖沾了一层碎渣,正男就在外面等她。
惨白的灯光照下来,好像任何污秽都无处遁形,冰凉的水流过手背,温知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皮肤很白,于是眼下的黑眼圈就有些明显,不过依旧拦不住她迸发出的生机勃勃。
温知新擦净手,想不起自己上一次在十二点之前睡觉是在哪天。
“高考完怒睡三天三夜也没关系,再坚持一下吧温知新同学。”温知新莫名其妙在洗手间给自己打了一通气。
洗手间的纸巾用光了,温知新索性湿着手走出去,看到在走廊的尽头,逆光站着一个男生,身形高瘦挺拔,面容不太清晰。
温知新以为是正男,还未走近就开口:“正男?不是说好在外面等我吗?”
正男没接话。
温知新疑惑着走近,看清男生的长相后,脚步一顿。
不是正男,是祁昂。
穿着一件黑色t恤,单肩挎着包,神色淡淡。
尖子生、人气王、旧王、班长、学生会主席。
温知新思绪纷飞,想到一中最近在严抓学生进网吧打游戏。
班里已经有好几个落网的同学,许妄也是其中之一,据说还是祁昂大义灭亲一举歼灭的。
网吧不让进,那酒吧能吗?
温知新望着那双漆黑的眼睛,有点害怕对方也“歼灭”自己。
她倒是不怕被抓,只是听说被抓之后不仅要写检讨还要请家长。
温倩要是知道她大晚上的不回家写作业,而是来酒吧喝酒,估计会给她全身上下都安上监视器。
走廊的光更柔和,白色薄纱一般笼下来。
温知新将食指竖在嘴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此时音乐已经从摇滚乐换到抒情曲,女歌手的声音缠绵婉转。
她的声音更显清脆,像冰块撞进柠檬水。
“班长,帮我保密。”
祁昂应该是想说话的,但是正男的声音横插了进来,“小新,你怎么洗这么久的手,还回家吗?”
温知新没应正男,只是看着祁昂,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俊朗的五官更显薄凉。
“我不是保险柜。”他说。
“……”
温知新面上不语,腹诽你要真是保险柜才好了呢。
祁昂又说:“你手上的水滴在我的衣服上了。”
温知新低头,仔细辨别,发现他的黑色t恤的下摆确实有几点水渍。
但真的就是几点,比绿豆还小。
眼真尖呢,大班长。
“不好意思。”
“明天上学别迟到。”
然后一张纸巾被拍到温知新的手里,祁昂转身离开。
所以,这算放过她了吗?
温知新眨眨眼,慢吞吞擦净手。
正男忍不住进来找她,看见她跟傻子一样站在原地发呆,“嘿”了一声,“还走吗?”
“走走走。”温知新说。
她将纸巾团成球丢进垃圾桶,手指勾起书包往身后一甩,离开了夜色。
其实温知新和正男并不同路,只是宋远航交代了正男让他把温知新安全送到家,那他就要做到。
走出酒吧,巷子里的路灯昏暗,两个人的影子投射到地面上,拉长又变矮。
“不用送了。”温知新说,“来回要一个小时呢,我自己回家就行。”
“但是航姐说要我送你回家。”
“航姐还说要你少吃点零食呢,也没见你那么听话。”
被戳穿的正男不说话了。
两个人就无声对峙着。
“就这样,你回你家,我回我家,下次见。”
“那你安全到家要给我发信息。”
“没问题。”
温知新和正男挥手,目送他离开,把耳机重新塞回耳朵里,走进地铁站。
英语新闻涌进脑子里的那瞬间,温知新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那么害怕祁昂告状?
他不是也在酒吧吗?
如果把她告老师的话,他怎么脱身?
总不能说自己在钓鱼执法吧,谁会信呢。
早知道就硬气一点了。
“下一站,宜安一中站。请要下车的乘客在列车前进方向左侧下车。”
温知新随着人流下车,回到出租屋,先洗了个澡,随后开始做题。
从十点到十二点。
被物理折磨到头昏脑胀,画完粒子的运动轨迹后,温知新愤然摔笔,栽到床上,倒头就睡。
第3章 同桌
五点半。
温知新照常起床。
洗漱,写题,接温倩的电话,吃早饭,去学校。
推着自行车走进学校大门时,温知新才明白祁昂说的“明天别迟到”是什么意思。
这人带着学生会的臂章站在大门口查迟到,深绿色的校服平整合身,站在清早的风里,眉眼清疏,表情淡淡,脊背挺直,好像雪山之巅的柏树。
温知新暂时不想看见他,于是埋头疾走,奈何有个很热情的平民拥护者,隔着很远就喊她。
“温知新!温知新!你要去车棚吗?一起啊!”许妄咧着八颗大白牙就追了上来。
温知新第一反应不是回头,而是去看祁昂。
祁昂没看她,他在忙着记人名。
一个女生见今天是他值岗,匆匆脱了校服外套走过去,被拦住时装作懊恼但又窃喜地写下自己的班级和姓名。
许妄追上温知新,也看到了那一幕,笑:“就是阿祁是火坑,也会有大批人前仆后继去赴汤蹈火。”
“挺好的。”温知新说。
许妄说:“马上也会有人为你赴汤蹈火了,新王陛下。”
温知新:“……”
能不能别让中二病重度患者说话。
“我说的不是祁昂。”温知新还是解释了一句。
她永远不会在学校里脱下校服,老师评价那一栏写的永远是安静乖巧。
温知新觉得比起听话这种评价,还是循规蹈矩更适合自己,她不会挑战权威打破既有规则,只敢在方圆之外作威作福。
温倩女士曾无数次对她耳提面命:要拎得清,要知道自己在这个年纪该做什么。
她的青春将会献祭给高考,勇敢将付出在与物化对抗的深夜,而冒着违纪的风险只为让喜欢的男生记得自己的名字这件事,十七岁的温知新做不到。
“啊?那你说的是什么?”许妄不懂。
温知新笑了一下,“没什么。”
“行吧。”不把话说明白是王的共性,许妄和祁昂做了十几年朋友深受其害,已经习以为常,“普通人和天才确实是有壁的。”
天才。
温知新笑笑没反驳。
升高中之后,她做过的题摞起来比许妄还高,为一道题熬到两点都是常有的事,这也算天才吗?
那天才也太苦了。
“温知新。”这一道清冷冷的声音是祁昂的,温知新和许妄一起停下脚步。
“?”温知新不解,她穿校服了,也没有迟到,拦她干什么。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温知新站在原地,祁昂也停下手中的笔,静静等着她走过来。
温知新受不了这种气氛,特别像两个人在吵架闹别扭,可他们根本没有熟到可以吵架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