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作者:
熙光冉冉 更新:2025-10-20 16:15 字数:3081
谢执看着她细心的动作,心底莫名生出一阵不真实的恍惚,仿佛一切都早已过去,只剩下寻常日子里的细水流年。
他低头喝下那一口粥,胃里微微一暖。
谢昭又细心为他擦去唇角污渍,动作温和,没有丝毫勉强和不安,只有温柔耐心的照料。
喝完粥,她又低声道:“阿兄,你若是觉得无聊,我便读会儿书给你听。”
说着,她从榻边的小几上取过一本游记,翻开来,声音清清浅浅地念着。
她念得很慢,偶尔抬眸看他一眼,眉间那抹柔意一直都在。
谢执靠在床头,静静望着她。
那些纠缠过得爱恨,此刻都像被水流一点点冲刷得干净,重新变幻成岁月静好。
日头渐高,谢昭合上书本,低头看他一眼,见他神色略显疲惫,便轻声道:“阿兄,歇一会吧。”
谢执点了点头,她将他抚着躺下,又整理好被褥,自己也在床沿坐下。
窗外得风穿过庭院,带来一阵微微的花香,转眼间,就要入夏了。
谢昭静静地望着窗外一阵,又低头看了看他,旋即轻轻脱了鞋,动作轻缓地掀开被角,小心翼翼地在他身侧躺下。
谢执几乎本能地屏住了呼吸,手指在被褥下微微收紧。
他下意识僵直了身体,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靠近时,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在加速,胸口隐隐发疼,情绪里尽是难以置信和失措的渴望。
她侧身蜷进他怀里,把脸轻轻贴在他胸口,听着他失序的心跳。
隔着单薄的衣衫,心跳声一下一下,谢执僵硬地伸手,轻轻握住她的肩膀。
谢昭闭着眼,睫毛轻轻颤了颤。
良久良久。
细软的声音传来。
“阿兄,我再也不走了……”
谢执呼吸一窒,气息猛颤,心头那抑制已久的痛楚险些决堤。
他难以置信,“昭昭……你说真的?”
“嗯。”
这一刻,屋外光影浮动,所有往昔的苦难都沉入寂静的水底。
他终于……将她拥在怀里。
——
午后,谢昭将药罐,纱布,棉棒有条不紊地一一摆好。
谢执半卧在床上,衣襟微微敞开,胸口还裹着厚厚的纱布。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神情里有克制的紧张,也有无法掩饰的眷恋。
“阿兄,该换药了。”
谢昭将一块干净帕子放在温水里浸润,又拧得半干,才覆上他胸膛。
“别怕,一会儿若是疼,便同我说。”
谢执喉头动了动,低低应了一声:“好。”
谢昭坐到床沿,俯身替他解开衣襟。她得手指轻缓,动作熟练,她小心翼翼将浸润得旧纱布一点点剥开,却还是不小心扯动了结痂得创口。
谢执的身体微微一颤,眉头下意识蹙起。
他强忍着妹吭声,只深吸一口气,抓紧了身下的被褥。
谢昭敏锐地察觉到,抬眸看他,眼里满是关切:“疼吗?”
“没事。”
谢昭没再追问,垂下眼睫,指尖却更轻柔了几分。
“别逞强了。”她一边轻轻用温水湿润伤口周围皮肤,一边低声说:“疼就说出来,别憋着。”
谢执偏头望着她,眼底有淡淡笑意掠过,又很快敛起。
“有你在,什么都不怕。”
谢昭用棉棒蘸了药膏,一点点将新药敷在他伤口上。
“阿兄,你怕疼么?”她突然问。
谢执失笑,伸手覆在她手背上,“不怕。”
谢昭没抬手,手下的动作却明显顿了顿。
最后,她收好药箱,为他系好衣襟。
见她站起身,谢执下意识拉住她衣袖,带着点试探:“能陪我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么?”
谢昭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好。”
院子里阳光正好。
树下有一片浓影,下人们搬了两把椅子在树荫下,两人紧挨入座。
院子里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远处一两声鸟叫,还有风吹过树叶时细细碎碎的响动。
谢昭抬手将鬓发拂至耳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抬头看了看天,随后又看着不远处出神。
谢执手垂在膝头,无声地摩挲着拇指,时不时低头看她一眼,见她只是静静坐着,心里莫名安稳。
没多久,谢昭无聊地摘下一片树叶,忽然开口问:“阿兄这样坐着会不会累?”
谢执摇摇头,“不累,这样挺好。”
“嗯。”
谢昭又静坐了会,视线落在外头的远山上,骤然低声道:“……母亲那边,可还安好?”
谢执听到这句话,眼眸沉了沉,沉默片刻后才答:“母亲并不知晓你在这里。”
谢昭侧首,对上他的视线。
“她……以为你早已随沈晏远走高飞了。”
谢昭听完,抿了抿唇,指尖在裙角绞了一圈又一圈,良久才勉强笑了笑:“那也好。”
她抬头望向院外盛放的绿意,“让娘亲觉得我自由自在,在外安好,也挺好。”
话说到一半,她自己轻
轻垂下头去,唇角强撑的笑容塌了下去。
谢执伸手覆在她的手上,试探着轻轻捏了捏,“你若想写信,我让顾长安给你捎去。”
顿了顿,他又道:“或者……我们一同回府,去见见母亲如何?既然昭昭已放下心结,我们理应同父亲母亲讲清楚,我也不愿一直将你锁在这别院。等我伤好些了,我便去请圣上为我们赐婚可好?”
谢昭怔了怔,他的话像一颗石子落入死水,激不起半点涟漪,只让她胸口更添几分沉重的窒息感。
她半垂着眼眸,安静地把手从他掌心慢慢抽出来,替他理了理肩上的披毯。
“阿兄还是先养好身子吧,别想太多。赐婚的事,也不急,等你伤好了再说。”
说完,她转头看向别处。
谢执沉思了几瞬,终是低低应声:“好,昭昭说什么便是什么。”
第46章
谢执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日上三竿。
他鲜少有如此贪睡的时候,他皱了皱眉,准备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胸口竟隐隐有些疼。
他疑惑地扯开衣襟,却看到胸前有一道可怖的伤口,匕首大小,伤痕粉红,显然是新添的。
他怎不记得自己何时受过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记忆中搜索了许久,也未能寻到答案。
“顾长安,进来。”
顾长安很快便入了内,低垂着眉眼问:“大人,有何吩咐?”
谢执紧锁眉头,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这胸口的伤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何事,为何我一点记忆都无?”
顾长安心下一凛,但还是镇定的将早已打好的草稿平稳托出。
“大人,你一月前在追捕人犯时不慎受了伤,那贼人穷途末路奋起反抗,大人躲避不及,胸前便中了一刀。记忆全无或许是头部受了外伤?”
听上去合情合理,可谢执仍旧觉得有些异样,总感觉不应如此。
“一月之前?所以……我昏迷了整整一个月么?”
“是的,大人。”
谢执静静思索了片刻,理不出头绪,便掀开锦被下床,“我既昏睡了一月,近日朝中可有发生什么要事?”
“除了吏部右侍郎张谦擢升为户部尚书外,并无其他要事。”
谢执此刻已经穿好鞋,走到了衣架前,顾长安立即上前,将衣裳从衣架取下。
谢执从善如流的伸手穿好,接着道:“张谦?那种废物也能升迁,圣上真是糊涂了。”
“大人,您刚苏醒就先别担忧朝事了,如今可还有哪里不适么?”顾长安细细问道。
平时他一向话少,今日倒有些不同寻常。
谢执睨了他一眼,眸色沉了沉,“顾长安,除了张谦这事,近日真没发生旁的了?”
顾长安额角冷汗霎时浮起,他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道:“属下只是担忧大人身体。”
谢执深邃的眼眸在他身上停了许久,就在顾长安快要坚持不住时,他终于挪开了。
他系好腰带,淡淡道:“母亲近日可好?现下在做什么?”
顾长安松了一口气,连忙回答:“夫人十分担忧大人身体,日日都来探望,此刻应是在院里用午膳。”
“嗯。”
谢执慢条斯理地由小斯伺候着净完面,而后将指尖细细擦拭干净,“那便先去瞧瞧母亲吧,这些日子,母亲应是担心坏了。”
很快,谢执变来到了主院。
林氏正在用膳,桌上只几道清淡小菜,林氏持着筷子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母亲。”
谢执跨步走进,“母亲在想何事,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直到听到他的第二声母亲,林氏才骤然回过神,手中的筷子都不自觉抖了抖。
她先是有些惊慌,但很快将心绪掩盖下去,惊讶道:“执儿,你何时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