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真会找好地方，我坐在树下布置，拿出资料书和零食，一边吃一边看。
  林中鸟雀无数，知了的声音就没有断过，我却觉得分外舒适，也没认为吵闹。
  水塘那边时不时传来暴富戏水的声音，在这样祥和悠闲的氛围中，我的思维从学习中抽离，似乎在冷静地审视自己的现状。
  这个夏天要是没有考上铁饭碗，就赶紧重新找个工作，不能歇息太久，不管是什么工作，要先找点事情做，就算是两千的工资，那也是钱。
  暗自下决心，手往地上一撑，指尖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有些韧性，而且那东西很快溜走。
  我心中冒出一个不妙的猜想，僵硬着低头看过去，我瞧见两条盘踞在树根旁的蛇，一条将脑袋缩在自己的包围圈里，一条已经昂起脑袋对着我吐信子了。
  这一刻我全身的皮子都是一紧，将下意识要喊出来的尖叫捂住，我飞快拿起手机，脚下一蹬就是跑路。
  从坐着的姿势变作仓皇逃窜，地面也凹凸不平，脚底一歪我摔在了地上，也顾不得身体上传来的疼，我赶紧爬起来又是跑，根本不敢回头瞧一眼。
  背包和零食、书本都丢在了树根下，我一口气狂奔到了水塘边上。
  水面破开，里面隐约露出黑色的牛角，然后便是冒泡的白牛，它看着我这惊慌的样子，便游了过来，慢条斯理地上岸了。
  我喘着气检查身上有没有被咬的伤口，怕自己在不自觉的时候被咬。
  没看到什么咬伤，稍微放心了点，不过我不敢去树根下面拿东西了。
  刚才摔了一跤，身上弄脏了，幸好进山穿的都是长袖长裤，皮肤没有擦破，右边小臂青了一块，膝盖也磕得青紫，算不上大问题，回去喷点药就行。
  看到我在这挽袖子、裤腿检查，暴富走到了我身旁，我捧住它的牛脸。
  “要小心，这附近是有蛇的。搞不好水里也有。”
  “哞——”
  先前也没仔细看，不知道那两条蛇是不是有毒的。
  我不仅担心自己被咬，还担心暴富被咬伤，所以打算哄它走了。但是它根本不怕的样子，从我身旁走过，往我看书的地方走过去了。
  “暴富，别去，那里有蛇，很危险的。”
  压根不理会我的劝阻，它步伐稳定地向前，我怕它出事，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迟来的疼痛感一阵阵传来，右膝盖磕到让我走路不太自然，我扶着暴富的身躯，它扭头看我一眼。
  这是不准我扶的意思？
  没敢继续把它当拐杖，我缓步走在它的身旁。几分钟后，我们回到了案发地。
  两条蛇也不见踪影了，只是树根后面是杂草，我不敢随便过去，怕蛇蛰伏在里面。
  精通人性的白牛料到我怕蛇，它走过去，将我的书包、零食、资料书全部叼到我面前，仿佛狗狗一样。
  愕然地看着它做完这些，我对它竖起大拇指，“你也太优秀了。”
  “哞~”
  它叫了一声，我不太懂什么意思。
  过了片刻，暴富在我面前趴了下来，我摸着它的牛角，“你要在这晒太阳？”
  明明它几分钟前还泡在水里，这会儿皮毛都干掉了，我的掌心摸上去都不湿润，这也太神奇了。
  它并不想在这里进行日光浴，可是又趴下来了，我实在搞不懂，它用牛角撞了撞我的小腿。
  我叉开腿，感觉自己像个青蛙，“这是干什么。”
  它的脑袋昂了昂，似乎往自己的背上点了点。想了几圈，我试探地抚摸上它的脊背，“难道是让我骑？”
  牛点头了，我怀疑它能听懂我说的话。
  “我真的能骑你？”
  “真的真的？”
  牛的尾巴甩了一下，就这么瞪着我。
  我将东西都收入书包背好，为了确认自己没弄错意图，我小心翼翼地跨过一条腿，骑在了它的背上。
  没有马鞍、软垫之类的，这么干骑上去还有点硌得慌，不过调整姿势后，能坐得舒服很多。
  我在它的背上侧坐着，一只手还紧张地抓着它的牛角。它缓缓地站起来，视线开始升高，我绷紧了身体，却发现它四平八稳，就如那天拉车一样。
  确定我坐稳了，它向着回家的路走去，并不打算换地方再泡澡。
  尽管知道它很有灵性，但这个保护我的行为还是让我格外震惊和感动。
  将近中午的日头已变得灼热，帽檐下的阴影也投射到牛背上，我骑着它，听着蝉鸣，就像回到了小时候。
  原本遇到蛇还有些惊魂未定，现在倒是被安慰了，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我开始了拍照行为。
  路上再没有遇见蛇，我就这么骑着它一路进了家里院子。
  到点“停车”，暴富在牛棚前站好，然后趴下来，我滑下它的牛背，心中过于感动，我扑到它身上抱住这颗牛头。
  “好牛牛，乖乖，爱你。”
  蹭完它，我背着东西进了屋里。外婆外公看到我这一身脏，我连忙解释是看到蛇，被吓得摔倒了。
  不然每次放牧都弄得一身脏，实在说不过去。
  外婆连忙起身给我检查，查来查去就是手臂和膝盖肿了。外公回头拿了跌打喷雾，“你先去洗一洗，换身衣服再来喷。”
  “哦。”
  上楼换了干净宽松的居家服，把身上也擦了一遍，再次回到客厅，外婆给我喷了药。
  我笑着说：“没事的，也没伤到骨头，就是摔了一跤。”
  外婆：“会不会耽误你过几天的考试。”
  “这不至于，我能走能跳的。对，我今天是骑暴富回来的，它居然让我骑。”我将自己的大发现兴致勃勃地讲出来。
  外公也有些惊讶，“它给你骑了？”
  “嗯，感觉它是看我摔到了，所以让我骑。”
  外婆犀利吐槽：“这么聪明懂事，那不是比一些男的都好，牛都知道照顾人。”
  我马上对号入座，知道她在阴阳谁。
  其实外婆对我亲爸是不太满意的，只不过极少在我面前表露而已，当然，一两句阴阳还是有的，我也听得出来。
  爸爸重男轻女是大家都知道的，这也算是离婚的一个原因。两个人太早结婚，互不相让，最后闹得双方都不好看。
  抛去这些陈年旧事，我喷了药，休息了一会儿。
  过得半小时，我想拿点水果榨汁给暴富喝，发现这几天已经把水果吃完了，上次去赶集又没有买。
  只能等卖水果的流动摊贩路过，不然就等下一次赶集。
  找了些零食去投喂，暴富瘫在牛棚里，瞧见我了，它睁着眼睛望着我的手臂。
  我将袖子挽起来，“你看，药都喷好了。”
  它好似放心那样又把脑袋搭回草堆中，我在它旁边坐下，往它身躯上一靠，全身心地放松了。
  “以后要是走了，说不定也会舍不得你。”
  对于我的话，它从鼻孔里喷了一声，有几分轻蔑的意思，好像是不相信。
  “今后可能遇不到你这么聪明的牛了。”
  “哞——”
  这回它同意了。
  第16章 16 榴莲 信我，这个真的好吃
  今天接到妈妈的电话，说她十八号会和叔叔、弟弟过来黄连村住个小半月，也是陪陪老人家。
  这还是挺好的，外婆外公也确实想她。
  我说我十八号正好要走，她让我考完试了再回来，本来是想拒绝的，我答应了，说考完了就回来。
  其实，我是听出了妈妈的言外之意，虽然念叨我没了工作，丢了对象，但在这些数落中涵盖着她的关怀。
  并不是有了儿子，我这个女儿就不重要了，至少她比爸爸做得要多得多。正因为她在乎，所以偶尔会与我发生摩擦，如果不在意，根本就不会被调动情绪。
  我对妈妈没有任何可以苛责的地方，她过得好，我比谁都高兴。
  “外婆，外公，妈给我打了电话，说十八号下午来。”
  “哦，那好，你是几号走？”
  “十八号早上。”
  “还来不。”
  “来的，等我考完就过来再住几天。”
  “不会耽误你考试吧。”
  “不会，就算笔试考完，等成绩还有一阵子。”
  听我这么说，外婆就放心了。
  今天已经十五号了，没几天我就要离开，收拾了一些换洗的衣物，把自己的证件都清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我听到车路那边传来喇叭声。
  是开着小货车卖水果的，想到自己要走了，应该给家里再备点水果，之前买了那么多也吃完了，虽说主要是暴富吃了一半。
  穿上水晶拖鞋，揣上手机，拎起楼梯旁的背篓，我快步跑下楼。
  出门差点撞上门口躺着的暴富，瞧见我了，它懒懒地挪了个地方，我顺手摸了一把它的牛脸，又飞快跑了出去。
  它莫名其妙地抬头看我，哞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抗议我摸得敷衍，还是谴责这种雁过拔毛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