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激情飞扬，堪比演讲现场。我看看红孩儿，他眨眨眼睛。
  [送上门的钱，我会配合，这样你才有钱养我]
  你倒是现实。
  不过红孩儿愿意，我就少了最大的顾虑，迟疑着说，“钱的话，可以商量着看。我先兼职试几天吧，我还有考试不知道要不要走。”
  “啊，这样啊，没事的！考试重要，你有空带着牛来直播就行。当然，可能会有一些剧本互动之类的，或者吃点产品给大家看看。村里东西的品质你知道的，很好，这方面不用担心！如果你自己有互动模式也行，总之效果好就行。”
  “村里的东西我都放心，我是不太想露脸，我可以不露面吗。”
  还以为我在担心什么，一听到这个，她拍着大腿，“这简单，牛牛真情出镜，你可以立一个人设呀，我给你做一个面具，你当高冷饲养员！或者淡人铲屎官和狂暴牛牛。”
  这么快就把人设想出来了吗，该不会早上偷偷拍视频的时候，就已经在脑子里想了这些吧。
  在应清风美好的画饼中，我和她加上了联系方式，她顺手摸了一把红孩儿，一蹦一跳地离开了院子。
  怀抱希望的女孩子，真好啊。
  我看着起草的合同，这里面写得不多，但关键点都提了。
  重点是工作内容和报酬，最后一个条约是作为乙方我可以提要求，这样显得很有诚心。
  看来她是真的想做把账号做起来，给村里带货。
  将合同放去了二楼的房间，我继续看着火候备菜。五点多就把菜都弄好了，我先给红孩儿弄了一大碗，让他在牛棚吃，还倒了一碗绿豆莲子汤给他。
  牛牛用的碗我贴了标签，以后这几个碗都是他专属的，免得妈妈又说混着了。
  我给家里人打电话，喊他们回来吃饭。
  快六点，家里人都回来了，小河戴着草帽，身上湿漉漉的，应该是一家人去哪个水塘里洗澡了。
  是的，真正的一家人，我已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外公外婆不知道又从哪家得到赠送的一瓶酱菜，我们在灶房吃的饭，下午太阳还很热，就没搬去院子。
  我将应清风的事情和家人讲了一下，她们还挺惊讶的，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这个小姑娘。
  叔叔觉得她名校毕业，跑来村里搞直播带货，有点浪费学历。妈妈倒是觉得对方有想法，就是这条路也不好走。
  “那你要和她搞这个直播不？”外婆看了眼门口趴着打哈欠的牛。
  “反正也没事做，先试个几天。”
  “既然是你三姑的孩子，那是不会骗人的。小应也很努力，真给村里带起来了，大家都有好日子。”外公赞赏地说，也支持我去瞧瞧。
  “我也想直播！我能不能去啊！”小河眼睛亮闪闪地问。
  妈妈和叔叔异口同声：“你不准。”
  胖墩悲伤地吃了一口红烧肉，又去夹猪脚了，伤心地干了三碗饭后，发出一句：“姐，你做的菜真好吃！”
  我吃完了后，打扫的事情交给了叔叔，就去楼上拿了合同。
  七点多，晚霞红粉中透着冷色，我拿着这薄薄的合同去牛棚，开了灯和红孩儿一起研究。
  他趴在地上，我顺势就靠在他身上一躺，躺了几分钟才想到这样不太妥。
  刚有起身的动作，他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没关系]
  我就继续把他当牛皮沙发了，给他念着这些合同，“你觉得有没有要添加的？”
  [无所谓]
  “合同在我们这里可是很重要的。”
  [我会法术]
  “……”
  [但我不会乱来]
  我刚担心他会不会乱搞，红孩儿就补上了这句。那他的潜台词就是，如果对方乱来，他是可以自保的，毕竟还能消除记忆。
  这么一想，确实不需要多操心。
  我准备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应清风发消息，手往兜里摸空了，我刚要坐直身体，红孩儿的尾巴将滑落出口袋的手机推了过来。
  现在的女装裤子不仅尺码较小，口袋也不够深，手机又是越做越大，也不怪我从去年开始挑选小码男装来买。
  给应清风发了消息后，我枕在牛背上，外面吹来凉风，感受到了惬意。
  我全身心地放松，像软化的猪油那般瘫着了。
  “嗡——”
  震动的手机吓我一跳，是应清风打来的电话。
  我接听后，她热情高涨地邀请我，说是她吃完了晚饭，正好在她家院子搞直播，今天友情帮忙带货村里超市的零食。
  应清风问我现在要不要去试试，她已经给我做了好几个纸袋头套，我可以戴着直播，八点播到十点，不管效果好坏也给我六十块。
  我刚躺得舒服，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拼搏。我上班的干劲还没激发出来，红孩儿倒是用牛角撞我胳膊。
  [去，六十可以买肉]
  我忽然觉得有点心酸是怎么回事，让堂堂一个魔王跟着我为钱操心。
  应清风对我的着装没什么要求，我就普通地去了，毕竟要戴面具，连化妆这一步都省略，主角其实是红孩儿。
  我问外婆，三姑家住在哪里。不串门的我当然记不着路了，外婆、外公说和我一块去，顺便找人三姑聊聊天。
  我们三人一牛走了十多分钟，就到了三姑家的院子。
  又宽又平的院子晾晒着一些菜，搞直播的应清风就占据了一个地方，三个支架撑着三部手机半围着她，她的身后摆放着带有轮子的货架，架上全是零食。
  看到我们来了，她交代了几句就离开镜头前面，喊着她妈过来招待，自己则是去拿面具。
  三姑和姑父拿来切好的甜瓜给我们吃，我拿了一块先是喂给红孩儿。
  长辈们也不打扰应清风，邀着外公外婆进屋看电视。
  “心晴姐，你看看这个头套，选喜欢的。”
  应清风手里拿着一堆长方形的纸袋子，像是快餐包装袋那种。袋子颜色不一样，她在上面涂鸦写字，还挺好看的。
  我一个个观看，发现人设居然写在上面了。原来这就是我用的面具，完全是个纸袋头套。
  咖啡色袋子写着活人微死饲养员，白色袋子写着无能淡人，黄色袋子写着那咋了，紫色袋子写的卑微打工人，红色袋子干脆画了一个卡通炸弹，蓝色袋子画了一条咸鱼。
  每一个袋子都好像写出了当代人的情绪，我感觉哪一个都想戴一戴。
  “心晴姐你挑一个吧。不喜欢我还能画别的。”
  “都好看，我戴这个无能淡人吧。”
  “行啊，要不，现在就和我在镜头前打个招呼？”
  “没剧本么？我要说些什么，还是直接带着暴富过去。”
  “放轻松，我开了半个小时，就几个人在直播间里，随意点啦，你都不用出声，肢体语言就行。”
  “哦，那我配合你。”还不用说话，这太爽了。
  袋子上面有洞，我的眼睛正好能透过洞看到外面，套上以后，我居然有种诡异的放松感。
  “嗨，宝宝们，主播回来啦！给你们介绍我村里的好姐姐还有她的乖宠物！来吧！”
  虽然不擅长去到台前，但我既然要做了，决不能给人添麻烦。
  戴着无能淡人的纸袋头套，我从应清风的后面走入了手机的半包围圈。
  她给我指了一个位置，我就站桩一样定在那里。
  这时，红孩儿一脸拽样地进来了，仿佛没长眼睛一样，牛角顶在了我的腰窝处。
  我噢哟一声，偏离了指定位置，不知道怎么回事，在红孩儿的引导下，我拽住他的牛角抵抗起来。
  搞不懂的应清风还想着劝架，以为牛忽然抽风了，她看了一眼手机，发现直播间里的人多了几个，而且刷起留言了。
  反应神速的应清风立即抓住机会，现场讲解，“主播的纸袋姐姐没有和牛牛打架啦，只是玩耍而已！宝宝们可以看看上架的零食哦！多买有优惠哒！”
  “被顶出镜头了？没事没事，纸袋姐姐会赢的！不会输给牛牛的！”
  “牛很漂亮吧，不不不，主播不卖牛，主播现在在卖零食。主播也不卖纸袋姐姐！”
  直播间里感觉进来了一群看乐子的，弹幕激增，我和红孩儿拉锯了几分钟，他停止了较劲，转头将货架给撞翻。
  “没关系！主播的零食很坚强，别担心它们。想看这些薯片有多坚强，你们买回去一包吃吃看！”
  在应清风招呼网友的时候，我连忙去捡地上的东西，结果红孩儿过来将我的纸袋子叼住，转了个圈。
  纸袋子只有正面才有两个眼睛洞，我登时看不见了，在应清风的后面摸黑。
  这种搞笑效果还真吸引了不少人，应清风激动地说有一百多人，还有人下单买了零食。
  靠着这种喜剧人拼出效果后，红孩儿就不捣蛋了，我将纸袋转回正面，捡好了零食放在架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