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作者:
以木桑 更新:2025-10-20 16:25 字数:3077
前方,做士兵打扮的几个男人走出来,看到骨罗烟,眼睛都直了。
其中胖的一个咯咯笑,笑骂着那关门的婆子:“这老鸨妙得很,哪寻来的好货!”
另一个瘦的用下流的目光将两人上下看一遍,附和道:“先别急着送去雪房子,哥几个先好生爽快爽快!”
骨罗烟没说话,她看向身边的念青,意外地发现念青也在看她。
骨罗烟小声对念青讲:“不要耽搁久了,我们还有要事。”话毕,她取下来头上的簪子,以此作为匕刃。
念青允了一声,面上的笑意扩开来,眼眸中开始散发出蓝萤。
——
早在那婆子找过来时,骨罗烟就发觉了她的异常。
面上着粉黛,手却粗糙得紧。那一看就不是什么寻常的妇人,更别提白昼刚起,便有女子于城外做偷越的生意。谁信?
反正骨罗烟不信。
她当即按住念青的手,朝她示意。
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将计就计。反正都是要进城,还省得她们再去寻其他的法子。
至于那关门的老鸨,拿着骨罗烟的镯子是看了又看,喜欢得不得了。
其表面的漆被冷风一吹,便现出了一道道裂口。老鸨正欲仔细去看,手却突然一痛,她还未来得及扔那镯子,手掌便全被腐蚀了。
毒。不过是红馆中姬子们与人斗与鬼斗的最常用的把戏。
这玉石蛉之毒,涂抹于玉器之中,会形成一层薄膜。
其完全于空气中暴露一刻钟后便会毒发。以气体挥发,防不胜防。
若是一个时辰内得不到解药,便会毒攻五脏,毒发身亡。
那婆子尖叫,痛哭,这时终于知道自己被耍了,又如何找人说理?
她丢了镯子就要往城中去。可这边关哪来甚么玉石蛉的解药,药师们见都未曾见过,更别说解毒。这婆子只能等死,咎由自取。
——
地道中,念青正要催动法力。
那后面暗处中却现出兵甲行动时的摩擦声来,随即火光亮了一片,将这一处地堵住了去路。
几个面色不善的男人慌了神。
见逃跑不得,便向念青骨罗烟这边跑来,利剑出鞘,就要以此二人性命作挟。
念青眸中蓝光终于亮起,她笑着轻声说了一句:“自相残杀罢。”
随即术法一收,恢复如常,随骨罗烟一同往那火光现起处看去。
随着男人们以刀剑相互砍杀,刺穿。那火光后的人群终于到了。
为首的是一男一女,皆为三四十左右的年岁。
骨罗烟根据他们身上铠甲与其他士兵的区别,辨识出了这两人分别是谁。
男子着龙首披银甲,应当就是塞北将军,镇北公,东玄。
女子着虎首披铁甲,应该是副将,但其是谁,骨罗烟不认识,亦猜不透。
那女子见到厮杀成一团的男人们,一时吃惊,不过没等多久她便出声下令:
“捉拿几人,要留活口。”
左右士兵答是,迅速上前,擒住了几人。
塞北将军看过来,看到了面色如常的骨罗烟和念青,一时也有些惊住。她们不哭不闹,倒是与被倒卖的那些女子不相同。
他出声,询问两人:“你们为何要偷越进城?”
骨罗烟答得坦荡:“因为无通行令牌傍身。”
“那你等为何要进城?”塞北将军身边的女子随即问道。
“我们从明京而来,来此是为见镇北公,东玄的。”
“哦,你欲见东玄?是为何意?”镇北公看向她,面上颇有意外之色。
骨罗烟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小女是受赛西将军骨琢玉所托,来见老友。”
“琢玉……”镇北公向前走了两步,望向骨罗烟,心中生起难言之疑。他沉声问道:
“你是谁?”
“小女姓骨,名罗烟,为塞西将军与左相之女。”
“玄伯,真是,太久未见了。”她的神色中漫上悲痛,一时话落,那边的两人皆被震住。
镇北公上前,又不敢伸出手,他颤着声音,试探着问:“你真是……骨罗烟?”
骨罗烟行礼,露出微笑。
“是我,是骨罗烟。”
东玄的眼睛一震,便有眼泪落下来。
他走近了骨罗烟,什么都没办法说出口。
最终,只是伸出手按了按骨罗烟的肩膀,“孩儿,你受苦了。”
·
进了焚笼城,那位女将军也将今日之事一一道来。
原来这偷越拐卖之事,将军早已耳闻,今天不过也是顺水推舟,想要将其一网打尽。
边关的部分士兵迂腐,坏了心肠。竟伙同城中姬馆雪房子串通一气,将偷越进城的女子全部卖进了馆中。
那女副将越说越是气愤,又对塞北军中纪律松散而痛心。
念青走在那女子的身边,不断地朝她瞧。惹得女子也看向她,问有何事。
念青摇头笑笑,不言语,像是含羞的胞妹。骨罗烟对她二人也是如此讲的,言说念青是随她从红馆一起走出来的姬子,两人情同姐妹。
往军营中去的路上,镇北公问了骨罗烟来此地的真实缘由。
“琢玉走了多年,就算真要带话,也不应交给你来做。”
镇北公看向骨罗烟,心中又多了愧疚:“我回明京中次次都有打听。当年送你走的那批人,留下的没有几个,寻不到你,我竟不知你就被藏在红馆。”
“玄伯,不怨你。很多往事,罗烟都忘了,是最近一些时日才拾起的。”
“我这次来,确实并非来叙旧。玄伯,罗烟想要借你之力起义。”她于马上,说得平静,仿佛此事已成为定数。
镇北公看向她,又与女副将相视。
他问她:“为何?”
“我见百姓民不聊生,出生便被分为三六九等,自此为命,贱则贱,贵则贵,永不可逾越。我见帝王治国多荒谬,贪图享乐,塞西将军逝后,西面失守,多数国土已被蚕食并作别国疆土。我更是见民风道德多腐朽,老弱病残无所依靠,女子为奴为器物,就是不当人。”
她自嘲着笑了,“玄伯,你说这哪一条不是我的理由。”
“天子应为民而生,若其不立,当破之!”
“说得好!”那女将出声附和。
“我亦为女子,若我不争,往后千千万万如我的女子便依旧会入红馆,为奴为妾为走狗,永不见得公平。”骨罗烟面上现出悲愤。
“玄伯,你可愿帮我?”她再次看向镇北公。却见镇北公望向了身边马上的女将。
见她点头,东玄才回身看向骨罗烟对她说道:
“你可知我身边这位是谁?”
骨罗烟再次打量起那位女将军,确实面生,于是摇头。
那女将军笑了,随即爽朗地开口:“我原姓贾,名珍。今日我改姓为甄,名铮。我发誓不做那虚伪之徒。”
“我叫甄铮,你亦可唤我铮铮。”
“往时,我还有一个身份,我在明京中做过金翎公主。”
“我是皇帝的长姐,甄铮。”
第42章
念青侧坐在马背上,闻言,向着金领公主处望了一眼。
心道果然。
她窥其气时已见得了异常。甄铮身上的气,往上,往下,由此连通了天地。那并非凡人的气运,此人生平必然非凡。
骨罗烟心惊,再看向那位女将,她一身铠甲,眉宇间似有清风,而眸中有星月。她没着胭脂,亦是没有一分皇家的傲睨。
骨罗烟越看甄铮,便越皱眉,道:“我见将军,不过约莫四十的年岁,但我听闻先皇帝人已入暮年,面色枯槁,这又是如何一回事?”
甄铮面上的笑收敛了,听到骨罗烟的疑惑,她未急着解释什么。默了一会儿,终是叹息一声:“我那弟弟,与先王如出一辙。姑娘言说他老态龙钟,半截入土,不过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整日荒淫无度,君不尽责,这才真是苦天下久矣!”
甄铮看向骨罗烟,那有力的眼神黯淡下去,现出疲惫。她挤出一丝笑来,似是自嘲:“姑娘话中说的是先皇帝是吗?他竟都去了,我此时才知晓。”
·
皇家的女子,是锦绣,是霓裳。贾珍的命从出生那刻就被定下。
她会做攀附权力的名贵牡丹。贵嫁,生子,如此结束一生。
世人说她们是凤凰,是天底下最金贵的女人。
可是凤凰需栖梧桐木,九天之志,不得展翅。其俯视众生,俯瞰的不过也只是树下的众生。
贾珍是皇后的女儿。也正因她是皇后的女儿,贾珍成为了先帝唯一的女儿。先帝后宫佳丽三千,其中有多少生育的是女孩,都做了他喂养虎豹的牙祭。他恨女人,尤其是自己的骨肉。
他说他是真龙,龙的子嗣只能是龙。
生了女儿的妃嫔连同女儿一起被打死。他说这是玷污,是蔑视他这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