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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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月落 更新:2025-10-20 16:26 字数:3343
快到家门口时,曲桴生停下了。她没回头,只是侧过身,让宁晚枫走在前面,月光从路尽头照来,落在她的侧脸,能看见她的睫毛垂着,在眼睑下方投下浅浅的阴影,嘴唇抿成条浅浅的线,却不再是刚才那副紧绷的样子,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慢慢平静了下来。
宁晚枫掏出钥匙时,指尖还在发颤,金属钥匙串碰撞着,发出细碎的响。锁芯转动的“咔哒”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她推开门,侧身让曲桴生先进,却看见她摇了摇头,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带着点栀子花香,飘到宁晚枫的鼻尖。
“我回家了。”曲桴生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钥匙上,睫毛颤了颤,“明天……早自习别迟到。”
我也想亲口告诉你:我爱你。可我怕,这份心意会成为负担,拖累你本该轻松的脚步。原谅我的自私吧——我想贪心的霸占你一点时间,哪怕只是一段短暂的时光。等这段日子过去,我会悄悄退场,让你回到“正常”生活。真的,我爱你。
我想对你说,我爱你——是连傅里叶公式都拆解不开的那种爱。
这份心意现在告诉你,对你而言不算晚。可对我来说,能用来好好把它说透、做尽的时间,恐怕已经不够了。
我会像傅里叶公式般,以陪伴的时光,深情的爱你。
宁晚枫的心跳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
她们从没约过一起上早自习。往常都是刷题,在食堂碰到,才会坐在一起吃个早饭,说上关于试卷难度的话。曲桴生总是来得很早,坐在靠窗的位置,晨光落在她的侧脸,像幅安静的画,而宁晚枫总会掐着点进来,假装不经意地坐在她对面,心里却偷偷数着她翻书的页数。
她看着曲桴生转身往自己的家走,步伐比来时轻快了些,发间的花瓣不知何时掉了,露出光洁的后颈,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浅淡的光泽。走到走廊尽头时,曲桴生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却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领——那个动作,和宁晚枫紧张时的小动作一模一样,是她藏了很久的习惯,以为没人发现。
卧室门在身后关上时,宁晚枫靠在门板上,手心里全是汗,连钥匙串都差点攥不住。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角,被拽过的地方有道浅浅的褶皱,像个没说出口的承诺,熨帖地贴在布料上,带着余温。窗外的月光落在书桌上,照亮了摊开的物理错题本,最后一页夹着的便利贴上,“洛伦兹力方向总记混”几个字旁边,那个哭丧脸的表情被人用红笔轻轻画了道弧线,变成了个带着点羞涩的笑,嘴角还翘着,像藏了个秘密。
宁晚枫的指尖抚过那个被修改的表情,突然笑出了声,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便利贴上,晕开小小的墨痕,像那笑脸上突然落下的泪。
有些答案不必说出口。她不愿意说,但是心意已经传达了,她爱她,很早就已经透露了。
就像曲桴生拽住的那下衣角,带着微颤的温度;像她放慢的脚步,在楼梯转角的等待;像那句没头没尾的“早自习别迟到”,藏着没说出口的期待;像便利贴上那个被悄悄改了的笑脸,带着笨拙的温柔。这些细碎的瞬间,像散落在黑夜里的星子,拼出了最清晰的答案——
她没有推开她。
天台上的风还在吹,带着花香,漫过寂静的校园,从敞开的窗户钻进来,拂过宁晚枫的脸颊,带着微凉的甜。她走到窗边,看着对面别墅区里,曲桴生卧室的灯亮了起来,暖黄的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出来,像颗温柔的星。
宁晚枫躺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曲桴生的温度,像颗被小心收藏的糖,在夜色里慢慢融化,甜得人心尖发颤。她把闹钟往前调了半小时,放在枕头边,指尖划过“早自习”三个字,像在触碰一个约定。
明天的早自习,她一定不会迟到。
第32章 早读
凌晨五点十分,曲桴生的生物钟准时醒了。窗外的天还浸在墨蓝里,只有东边天际洇开一抹极淡的鱼肚白,像被谁不小心泼了点牛奶在宣纸上。她坐起身,指尖无意识地探向枕头下,摸到那本物理错题集的硬壳封面,指腹碾过一道浅浅的折痕——是昨晚从天台下来时,本子从口袋滑出来磕在楼梯扶手上撞的。
指尖在折痕上反复摩挲,喉咙里泛起淡淡的薄荷味,是昨晚那个失控的吻残留在唇齿间的余韵。曲桴生闭了闭眼,天台上的画面又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宁晚枫泛着红的眼眶,像盛着未掉的泪;她凑近时带着的橘子糖味,混着夜风里的花香,甜得让人发慌;还有唇瓣相触那瞬间的柔软,像触到了团带电的云,麻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让她至今指尖还泛着微颤。
曲桴生起身时动作轻得像猫,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轻颤。穿衬衫时,指尖在第二颗纽扣上顿了三秒——就是宁晚枫总盯着看的那颗,每次她解不出题皱着眉时,目光总会无意识地落在这颗银白的纽扣上,像在寻求答案。曲桴生低头看着纽扣在晨光里泛的冷光,突然想起昨晚宁晚枫凑近时,睫毛上沾着的那片槐花瓣,白得像停了只小小的蝶。
推开家门时,路灯亮着,应急灯的绿光幽幽地铺在地上,像层薄冰。曲桴生的脚步放得极轻,帆布鞋踩在地板上几乎没声,却还是在经过宁晚枫家门口时顿住了。那扇门板上贴着张泛黄的便利贴,是用红色马克笔写的“早自习迟到一次罚抄单词一百遍”,字迹张扬得很,末尾还画了个吐舌头的小人,活脱脱是宁晚枫的模样。她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指尖在口袋里攥了攥,转身就走,心里却莫名笃定:今天她不会迟到。
教学楼的铁门被她提前推开了道缝,刚好够一个人侧身通过。指尖触到冰凉的铁栏杆时,沾了点晨露,凉得让人心头一颤。曲桴生沿着熟悉的路径往三楼走,楼梯转角的窗台上,放着盆仙人掌,是上周从医务室“借”来的,此刻顶端顶着朵嫩黄的小花,像个偷偷藏起来的惊喜。她顿了顿,伸手替仙人掌拂掉叶片上的灰尘,动作轻得像在照顾什么易碎的珍宝。
教室门的锁孔里卡着片花瓣,是她昨晚特意放的。曲桴生掏出钥匙时,指尖捏着那片花瓣转了转,白得快透明的花瓣上还沾着点铁锈,是天台上蹭到的。她轻轻抽出花瓣,塞进衬衫口袋,像藏起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然后才把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教室里还空着,晨光从东边的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课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浮尘在光里慢慢游动,像被冻住的星子。曲桴生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这是她坐了两年的座位,抬头能看见操场边的梧桐树,低头能瞥见从楼下经过的人鞋底沾着的草屑。她摊开物理练习册,是昨天刚发的模拟卷,指尖划过印刷体的“绝密★启用前”,却迟迟没有落下笔——眼前总晃过宁晚枫被拽住衣角时,那个僵硬又带着点委屈的背影,像根细小的刺,扎在心里隐隐发疼。
钢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小小的墨点时,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很轻,却带着种熟悉的慌张,像怕踩碎地上的影子。曲桴生握着笔的手猛地收紧,笔杆在掌心硌出浅浅的印子,指节泛白,目光却依旧落在练习册上,假装在看一道已经解过三遍的力学题,题目里的小球在斜面上滚动,像她此刻乱了节奏的心跳。
“早。”
宁晚枫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带着点没睡醒的沙哑,像被砂纸轻轻磨过。曲桴生握着笔的手紧了紧,过了两秒才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得像怕被晨光吹散。她能感觉到宁晚枫走到座位时,书包放在桌上时发出轻微的响动,然后是拉开椅子的吱呀声——这些声音她觉得格外清晰,像在空荡的教室里敲起了小鼓,每一声都落在心尖上。
晨光慢慢爬上课桌,落在练习册上,把铅字照得通透。曲桴生低下头,笔尖在纸上滑动,写出的公式却有点歪——眼角的余光里,总有道视线若有若无地飘过来,像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扫过她的侧脸、她握笔的手、她放在桌角的水杯。她知道宁晚枫在看她,像以前无数次在图书馆、在自习课上那样,带着点藏不住的热,只是这次,那热度烫得她耳根都泛了红。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曲桴生清了清嗓子,念起课本上的句子。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刻意维持的平静,却掩不住尾音里的微颤。她想让这朗读声填满教室,遮住那道太过灼热的视线,可念着念着,舌尖却泛起了橘子糖的甜——是昨晚在楼梯间,两人并肩走过时,从宁晚枫发间飘来的味道,像颗融化的糖,在记忆里甜得发腻。
晨读的铃声响起时,曲桴生的后背已经沁出了层薄汗。陆续有同学走进来,喧闹声像潮水般涌进教室,桌椅碰撞的声响、翻书的哗啦声、小声的议论声,却奇异地隔不开她和斜后方那道视线。她假装翻书,指尖划过书页的声音很轻,耳朵却像支灵敏的雷达,捕捉着旁边的每一点动静:宁晚枫翻动试卷的沙沙声,她用笔尖敲着桌面的哒哒声,甚至她偷偷吸气时的细微声响,都清晰得像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