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作者:日出月落      更新:2025-10-20 16:26      字数:3218
  曲桴生的心猛地一缩。
  “我也没啥本事,帮不上你们啥。”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怕碰碎了什么似的,“就是想跟你说,在外面别太累,好好照顾自己,也……也多照看晚枫点,她看着比你瘦,风一吹就倒似的。”
  曲桴生抬起头,撞进她带着红血丝的眼睛里。那里面有愧疚,有疼惜,还有点小心翼翼的期盼,像个怕被抛弃的孩子。积压了这么多年的疏离和别扭,在这一刻突然软了下来,像被阳光晒化的雪。她点了点头,幅度很小,却很认真。
  “那我走了。”她抹了把眼角,不知道是不是风迷了眼,转身往楼下走,步伐有点急,走到楼梯口又回头,声音带着点哽咽,“记得按时吃饭,别总熬夜……”
  曲桴生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楼道里的声控灯暗下去,又在她跺脚时亮起来,明明灭灭,像心里翻涌的情绪。手里还攥着她塞过来的塑料袋,里面是两双棉鞋垫,絮着厚厚的棉花,大概是她自己做的。
  “阿姨走了?”宁晚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曲桴生转过身,看见她手里拿着两罐酸奶,大概是刚从超市回来,鼻尖冻得有点红。
  宁晚枫走近了才发现,曲桴生的眼眶红了。她没说话,只是把其中一罐酸奶塞进曲桴生手里,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像在说“我都懂”。
  曲桴生握着冰凉的酸奶罐,指尖有点抖。她忽然抓住宁晚枫的手,往宿舍走,脚步比刚才快了些,带着种莫名的急切。进门时,她把宁晚枫拉到刚才她坐过的椅子旁,椅垫上还留着点温度,仿佛她还没走。
  “她,”曲桴生开口时,声音有点哑,像被砂纸磨过,目光却异常清亮。她看着空椅子,像是在对空气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确认,然后转头看向宁晚枫,一字一句道:“这是宁晚枫。”
  窗外的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像是谁在轻轻鼓掌。曲桴生握紧了宁晚枫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声音里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郑重,像是在宣告一个藏了很久的秘密:
  “是我……很重要的人。”
  说完这句话,心里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她看着宁晚枫的眼睛,那里映着自己的影子,亮得像落了星光。一直以来的沉默、别扭、故作冷漠,在这一刻都有了归宿。原来有些心意,就算隔着千山万水,就算藏在笨拙的关怀里,也终会被看见,被接住。
  宁晚枫的眼睛也红了,她回握住曲桴生的手,对着空椅子轻声说:“谢谢阿姨。”
  曲桴生看着她,忽然笑了,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手背上,烫得像此刻心里的温度。保温桶里的糯米藕还散发着甜香,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得让人想落泪。远处传来图书馆闭馆的铃声,悠长而温暖,像谁在轻轻说“都过去了”。
  第48章 发烧
  凌晨四点,曲桴生是被手机震动惊醒的。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是宁晚枫宿舍的座机号码,她几乎是弹坐起来,指尖划过接听键时还带着点颤意。
  “喂?”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黏糊糊的,裹着浓重的鼻音,尾音拖得长长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桴生……”
  曲桴生的心猛地一揪。宁晚枫很少这样说话,就算是累极了,声音也总是清亮的,带着股不服输的韧劲儿。“怎么了?”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是不是不舒服?”
  “嗯……”那边的呼吸声很重,夹杂着压抑的咳嗽,“头好晕,身上也疼……好像发烧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冷白的光。曲桴生摸起床头的手表,时针刚过四点。她迅速套上毛衣,一边穿外套一边问:“量体温了吗?多少度?宿舍有药吗?”
  “没找着体温计……药也吃完了。”宁晚枫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点昏昏欲睡的迷蒙,“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别动,我现在过去。”曲桴生抓起钥匙就往外冲,走廊里的声控灯在她脚下依次亮起,光脚踩在拖鞋里的冰凉都顾不上了。
  凌晨的清华园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路边的路灯泛着昏黄的光,光秃秃的树枝在风里摇晃,像张牙舞爪的影子。曲桴生裹紧了羽绒服,还是觉得冷,不是因为天气,是心里发慌。
  宁晚枫昨天还好好的。下午在图书馆,她还凑过来指着建筑图册上的哥特式尖顶,眼睛亮晶晶地说“这个拱券结构太妙了”;晚上一起在食堂吃晚饭,她把最后一个狮子头夹给曲桴生,笑着说“你用脑多,得补补”;分别时在路口拥抱,她还踮脚在曲桴生耳边说“明天早八见”。
  怎么突然就病了?
  冲到女生宿舍楼下时,宿管阿姨被敲门声叫醒,披着外套出来开门,看见曲桴生冻得发红的鼻尖,皱了皱眉:“这大半夜的,你找谁啊?”
  “我找宁晚枫,她发烧了,我得上去看看。”曲桴生语速飞快,从口袋里掏出学生证递过去,“我是曲桴生,我们是同学。”
  宿管阿姨看了看学生证,又看了看她焦急的样子,没再多问,打开侧门:“快去快回,六点之前下来,别让其他同学看见。”
  “谢谢阿姨!”曲桴生道了谢,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
  宿舍的门没锁,虚掩着,大概是宁晚枫特意留的。曲桴生轻轻推开门,一股浓重的热气扑
  面而来,混杂着淡淡的药味和宁晚枫常用的雪松护手霜的味道。
  宿舍里只开了盏床头灯,暖黄的光打在宁晚枫脸上。她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黏在皮肤上。呼吸又急又重,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晚枫?”曲桴生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床边蹲下。
  宁晚枫似乎被惊动了,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她的眼睛里蒙着层水汽,眼神有点涣散,看了曲桴生好一会儿,才认出她来,嘴角慢慢勾起个虚弱的笑:“你来了……”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曲桴生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指尖瞬间被滚烫的温度烫得一缩——比想象中烧得厉害。
  “怕你睡不好……”宁晚枫往被子里缩了缩,声音带着点委屈,“你今天还有早八的课呢。”
  “课不重要。”曲桴生起身翻找起来,在宁晚枫的书桌抽屉里找到体温计,甩了甩塞进她腋下,“别动,夹五分钟。”
  她又去拧了把热毛巾,回来时看见宁晚枫已经闭上眼睛,眉头却皱得紧紧的,像是在做什么难受的梦。曲桴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用毛巾轻轻擦了擦她汗湿的额头,动作放得极轻,怕弄醒她。
  五分钟后,拿出体温计一看,38度9。
  “得吃退烧药。”曲桴生摸出手机,想给校医院打电话,却想起这个点急诊未必有人。她转头看了看宁晚枫,决定还是出去买药。
  “我去趟药店,很快回来。”她替宁晚枫掖了掖被角,“你乖乖躺着,别乱动。”
  宁晚枫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掌心滚烫,力气却不大,像只怕被丢下的小动物:“别走……”
  “我很快就回来,买了药你才能退烧。”曲桴生回握住她的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听话。”
  “不要……”宁晚枫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顺着眼角滑进头发里,“我不想吃药……”
  曲桴生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软。她认识的宁晚枫,是那个画图纸到凌晨也不喊累的姑娘,是那个崴了脚还硬撑着上体育课的姑娘,是那个就算受了委屈也只会笑着说“没事”的姑娘。可此刻,她却像个耍赖的小孩,红着眼圈说怕苦。
  “那我不走了。”曲桴生坐回椅子上,抽出被她攥着的手,重新替她盖好被子,“我给辅导员发消息请个假,今天陪你。”
  她拿出手机,给辅导员发了条消息,说家里有急事需要请假一天,然后又给同组做课题的同学发了消息,拜托他们帮忙把今天要交的作业交上去。做完这一切,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抖。
  “曲桴生……”宁晚枫又轻轻喊她。
  “我在。”
  “冷……”
  曲桴生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盖在宁晚枫的被子上,又去拿了个暖水袋,灌了热水裹在毛巾里塞进她脚边。“这样是不是好点?”
  宁晚枫点点头,往被子里缩了缩,眼睛却一直盯着曲桴生,像是怕她突然消失。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轻轻说:“其实……没那么严重,就是想让你陪陪我。”
  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撒娇,尾音还带着点发烧时的鼻音,像根羽毛轻轻搔在曲桴生心上。
  曲桴生的心瞬间就化了。她俯身靠近了些,看着宁晚枫泛红的眼眶,低声说:“我知道。”
  上次做设计图熬了三个通宵,交图那天在楼梯间差点晕倒,也只是笑着说“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上次在图书馆被不懂事的学弟撞洒了咖啡,弄湿了画了半个月的图纸,也只是咬着牙说“重新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