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作者:
七千折戏 更新:2025-10-20 16:29 字数:2983
白霄尘声音很轻,眼神定定落于远处,说到最后,眸中隐约闪过晶莹。
又很快淡去,恢复了属于一宗宗主的沉静。
云川止默默听着,仿佛听寻常故事般神色自若,待白霄尘说完,她才又问一句:敢问宗主那时为何没有出现?
白霄尘飞扬的眉尾弯了弯,道:若本尊那时出现了,谁又能替她去取师尊生前留下的,保她不死的密诏呢。
云川止颔首。
如此听来,这两人之间除去那些年少时的妒忌和嫌隙外,没什么真正的仇怨,无非是一个没长嘴,一个脾气倔,这才闹成这般局面。
多谢宗主肯听我一小仙仆言语。云川止俯身行礼。
白霄尘抬手虚扶:本座也从未同谁说过这些,如今吐露出来,心里也好过许多。
修道之人亦有七情六欲,爱恨嗔痴,终归是人不是仙。
云川止得知了想知道的,很快告辞离去,白霄尘挥出袖风触碰屏障,头顶顿时如秋叶纷纷,与穹顶外的日光交汇,落地一片金黄。
躲在门后的莫流筝端着茶水走到桌边,轻声道:师尊
本尊早不想再同她这般吵下去了,奈何她那张嘴次次如同淬了毒般,刀人得很。白霄尘笑容极淡。
莫流筝也笑:这小仙仆颇为有趣,胆子也大,敢独自上来找您问话。
她不是胆子大,是早摸清了本座脾性,知晓就算本座不悦,也不会将她怎么样。白霄尘捏着茶盏放在唇边,此人通透又无畏,不似常人。
只希望有她在身边,能改变白风禾一二吧。白霄尘道。
云川止一路跋山涉水,费尽力气才只走到了百丈漈,她出殿时才想起应当求白霄尘送她一程,奈何明存殿太高,她誓死不愿再爬上去第二次。
幸好百丈漈前又遇到了闲逛的程锦书,这才赶在天黑透前回了绲丹门,风尘仆仆敲开逢春阁大门,白风禾果然在里面。
她听见云川止的动静,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轻笑道:又将你忘了。
话虽这么说,可看她那勾起的红唇,俨然是有意如此,云川止被她的恶劣气得捏紧了拳头,但想了想吃人嘴短,便又把手散开。
挤出道温和笑意:无妨,我回得来。
想发火发便是,何须忍着。白风禾窝在美人榻上,懒懒轻嗤,反正憎恨本座之人多了去,也不差你一人。
我恨你做何。云川止拿起地上被砸碎的杯盏,递给旁边辛苦干活儿的傀儡,躲开地上水渍走到窗边,刚想说什么,四周的灯火忽然堙灭。
窗外天光一时照不进屋中,云川止适应不了光线,眼前陷入漆黑。
坐下。白风禾命令,云川止忽然有些紧张,她双手捏着衣摆,缓缓坐了美人榻的一角。
屋中沉寂片刻,云川止肩上忽然一沉,似乎有什么人将头靠在了她右肩,淡淡温热和香气同时往周身蔓延。
本座乏了。白风禾低声开口,仿若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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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本来说调整作息早点更,结果白天加班到很晚,又凌晨更新t-t
第44章
云川止的身体不知怎的变得僵直,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术,连指尖都不能挪动半分,左边身体不住发麻,而右肩的触感却不断发大,清晰察觉得到女人的每个动作。
这感觉甚是奇怪,云川止只能无声地吐息,仿佛练内功似的,气息在体内轮转了三次,这才驱除了那种僵直感。
门主是因同宗主的争执而忧心么。云川止咽下咽喉处莫名的翻涌,轻声道。
是,也不是。白风禾道,也算不得忧心,应当只是累了,你借本座靠会儿。
白风禾如今倒是不再嫌弃她了,往常碰都不愿碰,如今居然主动靠过来,云川止心中嘀咕,她不习惯这般沉默,又道:已入夜了,门主可有用过晚膳?
白风禾没开口,云川止便继续说:程锦书今日在山里抓了几只山鸡,方才送了我只最肥的。
本想着晚上煮来加餐,但门主既喜欢喝鸡汤,我去替你煮来当做晚膳,如何?
本座不饿。白风禾终于开口,她说着直起腰身,屋中灯火复燃,熠熠光芒填满屋子,云川止眨了眨眼睛,眼前逐渐清晰。
白风禾已经重新靠回榻上,她眼中的疲惫散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末梢淡淡的红。
云川止不擅宽慰别人,话在口中打了几转,才挤出一句:其实我觉得,宗主并非不在意您。
我为何要她在意。白风禾嗤声笑了,她起身走向床榻,步摇叮当,舒展腰肢,本座要歇下了。
云川止只得放弃宽慰,起身先她几步走近床榻,熟练地整理被褥,灭掉灯盏。
看着女人褪去外衣,慢慢躺下,而后幽幽开口:云川止,能否给本座说个故事。
她这话用的是问句而非命令,隐隐有些祈求掺在其中,云川止惊讶于她的态度,但也只愣了愣,很快应下。
云川止在无间城时便爱看话本解闷,如今还能回想起来一二,于是挑着记得最深的一个讲了出来。
故事很寻常,无非是爱情话本,二人缠缠绵绵,爱恨交织,云川止又不擅长说书,更是把故事说得平淡乏味。
但白风禾却听得很认真,直到月上梢头,云川止讲得口干舌燥,白风禾方才入眠。
听着面前的呼吸沉了,云川止这才蹑手蹑脚离去。
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
不息山的深秋来得悄无声息,前几日还只是秋风送爽,不觉几日过去,再推开窗时便是满眼的浓墨重彩了。
原本翠绿欲滴的林海被红黄两色覆盖,远看像锦绣织成的画卷,太阳也被秋色洗涤,少了几分刺目,多了浓郁的洋红。
自从那日被白风禾点出凡人寿命这个难题后,云川止多少收回了些心思,虽日常还以享乐为主,但若有闲暇时间,也会绘制阵法,修炼上几个时辰。
这具身体修仙不易,不过幸好身处灵力充沛的仙山,云川止很快突破了练气,勉强算得上一个真正的仙修了。
入秋之后,不息山的秋授如期进行,白风禾比往日忙碌了不少,每隔一日便会前去主峰进行授课,云川止便也会同她去。
起初她还会走进堂中聆听,后面听得腻了,每每仙授之时便溜进山中僻静处,有时修炼,有时打盹儿。
这日云川止又随着白风禾到了主峰,主峰比第五峰要高出不少,秋意也浓郁不少,满山的树叶落了一半,垫在脚下如条厚重地毯,踩上去沙沙作响。
风一吹更是漫天红叶,既萧瑟又热烈,云川止坐在一处漂浮于半空的云阁上眺望远山,喝茶赏秋,好不惬意。
身穿淡青色短衫的女子走到她背后,啧啧两声:云川止,你当真是会享受,上哪儿寻到这么个清幽场所?
我在山中修炼百余年了,还是头一回登上这处云阁。程锦书酸溜溜道。
溜达着便找到了,这云阁平日里隐在云上,若隐若现的,无人知晓也正常。云川止笑眯眯地伸直了腿,晃着身下摇椅,用茶否?上好的木里春茶。
木里春茶?这可是木里神峰上三年才收一回的茶叶,你又上哪儿偷的?程锦书叹道,上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细呷一口,舒服地直眯眼睛。
怎么能是偷呢,门主嫌这批茶叶不够清爽,便都送与我了。云川止反驳。
程锦书也寻了张圈椅坐下,二人吹着风,风中已有了些料峭之感。
庸庸碌碌又是一年。程锦书伸手接过片飘扬的落叶,又挥手扔了出去,马上便入冬了,这不息山还是没有半点变化。
清修清修,山中本就是修仙之处,自然没有变化。云川止指着脚下的层林尽染,赏景不也是极好。
程锦书笑笑,没再说话,身后又传来脚步声,来者身姿沉稳轻盈,一听便知是灵水。
果不其然,白色衣角被风掀得猎猎翻飞,眼神忧郁的灵水没有拿椅子,而是直接坐在了云阁延伸出的平台边缘。
程锦书递给她一杯茶,接着打趣:今日秋授,你怎么不跟着进去□□堂,听听道法心经。
自从秋授开始,灵水次次都跟着白风禾,有时在门外偷听,有时借着伺候的名义在门内听,白风禾虽知晓她目的,但却也不曾点明,算是默认。
如今不是门主授课,而是云安门的门主廖宗方,廖门主最是讲究尊卑有序,凡是仙仆皆不可入修炼场所。灵水接过茶水,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