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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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千折戏 更新:2025-10-20 16:29 字数:3143
就连身为傀儡的黑蛋儿也受了影响,膝盖咣当跪在地上,不过它还死死抓着云川止腰身,没将她扔在地上。
这样难受的感觉并未持续太久,因为此时一阵紫光忽然从身后迸发,属于白风禾的灵力犹如江水决堤,磅礴驱散妖气,带着花香的暖风代替寒冷,源源不断渗入骨髓。
逃。白风禾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低沉柔滑,有如从天而至的天籁,莫流筝第一个从痛苦中挣脱,拉起戚容音,踏入不知何时撕开的裂缝。
白风禾的身影出现在几人面前,无以修饰的长发猎猎飞舞,长眉微敛,妖冶面容在光芒下熠熠生辉。
云川止双目睁大,半晌没有动。
其他两名仙修也陆续飞入裂缝,黑蛋儿恢复本来大小,云川止无意识地落地,迈动僵硬的腿脚朝那道光芒跑去。
一只脚踏入裂缝内,对面传来露水下青草甘甜的香气,云川止埋头正准备钻进去,却忽闻一道微弱的破风声。
有人在对面喊她的名字,同时也呼喊白风禾,云川止却忍不住回头,正巧看见一根藤蔓不知从何而来,贯穿白风禾肩头的同时,将她肩膀死死缠住。
白风禾抬眼看向她,眼神仍倨傲漠然,红唇微微勾起,朝她微扬下颚,要她快走。
她无法动弹,且显然已经力竭,方才还有半人高的裂缝仅剩一道月牙般的缝隙。
云川止垂下双手,忽然无奈地叹息,她收回脚,抬手掷出一柄弯刀,灵力裹挟着弯刀砍断白风禾背后的藤蔓,与此同时,她俯身抓住白风禾,将她用力塞入月牙。
最后一刻,她看见白风禾漠然的神色分崩离析,然后紫色身影被人拉入散发香气的草甸。
而她却被另一道藤蔓扯回原地,缝隙彻底消失。
云川止孤身一人,踉跄两步,狠狠跌落在腥臭的泥泞里。
第54章
方才的喧闹声随着缝隙的合拢消失无踪,耳畔只剩那些藤蔓拂卷的窸窣声,就连风都不再流动,安静得吓人。
果然不能与人产生太强的联结,云川止脑中冒出一句话,她忍痛苦笑,跌跌撞撞起身。
缠着她的藤蔓迅速收拢,云川止经不住那样强的力气,血气猛然上涌,几乎要从眼球喷涌而出。
死就死了,怎么还死得这般难看,云川止忙将眼睛闭上,这样就算是眼睛爆开,好歹也能被眼皮遮盖,多少体面一些。
她随着藤蔓的力道重新倒地,弓着身子等待死亡,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停在她身侧。
想必这就是那大妖本尊了,不知长相丑不丑陋,云川止斗胆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映入眼帘的是暗绿色的裙摆,和一头蛇尾般摇曳的,碧绿的长发。
几根藤蔓长鞭般卷着疾风而来,云川止闭眼扛下剧痛,然后坠入无边的黑暗。
云川止没死,过了不知多久,她忽然从梦中惊醒,额头布满虚汗,眼睛仿佛蒙了层雾气,迷迷糊糊看不清。
她吸着冷气翻了个身,身下是冰冷的石砖地面,硌得人哪哪儿都疼,云川止原地喘息了好一会儿,这才半坐起来。
挤掉眼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流进去的血,视线这才清晰。
四面是灰色砖石垒成的墙壁,她正瘫坐在一处半人高的石台上,石台四周是静止的水池,水池中的水呈现脏污的绿色,仿佛布满腥臭的水藻。
正对着的方向有道石门,石门上凿出方块状的通风口,道道阴风从中吹来,吹得人浑身冰冷,瑟瑟发抖。
云川止收回视线,抖了抖四肢,发现手脚都被藤蔓绑住,四根结实的藤蔓从石台内伸出,仿佛玄铁似的,一动便哗啦啦响。
大妖居然没杀了她?云川止十分疑惑,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还穿着昏倒前的破烂衣衫,但腰间装满器具的小木匣和袖中的黑蛋儿都不见了踪影。
有人吗!云川止扬声呼喊,她不停晃动手上的藤蔓,封闭的石室骤然吵闹起来,有人吗,我饿了,来人!
我要如厕!
许是她喊得动静太大,石门忽然朝一侧移开,一个黑影出现在门口,往石台山扔了些什么,于是几个干瘪的包子咕噜噜滚落在脚边,石门再次闭合。
那些包子看着就不像人能吃的东西,上面布满霉斑,甚至有一个都发绿了,云川止抬脚把它们踢进水池,仰面躺下。
也不知白风禾此时在哪儿,有没有回到不息山,会否会找人来救她。
应当会的吧?云川止想着想着翻了个身,就算白风禾不来,灵水总会担心她的安危的。
不对,灵水当时与那些婴童一起被捆在藤蔓上,从始至终没见她恢复原身,也不知有没有随着白风禾她们一块儿逃出去。
若灵水已经死了,那自己就真的无人在意了。
虽然她救了白风禾,可她终究只是个小仙仆,对于那些仙修来说可有可无,白风禾真的会为了她,拖着受伤的身体回到浮玉山吗?
对了,白风禾还受了伤,又耗费全身灵力行传送之法,哪怕她想回来,也是有心无力。
想了许久,云川止为自己的命运下了结论:必死无疑。
既然都必死无疑了,她便也不再挣扎,复又躺平,阖眼休息。
她是真的精疲力尽,又饥寒交迫,连暗自伤神的力气都没有,闭上眼就再次睡着,浑浑噩噩做了许多个梦。
梦到最后,连肌肤的触感都十分真实,她行走在悠长黑暗的甬道中,熟悉地拐了几个弯儿,走上足有整整一百级的长长台阶。
台阶尽头隔着台冰棺,冰雨落下,寒意四起,雨水冲刷掉冰棺上覆盖的灰尘草叶,一个女人的面貌出现在剔透的棺盖内。
女人双目紧闭,左眉眉尾有道莲花状的疤痕,面色像冰晶一样白得透明,她仿佛在棺中沉睡了百年之久,发丝垫在身下,却仍光泽浓密。
云川止睁开眼,几声急促的吐息后,这才压下心中惊骇,不解地起身,摸向自己的脸。
脸上还残留新鲜的伤口,刺痛感将她从恍惚中唤醒,她为何会梦到自己从前的模样呢?
若梦到上一世倒也正常,可方才的视角是从棺梏上方俯瞰,仿佛一个局外人,又或是灵魂出窍。
从第三者的角度端详自己前世的面容,倒是稀奇。
不过她来不及再想那古怪的梦了,因为此时胃部的烧灼感山火般蔓延起来,连带着心口都隐隐作痛,云川止将腰弯下,感叹自己真是凄惨。
从饥饿的程度来判断,从她昏迷过后,至少已经过去了一两日。
石门在此时开启,云川止顿时防备地抬眼,只见门口黑影此时往两边闪躲,一个矮胖女子从门外踏入,双目无神,朝她道:妖王有令,带囚犯。
这大妖还给自己封了个王,云川止腹诽,随后手上藤蔓松开,她摇摇晃晃站起。
手腕脚腕都被缠出一圈淤血,云川止忍着痛揉了揉,小心地淌过污水,走出石门。
石门咣当一声合上,云川止假意低眉顺目地跟着矮胖女子,沿着一条石砖铺就的廊道走。
廊道顶上嵌了些夜明珠,提供微弱的光芒,云川止借着光偷偷四顾,发现两侧皆是与关押她的地方一样的石室。
透过石门上的孔洞偶尔能看见里面锁着的囚犯,偶尔有啼哭声凄厉响起,令人听着惴惴不安。
即将走出廊道时,云川止眼中忽然闪过个略微熟悉的身影,她猛地停下脚步,引路的女子缓缓转过身,枯黄的面容死死朝着她。
女子穿着下摆很长的裙子,将腿脚遮盖得严实,此时裙摆被撑得如水桶一般,下肢看起来出奇得肥胖。
怎么不走了。女子开口,她上前一步,眼珠暴起,莫要让妖王等太久。
走,我腿疼。云川止做戏去摸自己腿,一瘸一拐上前。
等女子缓慢地转过身后,她忽然从头发上扯下根发簪,发簪在她手中瞬间摊开,成了把寒光闪闪的短刀,云川止手起刀落,那女子的脑袋就掉了下来。
咕噜噜滚到一旁,凸起的眼珠仍直视她,云川止丝毫没有畏惧,上前一脚踩爆了她的头颅,顺便飞起一脚,将那沉重的身躯踹飞到黑暗中。
当咸鱼久了,这些杀人的功夫都有些生疏,云川止看了眼短刀上留下的血迹,是鲜艳的蓝色。
云川止捏着刀跑到其中一道石门前,摩挲到机关打开,侧身钻了进去。
程锦书!她轻声叫道,而后几步跑到石台上,石室顶端垂下两根藤蔓,死死束缚着女子双手,将她吊在半空。
被吊着的人杏眼紧闭,凌厉黝黑的眉毛被乱发遮盖,身上橙黄色劲装已被血色浸湿,成了斑驳的暗红。
云川止挥刀便割向那藤蔓,可惜她的短刀太过轻薄,根本无法将藤蔓砍断,最后云川止咬牙将灵力汇聚于手掌,这才将其震碎。
过度运用灵力让她有些力竭,云川止无比怀念自己的小木匣子,她抬手扶着程锦书倒地,用手掐她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