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作者:
七千折戏 更新:2025-10-20 16:29 字数:3118
那丹药竟出奇得有效,只一眨眼的功夫,程锦书身上的伤口顿时愈合,青绿色的黏液从她身上冒出,又很快消失。
左右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小仙修,不过样貌不错。女人再次开口,她视线扫过二人,望潮,将那姓程的带到荼蘼园,好好梳洗,寻间房子关着,等我三日后宠幸。
听清那两个字后,云川止和程锦书齐齐睁眼,程锦书下意识后退,却被章鱼精的触手卷了,动弹不得。
什么?程锦书仍一脸不敢相信,她张嘴想叫嚷,奈何嘴巴也被封住,只能呜呜地挣扎。
云川止亦是十分震惊,她昂头看向宝座上的女人,大妖此时正凝眸望着她,像在纠结思忖,最后用透明的指甲朝她一点,勉强道:这个年纪小了些,但还算清秀。
望潮,把她也带去吧,寻间偏的屋子给她,三日后,一同宠幸。女人道。
云川止还未从惊骇中挣脱,恍惚间人已经被触手卷起,走出宫殿,重新穿过冒着微光的蓝色花海,沿着条石桥往浮玉山另一端走去。
因着被大妖占领的缘故,此处看不见星辰云海,头顶是一望无际的黑,身侧似有什么花草在摇摆翻涌,看不清晰,时不时有怪叫声从中传来。
云川止在一片黑暗中随着触手浮浮沉沉,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又穿过两道人头廊柱,眼前豁然开朗。
入目的是数百间藤编的房屋,像是被藤蔓串联起来的数百个花苞,树冠般朝四面八方蔓延开来,高低错落。
有些房屋内灯光闪烁,有些则悄无声息,不知是里面无人,还是人已睡了。
云川止没看见程锦书的去向,她被捂着嘴塞进了高处的一间房屋,藤编的门猛然关合,无数藤蔓冒出打结,将大门锁死。
云川止踉跄着站稳,回首门已关上,她长长叹了口气,拖着到处酸疼的身体,蹒跚寻到床榻坐下。
床亦是藤编的,像拴在两堵墙上的一张大网,坐上去倒是柔软舒服,云川止只觉得自己上辈子都不曾这么累过,缓缓躺下,吊床随着她的力道打晃。
从醒来后,事态发展甚是诡谲,她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知不仅活了下来,还和程锦书一道,被那妖王收进了后宫。
实在荒唐。
虽说三日后等着她的不知是什么命运,但至少如今暂时安全了,只是这浮玉山内疑团重重,她有些思忖不清。
性情跌宕起伏的大妖,被用作炼丹的婴儿,种种谜团萦绕着云川止脑海中。
绕着绕着,她胃里又是一阵喧嚣,于是云川止起身围着房屋转了一圈,屋子里陈设简单,桌上摆着不知什么茶泡的水,并无吃食。
屋子无窗,她又召出灵力触碰墙壁,灵力刹那间被吞噬无踪。
看来暂时难以出去,云川止又回了吊床上躺着,许是饥饿作祟,她冷不丁思念起了不息山。
当初还觉得不息山百般不是,如今想一想,山中钟灵秀丽,吃食又多,和这些妖物对比,就连那位难伺候的门主都温柔上百倍。
这么一想,她都有些思念白风禾了,云川止无声嗤笑,翻转身子,直叹自己小仙仆做太久,沾了不少人气儿。
哪怕独自被留在妖怪巢里,关在石牢中,于她而言都不过是小事,生死而已,到不了伤感的地步。
可如今想着白风禾,云川止却生出几分惆怅,这么久没动静,不知白风禾是不是已经将她抛在了脑后。
也不知白风禾身上的伤有没有好转,她如今没有自己守夜睡得都不安稳,若睡不好,伤好得更加缓慢。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她正在走神,忽然传来叩门声,门上充当锁扣的藤蔓慢慢撤退,云川止顿时将思绪抛在脑后,无声起身。
她背对墙壁站在门边,握紧手中短刀,侧头望向门缝。
门开了,一个罩着黑衣的身影抬腿踏入,云川止操起短刀上前,来人却仿佛料到了她会如此,并不做防备,只反手将门关紧,猛地拉下面纱。
云川止短刀近了那人咽喉,却冷不丁看清她面容,那张脸平凡而陌生,唯有一双柳叶眼被雨淋得湿润,眼尾染红,夺目漂亮。
云川止反手将刀握在掌心,停步避免同她相撞,愣怔呢喃。
白风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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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是卡着章末赶回来的门主大人。
淋了雨有点发烧,昏昏沉沉写得好慢t-t,先发出来,有错字明天醒来再修文叭
第56章
云川止震惊万分,又不敢相信,于是伸手想去撩开她挡眼的碎发,手腕却被人冷不丁握住。
别动。来人道。
那声音沉静而轻柔,但比往日低沉许多,俨然隐忍着不悦,握着云川止手腕的五指再次攥紧,不由分说地推着她,连连后退。
你若真的想找死,本座大可以直接杀了你,何苦费这样的功夫!你不过一个连仙修都算不上的仙仆,好好埋头保命便是,做什么出头鸟,指望本座感谢你?
白风禾从没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云川止已经被她推得穿过狭小的房屋,后背抵上了墙,白风禾将她另一只手也握住,双双反剪在她身后。
陌生的气息萦绕身周,手腕被攥得发麻,云川止眨了眨眼,不理解白风禾为何会气成这般。
不过哪怕再气,白风禾也真的来寻她了,云川止想着想着勾唇,被那双遍布血丝的眼睛一瞪,只能强行压下嘴角。
你以为本座没有法子出去么?何须你来逞能。白风禾脸颊上的水还未擦干,发丝打着卷黏在脸侧,眼底分不清是水雾还是泪幕,映出跳跃的灯火,你可知那日
她气息忽然紊乱,没再说下去。
你不会以为我死了吧。云川止被她劈头盖脸指责一同,却不气不闹,反而冲她笑,我也以为我要死了。
我还以为我一个人微言轻的下人,你不会来救我。她又道。
谁说本座是来救你的。白风禾将她手松开,转过身去,用潮湿的衣袖擦掉脸上的雨水。
云川止掩不住心中雀跃,她往前走了两步,熟练地伸手摘掉白风禾身上被淋湿的斗篷,叠好放在一边,又拿起桌边干燥的手帕呈给她,示意她擦脸。
忙忙碌碌做完一切,又回身沏茶,茶壶里的水是冰的,她便画了个阵法,将茶壶放上去加热。
云川止背影欢快忙碌,淅沥沥的雨滴不断敲打屋顶,奏出令人困倦的旋律,同外面山雨弥漫的寒意不同,屋内因为有了法阵,仿佛春日般和煦温暖。
白风禾抖了抖睫毛,抖下小小的雨滴,她用手帕吸去水渍,顺便擦掉了眼角的温热水汽。
自师尊去世后,她便再无亲近之人,更不会因为旁人心焦,可那日云川止随着虚空裂缝消失在她眼前时,她竟惊慌到了无措的地步。
哪怕是年少时,她都未曾体会过这样的慌乱,脚下清香绵软的草甸,脸颊吹拂的凉风,在那一刻都仿佛化作恶鬼,张牙舞爪地夺她理智。
肩上伤口的疼痛似乎随着慌乱消弭,向来处变不惊的她险些重新撕开虚空缝隙,却被几个晚辈死死拦下。
白风禾后来想过缘由,因为她不信,不信有人真的会为了她这般的人以命换命。
自那日众仙问罪,被关入涤罪天牢起,她便再也不信所谓的人间情意,可当少女拖着羸弱身躯,不顾性命将她推出妖域时,她多年来炼化的甲胄彻底崩溃。
幸好,幸好云川止没有死。
来,喝点热茶。轻快的话语将她从思绪中唤醒,云川止捧着个白瓷的茶杯向她走来。
白风禾眼神落在少女飞扬的鬓发,弯起的眼角,此时的云川止已经化为原来的模样,脸上还残留猩红伤口,衣衫褴褛破烂。
白风禾眼底潮水掀起又褪去,最后垂眸接过茶杯,低头喝了。
云川止,本座有点累。白风禾忽然说,于是少女接过她手上茶杯,上前搀扶,白风禾便假意站不稳,放松双肩靠入她怀里。
泥土味混着血腥味,本该不甚好闻,但白风禾却恍若不觉。
对了,你伤口如何?云川止扶着白风禾,忽然想起她走时所受的那道伤,于是将她扶上藤椅,半跪在她脚边,抬手掀起衣襟。
白风禾嘴唇微抿,抬手阻拦:无妨。
但她似乎想到什么,又道:无碍性命,只是大妖的藤蔓附着了妖邪之力,只以灵力疗伤无法恢复。
但莫流筝精通药学,制了些克制妖力的药粉,每日涂抹,不日便能痊愈。
寻常外伤对仙修而言都不过尔尔,修为高者只需念几句口诀便能恢复原状,然而这大妖造成的伤口竟只能靠药粉救治,可见伤势之重。
云川止掩不住忧心,问白风禾要了药粉上药,白风禾起初还呵斥她胆大妄为,但耐不住云川止请求,还是勉为其难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