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作者:
七千折戏 更新:2025-10-20 16:29 字数:2950
穹皇竟没有杀了她?云川止闻言将心放了一半,但另一半却更浸入阴雨,穹皇那人疯鸷偏激,不杀白风禾定有原因,没准便是为了留着折磨出气。
这对于白风禾来说,或许比死了还要痛苦。
云川止不敢深思,她强行除去了悲怆之情,继续开口:你可知她被关在何处?
我不知晓,无人知晓。谭青说着便满心绝望,白宗主派出许多人前去打探,皆是有去无回,穹皇宫两月前曾被小姐炸毁过,自此之后便修筑了参天般的宫墙,层层结界封锁,除了穹皇亲信外连只鸟都飞不进去!
没人知道小姐在里面经历了什么,白宗主也只能算得出她还活着,除此之外一无所知。谭青将唇一抿痛哭起来,我夜夜都能梦到小姐被关在牢狱中受尽极刑,我
云川止看她垂头哭泣,鼻头也涌上酸涩,她又摸了张帕子递给她,然后松开了束缚女子腰肢的钢铁手臂。
手臂奇迹般地折叠缩小,最后消失在肩头的甲胄之中,谭青哭着哭着被她的甲胄吸引,上手摸了摸。
这丫头,倒也不忘了苦中作乐,云川止垂着手任由她摸,脑中却不断思忖白风禾的去向。
以穹皇的疑心,她既然忌惮憎恨白风禾,就断然会把白风禾放在日日能看得见的地方,所以白风禾多半就被关押在穹皇宫中没错。
不管怎么说,她应该先混进穹皇城,再做筹备。
你是妖怪吗?谭青用力敲了敲云川止肩头发光的甲胄,穹皇在乾元界各地都设立了辑妖处,如今哪怕是深山中都见不到妖了,可我觉得这并非好事。
山精野怪亦是天地供养中的一环,如今天生异象,整年干旱,多半就与此有关。
你瞧我身上可有妖气?云川止笑笑,不过我觉得你所言有理,万物既然存在便有其作用,一味地消灭异己,指望一统天下不是好事。
当天地间的任何一方拥有了绝对的权力都会造成三界失衡,哪怕拥有力量的是神仙亦不例外,我不相信一个人修成仙道后便会摒弃七情六欲,摒弃偏见或偏颇,穹皇便是个例子。
谭青点头。
过了会儿,她开口,似乎处于挣扎之中:你真是云川止?可你的尸首都被小姐埋在白家茔地里两年了
我真的是云川止。云川止说。
白风禾将她尸首埋在了祖坟?那是不是说明,自己是她的
云川止刚刚生出喜悦,又很快清醒过来,轻咳一声,先救人再说。
谭青又挣扎了许久,最后勉强道了句好吧,眼中生出希冀:你真的要去救小姐,我同你一道去!
白家家主出事,想必白家如今也是举步维艰,你还需帮白风禾打理好家中,等她回来才不必为此忧愁。云川止耐心劝道。
说的也是,若我走了,白家便是真的垮了,到时那些异心之人定会更加想着争抢家主之位,生出更多乱子。谭青很快便哄好了自己,抬手抹了把眼泪,我得替小姐守好家业。
那你孤身一人,怎么救小姐呢?
我会去寻白宗主帮助,若她能信我说的。云川止摇头道,再不济还有灵水她们,总有人助我一臂之力。
灵水?谭青听到*这个名字,唇瓣翕动一瞬,很快噤声。
云川止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沉声问:灵水怎么了?
告别谭青后,云川止驭风在半空飞驰,小雨刀子般打在脸上,她却恍然未觉,眉心紧皱着,握紧了腰间的逐日弓。
不曾想她离开两年多,乾元界竟如天翻地覆一般,熟悉的人伤的伤,丢的丢,竟已无一人能迎接她归来。
浮然君是半妖之身,被混元宝塔重伤,如今出逃在外,下落不明;程锦书同啸月一起炸了穹皇宫,虽说保住了不息山,但她一人一妖同样被追缉至今,不知死活。
方才谭青说灵水为了救白风禾被穹皇座下黑龙所伤,竟然失去了一条手臂,还是她惯常使鞭的那条右臂。
这同要了她半条命有什么区别,也不怪她因此消沉下去,离开不息山。
若是自己早些挣脱无间城的束缚,会否便能助她们一臂之力,会否叫她们不要这般绝望?云川止心中一团乱麻。
无论在无间城的几十年还是在乾元界的那一年,云川止都觉得自己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无牵无挂地游离在人群之外,每天只在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哪怕三界真的毁灭了都同她没什么相干。
可是如今却产生了细微的变化,她在不知不觉间与这个世界产生了联结,或许有人会需要她。
云川止闭上眼睛,身体化作流光飞出乌云,消失在一轮红日之下。
半个时辰后,她便落在了青晏镇的入口处,青晏镇坐落于云阙关和穹皇城中间,距离穹皇城不过百里,算作两城之间的枢纽,是个八面来风的通达之地。
果不其然,一过城门她便看见了满墙张贴的告示,告示中是程锦书和啸月的人脸,一旁还有浮然君的,画像栩栩如生,眉眼似还在动。
百姓似乎早对上面的内容司空见惯了,路过也无人多看两眼,街上每隔几丈便立着个黑衣长枪的走地神,满目森严之状。
云川止进门便被几匹高头大马团团围住,有人拿着面镜子对着她照了又照,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驾马离开。
你是仙修?又有个身穿甲胄的黑衣士卒朝她走来,对她怒目而视,是哪门哪派的,可有登记在册?
毛病,如今修仙都得经过她穹皇的同意了?云川止顿觉可笑,看来是生怕有门派异军突起,夺了她的位置。
云川止没说话,只抬手在他面前挥出道微风,微风拂过时,士卒神色顿时柔和许多,挥挥手将她放行。
云川止低头离开,而后隐匿了身上灵力。
青晏镇虽繁华喧闹,但地界不大,街巷拥挤,时不时有摆在路边的茶桌挡了一半的路,桌边几人高谈阔论,话语落入云川止耳中。
如今到处戒严,这日子还得过多久,老子出个城都要百般盘问,那浮然君还能藏在我包袱里带出去不成,恼人得很!一胡茬大汉震声道。
小点声,生怕别人不看你!旁边一布衣妇人怒道,一掌拍在他光头上,神仙打架,你我凡人只能偷摸过活,掺和那些事儿做什么?
不是掺和,我一行走四方的商客,太不方便了。大汉捧着茶杯嘟囔,我倒是觉得那浮然君是半妖也没什么,又没伤天害理,何至于举整个乾元界之力捉捕。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谁敢多说,如今穹皇可是独霸天下了,就连不息山早晚也会被她控制,到时候,只盼莫要伤了你我平民。又有人道。
我也觉得从前那样挺好的,人妖共生,哪儿那么多麻烦。妇人长叹,现在不仅到处灭妖,人奴制度也是大行其道,多出不少黑市买卖奴隶,越活越不如往常。
姐,你那店里买个奴隶做活儿不是挺好?大汉呵呵地笑。
若是往后修者为尊,你怎知你我凡人哪一日不会被当做奴隶卖入黑市?妇人抬眼瞪他,你这般魁梧有力,到时候定有人争相买你当长工呢。
那可不行!大汉怒而拍桌。
云川止在他们旁边兜了两圈,寻了个空桌坐下,有伙计上前问询,她讪讪道:我就坐会儿。
实在囊中羞涩,早知晓方才同谭青借点灵石了,云川止悔不当初。
好在伙计看她穿着不错,未曾为难,还替她倒了杯白水送上。
此处离得近,又听大汉道:姐,你官人在穹皇城做活,可曾听闻那白风禾的消息?
云川止捏着茶杯的手一顿,无声往那侧挪了挪。
妇人闻言俯身,压低声音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坊间连这个名字都不敢提,生怕被穹皇当做同党捉进牢狱呢。
白风禾?就是两月前重伤穹皇尊上的那位?一旁桌边的路人开口,听闻她不是个妖女么?曾经杀了自己师尊的那个?
而且听穹皇城的人讲,穹皇在她体内发现了属于大妖的妖力,恐也是个妖物,否则怎会亲手弑师呢。这样的人,还是莫提的好。
妇人看了他一眼,喝了口茶:可不是,听闻穹皇为了关押此人,还特意在穹皇宫内建造了一座九层地牢,其上有黑龙镇压,可谓固若金汤。
云川止竖耳之际,忽然觉察了一道目光,她敏锐地朝那目光看去,却只看见聊得正酣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