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作者:
七千折戏 更新:2025-10-20 16:29 字数:2962
灵水隐居在此处打探消息,但青晏镇尽是穹皇城的兵马,她不敢直接联系不息山,便只能将消息递给谭青,再由谭青转达。
好在穹皇不是全然失去理智,她在意民心,不敢用太强硬的手腕对付百姓和各路门派散修,这才让白家幸存,让灵水有机可乘。
你凭空冒出来,她能信便已是奇迹了。灵水轻声说。
好消息犹如病重之际的良药,她如今放松了不少,终于少了方才的死气,眸光恢复往日清透。
云川止忽又问起:你可知程锦书和浮然君的下落?
灵水摇头:她二人皆被追杀至今,不知流落何方,但好在追捕她们的告示还未揭去,至少人还活着。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云川止心道。
这两月我隐居在青晏镇,除去我以外,宗主亦派了几名善于打探消息的修者潜入穹皇城,多少摸清楚些局势。灵水压低了声音,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绢布。
绢布上绘出了整个穹皇城的地图,穹皇宫位于穹皇城中央,几处入口皆标了红叉。
这便是他们打探的地形,红色之处皆有重兵把守,听闻设置了能够辨别身份的结界,但凡同不息山相关的人皆被记录在册,严禁我们靠近穹皇宫。
灵水攥紧绢布的一角:如今穹皇虽没再围攻不息山,却也只是不曾动兵而已,不息山出口入口都有穹皇城的人巡逻把守,宗主等人明面上身处不息山,实则是被软禁。
穹皇宫中可有眼线?云川止盯着那张地形图揣摩,轻声问。
有是有,但穹皇实在狡诈多疑,穹皇宫中分为内宫外宫,内宫唯有她认定的心腹或是凡人才能进去,其他的就算在她手下当差,也只能在外宫行事。
灵水叹息:所以虽有眼线,但并不能真的靠近穹皇,更不能救出门主。
如此当真棘手,云川止咬紧了口中软肉,拿着地图在眼前晃了两圈,喃喃道:不过穹皇这么防范不息山的人,倒是为我提供了便利。
灵水看她一眼,忽而眼前亮起:对,她不认识你!
准确来说,整个乾元界都无人认识我,更别提什么登记在册了。云川止望着她勾起唇角,我若能混入她那个内宫,便没准儿能救她出来。
可是穹皇宫内高手如云,你真的可以吗?别最后门主没救出来,连你都搭了进去。灵水担忧道。
谁知道呢,总得试一试不是。云川止慢慢转动指尖,将地图上的一切牢牢刻入脑海。
还有一件事。灵水俯身上前,指着地图上一个奇怪的标识道,这里是进入内宫的唯一入口,听闻穹皇在此处设了一名为万象归一的法器,能够洗去世上所有的仙术伪装,若是修者经过,无论他有着何等卓绝的灵力,都会暴露无遗。
前几日宗主派出的一名眼线便是因此丧命的。灵水忧心忡忡。
法器?云川止眯着凤眼道,她穹皇不是最看不起炼器之术,如今还不是得靠法器守住城门。
这万象归一还是明存宗主生前所造的呢,不知怎么落入了穹皇手中。灵水说,乾元界灵力卓绝之人繁多,若施结界总归不够安稳。可精通炼器的唯有明存宗主一人,如今明存宗主去世,她自然更为信任法器一些。
聪明总被聪明误,可惜她如此费尽心机,反而给自己找了个弱点。云川止说。
灵水对上她含笑的眼睛,试探道:你能破解万象归一?
不瞒你说,明存宗主留下的东西于我而言总有一种熟悉之感。云川止望向门缝中流入的一缕日光,纤尘在光影中飞舞,既然此物是她所做,那么我觉得我应当能破开。
你要进城吗?我同你一起!灵水上前一步,被云川止用手握住肩膀。
你最好留在这里,届时我会与外宫眼线联络,将消息告诉你,必要时可能还需求助白宗主,我们里应外合。
云川止不擅长安慰别人,但她看着灵水那双泪雾蒙蒙的杏眼时,犹豫良久,温声道:如今我回来了,会好的。
我知晓。灵水看着她破涕为笑,我等你和门主平安归来。
云川止忍着没去看她失去的那条手臂,莞尔揉了揉她肩膀,然后转身开门,消失在炙热的日光下。
一连数日烈日当空,烤得穹皇宫的宫墙都险些冒了烟,层阁飞檐堆叠成起伏的山峦状,最高的那处宫殿森严而立,顶上两条飞龙对卧,口吐金球,金光灿灿。
而在宫殿之后有一片苍翠竹林,竹叶尖锐繁茂,高高伸入湛蓝的天色,活像插在地上的无数把利剑,即便有风吹过,竹叶仍然纹丝不动。
竹林之中,到处隐藏着诡异的石柱,石柱上刻画着古老的图腾,顶端皆雕出龙首的形状,目光如炬,直视着竹林深处。
一股长风吹起,却只吹得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几名身着暗红色宫衣的丫鬟垂首走过林间,纷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们看着皆是凡人模样,胆子俨然只有丁点大,听见点声音便脖子肩膀缩成一团,领头的几个看着那些诡异的石柱,嘴角抽动,快要哭出来了。
仙长,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呀?我们不是来服侍穹皇尊上的么,怎么带我们来这般阴森之处?有个看着年长些的丫鬟道,肩膀颤抖,吓得不轻。
让你们跟着就跟着,问这么多做什么?走在前面的便是跟在屠云将军身侧的阿桃,抱着臂膀瞥她一眼,能为尊上做事已经是你们的福气,还想贴身侍候,想得美。
她向着竹林中央越走越深,几个丫鬟互相搀扶胆战心惊,日光逐渐被浓密的竹叶遮挡,阴风似从地底冒出,吹得人遍体生寒。
我听闻宫中关押着一人,曾是什么不息山上的神仙,如今早已散尽功力成了堕仙,听说她从前心狠手辣,行事叫人闻风丧胆。有个矮小的丫鬟落在最后,扯着前面人的衣角说。
我们不会要被派去看守堕仙吧?她噙着泪道,不知道里面有多恐怖,我不要,我想回家。
她一哭,旁边的丫鬟们也都心烦意乱,气氛越发低迷,不少人绝望地红了眼眶。
哭什么哭,等会儿若扰了尊上心神,当心被拖出去喂秃鹫。阿桃冷面威胁,几人顿时噤声。
面前成片的修竹忽然随着脚步向两侧分开,只见密林当中出现块半人高的平滑巨石,巨石上伏着一漆黑卧龙,此刻正吐着龙息沉睡。
阿桃低声念了句什么,黑龙终于睁开眼睛,猩红的双眼扫过众人,最后鼻尖喷出火星,懒懒展开身躯。
它身下压着个巨大的铜锁,此刻铜锁兀自打开,巨石之上出现了条深不见底的通道。
一帮凡人丫鬟看见此情此景,有几个人面色苍白,已然快要晕过去了,被那阿桃厉声喊了一句,这才彼此搀扶着走过黑龙,软着腿走下石阶。
与此同时,地牢深处。
九层的深度已经隔绝了所有天地间的阳光和微风,只余地底深处的阴暗潮湿,四四方方的石壁裂开缝隙,缝隙之中长满了黑绿色的青苔,多脚的虫子在缝隙中来来去去,发出窸窣声响。
坑洼不平的地面刚被水冲洗过,此时散发血腥和水腥混合的难闻气味,石室坚固无比,除去满眼的岩石外,就连个软和点的毯子都没有。
唯有角落扔着的几张草席还算干净,衣衫破烂的女人就半靠在草席上,长发披散了一身,挡住多日不见天日而惨白的肌肤。
若不是她的胸腔还在起伏,实难看出这人竟还活着。
她似乎做了噩梦,瘦削许多的腕子滑出草席,原本凝脂似的手臂此时看得出骨头的形状,关节处残留红色伤痕,她痛苦地抓住翘起的地砖,大汗淋漓地惊醒。
梦里的一切烟消云散,眼前仍旧是困了她不知多久的四方石室,虫蚁的声响不知从哪儿传来,听得人浑身发痒。
白风禾猛地收回手腕,无意识将其攥在掌心,等待睡醒后无边的绝望消散。
早知不如陷在梦中不必醒来,哪怕是最恐怖的梦魇,都好过这间令人作呕的地牢。
她在硬邦邦的席子上躺了许久,直到稍微有了些力气,才扶着墙壁慢慢起身,双足被银白色的镣铐死死锁住,每行走一步,脚腕的陈旧磨痕便更疼几分。
若是走得多了,便会有鲜血流到脚上,到时候便会引来那些嗜血的蛇虫鼠蚁
白风禾咬牙打了个寒颤,将眼睛闭了许久,这才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