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作者:
暗灯 更新:2025-10-20 16:30 字数:2872
直白的我喜欢你没打动万年冰山于夏,倒是郑韫似是随口一提的话搞得于夏一时间开始怀疑人生。
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表明性取向,意味着什么。
倘若她是男的,有人告诉她自己喜欢女孩,那么这应当是拒绝更进一步交流的意思。
可她也是女的。
这题比高考数学大题还难解,于夏缓缓眨眼,冰山裂开一丝缝,眼神略带几分茫然。
要是陈竹在,母胎单身但理论丰富的她应该能摸着下巴给于夏来点恋爱指导,比如郑韫是在下钩钓鱼。
可惜陈竹正在崩溃地带小孩,完全无法得知千里之外好友经历了什么。
于夏不是好奇宝宝,她想不明白的事很少钻牛角尖。小时候她提出问题,常常得不到回答,父母的目光总是在于念身上,她每个问题都落不到实处。
久而久之,她早已习惯自己事后再去慢慢解决问题了。
很奇怪吗?郑韫叠好衣服,伸了个懒腰,懒散地坐在衣服一旁,刚叠好的一摞衣服摇摇晃晃,顶上的几件要落不落的。
于夏的目光落在上面,下意识想扶,郑韫比她更快,抬手按住了。
什么?于夏这才放心抬眼,疑惑反问。
我喜欢女人。郑韫没看她,目光落在阳台外的雨幕,雾蒙蒙的天,实在不算好天气。
于夏心想奇怪的不是这个,艺术学院什么取向的都有,有人爱自己亲手雕出来的雕像爱得要死,同学好奇地摸了一下他崩溃大哭说雕像出轨了,私信骂了同学三天,最后被家里人送进精神病院。
况且民宿老板娘就是一对,郑韫接受良好。但于夏大概能懂,有些人可以接受别人是,不太能接受自己是。
也许郑韫就是这样的人。
郑韫适时露出一点郁闷的神情,倒像是真苦恼上了。
不奇怪。于夏回。
真的吗?郑韫长发有一缕落下,风带得发丝摇晃,眼皮压下,就差叹气了。
以于夏的视角来看,郑韫就是在为这件事烦心,她绞尽脑汁,试图找出安慰人的话。
可惜她实在没安慰过人,卡壳半分钟,也没能想出合适的话。
真的,于夏只好自暴自弃,我也是。
郑韫忽然就笑了。
眼中的郁闷一扫而尽,像连绵阴雨里突然钻出来的阳光,明媚亮眼。
于夏见她笑了,于是自己也松了口气,刚松完气又觉得不太对劲。
你也是吗?郑韫眼睛弯弯,放缓语气,像做坏事要找个共犯一样。
于夏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她就这样直接地跟一个陌生女人讲出了关于自己的事。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没法收回,只能同郑韫干瞪眼,抿着唇点头。
郑韫笑意更深,她意味深长地望了于夏一眼,说:那我就放心了。
于夏只当她是因为有自己作伴显得不奇怪放心的,压根没往其他地方想。
郑韫转身又回了房间,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件衣服,她递给于夏:雨下大了,穿上吧,等会儿冻感冒了。
于夏摇头想要拒绝,郑韫又叹气:东西多了点,等下带不走,你穿着就当顺路帮我带回去了,可以吗?
郑韫握着衣服递过来,是件米色针织衫,于夏拒绝的话在嘴里囫囵两圈,最后还是接了过来。
连绵阴雨,衣服上闻不见阳光的气味,是青柠香味的洗衣液,和郑韫身上的气味如出一辙。
客厅通风效果极好,凉风习习,方才还不觉得冷,穿上外套后反而瑟缩了一下,随即是包裹全身的暖意。
像是窝在刚换掉被套的被窝里,又像是,被抱在了怀里。
念头出来的瞬间,于夏几乎是下意识看向正蹲在地上往行李箱里放衣物的郑韫,然后在郑韫抬头的瞬间,她心虚地移开了眼。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如果陈竹在,陈竹会说这是你完啦,你动心啦。
但陈竹不在,于夏只能把这个行为归结为她窥探别人干活,被发现了感到心虚。
前几天水退了郑韫就来收拾过一次了,这次只是把东西打包带走,她本就只住了几天,东西不多,于夏等了一会儿,郑韫就合上行李箱,拍拍手。
搞定,我们回去吧。
于夏非常顺手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我来吧。
郑韫没同她争,乖乖递给于夏:谢谢。
两人出来的时候又遇到了邻居家阿姨,又或者说邻居家阿姨就是在这等郑韫的。
她站在单元门口,老旧的小区单元门口狭窄,还有些不遵守物业规矩把电瓶车推进来堵在一侧的,并肩行走都很困难,她恰好堵在路中间。
这是铁了心等郑韫的。
郑韫走在前,于夏提着行李箱跟在后面,听见郑韫非常小声地叹了口气,满是无奈。
于夏有限的人生阅历里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件,她冷脸时跟个南极冰墙似的,谁撞谁倒霉。
在郑韫即将走下去的时候,于夏伸出手,拉住了郑韫的手腕。
隔着针织薄衫,于夏手心的温度贴在郑韫肌肤上,有些凉。
她第一反应竟然是,于夏是不是还是觉得冷。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阿姨?于夏语气不算和善。
我想跟小郑多聊几句,阿姨听出了于夏的画外音,皱着眉,管你什么事?
你挡道了,于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要在这收保护费吗?
又没挡你,阿姨翻了个白眼,小郑来我们家吃顿午饭呗,我叫我儿子回来了,等下中午一起吃呀。
郑韫叹气:阿姨,我真的不想认识你儿子,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她把话摊开说,已经是非常明确的拒绝了。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而且只是吃顿饭阿姨铁了心要带郑韫走,竟然直接上手去拉。
听不懂话吗?于夏蹙眉,放下行李箱挡在郑韫跟前,还是说你儿子已经烂到你不得不绑架别人做你儿媳了?
她话讲得非常不客气。
郑韫都惊了一瞬,行李箱没放稳,要往下滑,她连忙去扶行李箱。
又管你什么事,你是她什么人啊你就管上了?阿姨气得脸都红了,于夏这一击直接攻击到了她的软肋。
可不就是吗,云城巴掌大个地方,婚恋市场你认识我我认识你的,谁都不乐意做恶人把闺女介绍给个烂人,她没辙了才看上郑韫的。
长得又漂亮,性格又温柔,谁都喜欢,她喜欢,她儿子肯定也喜欢。
她为什么管不得,郑韫蹙眉,一双桃花眼盛满不解,我的事她都能管。
于夏刚想说的话全忘了。
你又来堵人家小郑,差不多就行了,你儿子什么样子你自己不知道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家子尽做白日梦。保安张叔从门口挤进来,说话是真不客气。
郑韫赶紧拉着于夏走,路过张叔前还小声道了谢。
张叔示意她俩赶紧走,两人走出几步,就听见张叔跟阿姨俩人吵起来了,有邻居从窗户探头问:咋回事啊?
张叔没好气地回: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吃不到,气急败坏了呗。
郑韫拉着于夏头也不回地跑了,饶是她见过不少场面,这种情况也是头一次碰上。
走出小区时天上还飘着小雨,郑韫走得急,头发被风拨乱,她梳理好后才长舒一口气。
刚刚谢谢你,郑韫弯起眉眼,你讲话很厉害。
于夏沉默了。
有人夸她画画好看,有人夸她长得漂亮,头一次有人夸她讲话厉害。
像威风的女将军。郑韫找了个形容词。
于夏持续性沉默,耳垂烧得通红,雨滴在上面,像倒入热水里的冰块冒泡。
我刚刚讲话挺难听的,于夏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有点急。
不难听,郑韫摇头,特别帅。
两人一个夸一个贬,一路往春天里去。
走了一会儿,郑韫忽然想起点什么,她停住脚步。
于夏。
她声音不大,路人行人匆匆,只有于夏听清了,她回眸。
嗯?
刚刚我说我不想恋爱
郑韫没撑伞,初夏连绵骤雨剩下的微微小雨堪堪淋湿她的发尾,眼神却雾蒙蒙的。乌发垂在脸颊边,桃花眼弯成月,噙着笑意与于夏对视。
怎么了?于夏疑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