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作者:
板栗红烧肉 更新:2025-10-20 16:31 字数:3252
“算了,懒得和你掰扯,我自己去问张章,还有!现在剖腹产是要有指标的,不是姜大律师想剖就能剖的,一切还是要以孕妇身体为主。”
应知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还是控制得很自然,且说完这话转身就走,背影亭亭玉立看上去就是高高在上的胜利一方,只是一坐上驾驶室,她心中那股气不顺,让她狠狠关上了车门,“当初!我就应该想方设法拆散他们!”
可惜那个时候她的确年轻,同样也没见过什么社会的阴暗面,自然也看不出所谓好脾气的姜超那异于常人的控制欲。
而随着一件件事情,让应知安明显感知到姜超不是在爱张章,也不是作为丈夫在爱他的妻子,而是在制作一件商品,让张章从她自己,变成一个让他满意的妻子摸样。
明明!
明明他才刚刚代理了一个全职妈妈的案子,他作为陈女士的代理律师,应该比应知安更清楚陈女士的不幸,陈女士在嫁给关先生之前已经做到了副总监的位子,专业能力并不差!可现在就算离婚顺利,她想回到职场上必将没有那么顺利。
明明是因为家庭而放弃事业,可在关先生嘴里却把她的付出看得一文不值。
毕竟在关先生嘴里,自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而陈女士是应付不了职场问题就躲在家里的失败者,他看不到陈女士在养育他的女儿、照顾他的父母上所付出的辛苦,只看得到她花钱的地方,便觉得作为家庭主妇花钱大手大脚,实在不应该,所以每个月给陈女士的钱越来越少。
而另一边呢,花钱大手大脚的明明是关先生自己啊,不论是转给第三人高达三百万的流水,还是520的节日和七夕,关先生给苟小小转大额红包。
可笑得是关先生给陈女士的所谓项链还不到给苟小小红包的零头。
他的目光里没有陈女士,可他为此洋洋自得,因为他从来不相信陈女士能有勇气和底气离开这个家。
就像他对应知安说的,“她自己没有工作,她娘家还有个弟弟,离开我,她拿什么养活自己?”
所以啊,企图豢养别人的人,都是为了自己更大的利益。
亘古以来,唯有自私会显得最为无私,因为人从来都是善于欺骗的动物。
应知安清楚得很,在她的眼里,姜超就是在以爱之名一刀刀砍掉张章的翅膀,让她变弱小、让她成为娇妻、让她失去离开自己的可能性,那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关系都将颠倒,张章为鱼肉,姜超自然为刀俎。
翻手云覆手雨,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主动权把控在他的手里,而张章的权利将被过渡,她的底线也会一点点拉低。
话语权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这也是一个铁律。
这样的案例,这样的处于被动方的人群,应知安接触得太多了。
所以如果她代理的这位当事人处于这种情况,她从不趾高气昂地让当事人斩钉截铁地结束一段关系,不会恨铁不成钢地要求当事人硬气一点。
因为人从来都有惰性,而且尤其是在亲密关系中,戒断反应更是折磨人,所以有些局内人光是迈出这一步就已经很不容易。
被剪去翅膀太久的鸟儿,又怎么会知道它天生就会飞翔呢?
应知安知道人性的脆弱,所以她不能就这么舞到张章面前,她在车里反复推敲记忆中姜超的行为语言,最后深呼吸几口气才算平复了情绪。
她给张章打电话时语气已经没有任何异常,先是闲聊几句,问了孩子的情况,“剖腹产是有指标的,你别就想着时辰不时辰的,到时候生孩子的时候一定听医生的。”
张章正躺在家里指挥家政阿姨干活,她一边啃着桃子一边说道:“你放心,肯定都先听医生的,接着在看时辰,我本来也没想这事,前几天我和姜超去算了命,那先生说那个时辰特别好,对我们俩都好,尤其还能旺姜超的事业,先生原话说是以前能做大事业,赚大钱的。”
应知安张了张嘴,又闭上,一些话咽了回去。
张章却像是很久没人说话,急于和应知安聊天,“知安,你说我这胎要是生的女儿,那我不还要再生二胎啊。你都不知道,我都长胖了!仅仅长胖也就算了,毕竟长胖了还能减肥瘦回去!可问题是我还长斑了!就是昨天早上发现的,二胎生不了一点,老天保佑,希望头胎就能是个男宝。”
“女儿又有什么关系,子宫长在你肚子里,你不想生,我们就不生。”应知安这次的话实在是咽不下去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姜超那地方的风俗就是要个男孩,而且姜超就是独子,没有儿子他们家就断根了。”
“张章,你管了他们当地风俗,管了他们家的传承,怎么就不管你自己的意愿呢?”应知安语重心长,“多顾虑你自己的想法吧,总得先顾得自己,你不爱自己,谁来爱你?”
“姜超啊。”张章理直气壮,“你都不知道他有多爱我,他还给我找了家政阿姨,还有月嫂,说到时候月嫂负责照顾我和孩子,家政阿姨负责照顾家里。”
死恋爱脑!
应知安在心中默默骂了一句。
第21章
应知安虽然对自己的当事人很有耐心,可对恋爱脑是全然接受不得。
可偏偏这个恋爱脑是自己的闺蜜,只能徐徐图之,于是她又说起了关先生和陈女士这个案子,尤其点了点陈女士的处境。
“我刚刚开完庭,凑巧,你老公姜超就是女方的代理律师,我是男方的,我在接受关先生委托后,也给陈女士打过电话沟通过,你别看在道德上陈女士占上风,可在实际的获益上陈女士很亏的。首先她为了快速离婚,根本没想过以不当得利追回给苟小小的钱,而她和她丈夫名下名义上只有一套房子,还有十五年房贷没还,另一套是她丈夫婚前财产,目前是借给男方的亲戚居住。虽然你老公更改的诉请里面把这套婚前房产也算进去,要求法庭对此进行分割,可如果我们这边坚决不接受调解,这件事情真要规规矩矩按照法律来判,那就算是法官判决双方离婚了,陈女士她最多只能在婚内财产的那套房子上多分,可问题是她如果选择要房子,她还要背房贷,可她目前没有收入来源,经济压力可能会压垮她。”
“那不选房子不行吗?而且他们没有存款吗?”张章的话语那么天真,就像是年岁从未带走她的少女时期。
“如果她选择不要这个房子,她可以让关先生把差价补给她,那她就没有住房了,她如果拿到抚养权,她和她的女儿需要租房住,我和我的当事人打听过,陈女士的父母重男轻女,能给予的帮助很少,而陈女士之前从事的行业最看工作经验,想要再找回婚前的工作,难度系数也很大,我知道她也在害怕,而她最害怕的就是自己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法院不会把孩子的抚养权给她。”
“法官怎么能这么判!这个男的都出轨了!”张章虽然有些天真,可她本就是同理心极强的人,所以很是生气。“知安,这种男人你还要帮他嘛!”
“我是他的代理律师,这是我的责任所在。”应知安温和地劝道:“张章,我从来没和你说过我代理的案子,我今天之所以会和你说这个案件,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这个案子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关系,但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的底层逻辑都是共通的,今日是陈女士,谁能保证我们明日不是陈女士呢?”
“姜超不会的......”
“我不在乎姜超,我只想问你,你高考结束后,填的所有志愿都是师范类的,你还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吗?”
应知安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现在的通讯发达,没有以前电话的“咔咔咔”的电流声,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却像是应知安凑在张章耳边说话。
恍惚间,张章像是回到了学生时期,应知安留着最乖的学生短发头,标准地可以去做学校的发型标杆。
在上课时,应知安有什么话要和张章说,就会这么凑过来,压低声音从而显得很是温柔,说着那些早就忘怀了的小话。
可偏偏,那些记忆飘远,张章却还记得填报志愿指导大会上,应知安就也这么凑过来问她:“你确定你全部报师范大学吗?你就这么想当老师吗?和小孩子待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啊?学校你还没有呆烦吗?”
一连三追问,最后,不等张章回答,应知安稚嫩的脸上又露出一抹迷茫,“可我,还不知道我未来要干什么。”
张章记得的,应知安也记得,所以她在电话那头接着说道:“你当时回答我,你想成为和你妈妈那样的人,尽管她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可她一定是最伟大的老师。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张章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像是再和什么东西打招呼,亦或是做诀别,“知安,人是会变的,我现在改变想法了,我不想成为一个伟大的老师,我只想和姜超说的那样,照顾好我的孩子和我的家庭。我会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就算不能再继续当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