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作者:
湮秋 更新:2025-10-20 16:36 字数:3139
那两个月的同居生活,也佐证了这个观点。
秦静风看似温和,但原则性很强,说好的事,就不能忤逆,一定要做到,怎么撒娇打滚都没用,被她认定后的想法和观点,就是根深蒂固,需要严格执行。
所以,哪怕是明愿多次耍赖,想要和她睡在一起,或者想要一起洗漱等,都被拒绝。
秦静风不会凶她,更不会三令五申,就扬着那张漂亮的笑脸,柔柔说着“不行”,“不可以”,“你走开”,却是最坚固的铜墙铁壁。
与此同时,她还不太能接受肢体接触,就算让明愿这个患有“皮肤饥渴症”的人腻着,也是短暂的,待一会就必须离开。
而明愿方才的行为,即使放在她的闺蜜之间,也是少有的亲密。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因为秦静风的脸红,她也下意识回忆起来。
医院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空气中,明愿半蹲着,视野边界是冷硬的金属座椅,以及一双扣在边缘的,血管清晰的苍白手掌。
那双手并不是一直都在这,而是先卷着手指,搁在膝盖,是因为明愿骤然蹲下的动作,因为她不可抗拒的态度,让手的主人感受到了不自然,才滑了下来,找到新的支点。
小时候学习摄影时刻意练习的观察能力,在多年后的一个伴随着恐惧与肿痛的夜晚,让明愿看清了面前女人动作的每一处细节。
目光顺着她手臂向上,明愿不自觉抖着睫毛,仿佛在笼着什么,不叫它从眼睛里溢出。
不知道有没有起效果,反正,落点在那个女人的面容,每一寸柔软,温和,包容,早已被时间翻覆的冷漠,都显现在她微微圆润的眼角,细细的眉,高鼻梁,尖下巴,逐渐变长的黑发里。
她唇色有点白,在医院惨淡的光线中尤为明显,但唇线依然清晰,像涂了裸色唇釉,明愿觉得那或许是青柚味的,也许不是,她又没尝过。
怎么可能尝过。
一手掌握住女人的小腿,一手捏着拉链,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明愿不想弄疼她,那未知的伤处像一颗地雷,迫使她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周遭市集般的喧闹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拉链的摩擦声,以及皮革剥落的声响,像是在玉米地里穿行,噼里啪啦在耳边炸着。
能看到出来,学姐在刻意绷着表情,尽量不因为她的动作而露出弱处,这当然事与愿违。在靴子的狭窄空间,以及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的挤压痛感中,不得不皱眉,咬唇,轻轻吸气。
明愿耳廓发热。
她剥落那只顽固的靴子,让紧紧包裹着小腿的灰色裤子出来透气,并看到秦静风骤然放松的肩颈。
她想,就算是这样的学姐,也是漂亮的。
回忆中的画面定格在学姐微微泛红的脸,明愿这会才意识到,这个动作格外暧昧,恐怕也越过了学姐承受亲密行为的边界。
她又在趁学姐不舒服的时候,去欺负她了。
但感觉还不错。
有这种想法,却不敢说出来,要是让学姐知道她怎么在脑袋里冒犯,怕是真的要生气。
“那你先歇着,我要去给我妈打电话了。”明愿走开。
她钻进卫生间,很轻易便找到了自己的洗漱工具,因为秦静风根本没把它们收拾起来,明愿走时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有种她还住在这里的错觉。
给牙刷挤上牙膏,含在嘴里,明愿拨通了母亲的电话,把今天晚上的事说了说,母亲觉得匪夷所思。
“都怪你个乌鸦嘴,这下好了,天天跟你学姐吃饭。”
咬着牙刷,明愿也觉得心虚,这难道真是她祈祷许愿的结果?
她是想和秦静风住在一起,但绝对不想让学姐付出这样的代价啊。
内疚了几秒钟,明愿拍了拍脸。
清醒点吧,要是许愿有用,早就有用了,她至今没暴富没长高没变得超级优秀,就说明了这些神神鬼鬼都不顶用!
“你住就住了,别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母亲反复叮嘱,不想让她当个米虫。别人家都是啃老啃友,就她一个啃学姐,真是一朵奇葩。
明愿吐掉泡沫:“知道了。”
漱完口,再把脸洗干净,明愿肩上扛着毛巾,对镜子照了半天,手掐住自己的耳垂摸了摸。
如果红了的话,会很明显吗?
她拿指甲掐了下,白白嫩嫩的耳垂留下一道月牙印。
感觉没有学姐红得好看。
她转身想进客厅,可卫生间的门像是一道屏障,把她关在里头,禁锢住她的脚,让她出不去。
她总想到医院时学姐的表情,以及方才,学姐懒懒靠上沙发,食指抵住她的唇,说好痛,让她安静。
明愿倒退回卫生间深处,一屁股坐在马桶上,弯着脊背,手撑住下巴,脚颠吧颠吧。
一种奇异的痒在她骨头间骚动,爪子摸到却挠不到,陌生到有点不舒服,明愿连嘶了几声,像是被蚊子咬在了骨头里面。
皮肤上多了几道红印。
坐了会,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把一个伤员独自丢到客厅算什么?赶忙起来。
她出来时,看到秦静风侧躺在沙发,本欲用力关门,意识到她可能睡着了,及时刹车,将门虚掩,没上锁。
放慢脚步,她静悄悄走到跟前,发现学姐把自己缩起来,头枕着沙发的抱枕,头发散乱在脸侧与颈间,眼底青黑,看着分外疲惫。
明愿心脏泛酸。
秦静风工作忙碌,已经够累了,却还因为担心她而受伤,这下不知道要损耗多少精力去休养,她自己原本的计划肯定也会受到影响。
越想越是觉得愧疚,明愿想帮她整理一下头发,手刚伸到半路,就被抓住。
秦静风半醒不醒,眯着眼看她,好一会才认出人,喃喃道:“你在呀。”
明愿握住了她的手:“我在呀。”
第二天就是周末,不用去公司,明愿就能分出更多的心思来照顾学姐。
她还是睡在为她准备的小床上,临睡前给自己定了五个闹钟,确保自己能够在秦静风的睡眠习惯前醒来。
努力不算白费,早晨七点整,她凭借着强大意志力从被窝中爬起,踩着温热地板钻进卫生间洗漱。
把自己处理干净,她换上厚衣服出门。
从今天开始,她要学着下厨,给学姐做好吃的。
那么第一步,就是独自去超市买菜。
冬日的清晨格外干净爽朗,仿佛在前夜被一双大手细细擦净。
刚出门那会,风很急,往脖子里钻,明愿有点冷。多走几步,身子暖热,舒服许多,人也动作轻快。
她拿了个编织袋,决定把所有新鲜菜一网打尽。
随即发现,超市八点才开门。
尴尬搓了搓手指,她改变主意,拿手机出来导航,去了稍远一点的菜市场。
买菜这种事,对她来说不算新鲜。可之前,要么是母亲,要么是和学姐,她一般只发表想吃什么菜的意见,对于怎么买从不过问。这独自一人来,也是头一回。
于是,行走在吆喝的摊贩,和极其震耳朵的大嗓门大爷大妈之间,她有点搞不清现状的混乱。
正常情况下鸡蛋一次卖多少?一板?两板?怎么上面还有鸡粑粑?
一斤大概是多少?豆腐的一斤和空心菜的一斤似乎很不一样,这个秤真的没问题吗?
炖汤一般要放什么?买鸡肉应该怎么挑?原来还有品种之分,公鸡母鸡哪个更好吃呢?
扰乱判断与分辨能力的噪音始终趴在耳朵边,明愿从街头走到接头,看得晕头转向,被人一哄,乖乖下单,手里提了一堆不知所云,相互不搭边的菜。
她低头看看,十分无奈。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买了又不能退,明愿只好提着东西回去。
刚一进门,她便闻到一股鸡蛋香气,探脑袋一看,秦静风站正从厨房端出一盘炒鸡蛋,瞧见她,轻笑:“回来了。”
看到桌上的粥和切开的咸蛋,明愿止不住腿抖:“你你你你怎么瘸了一条腿还这么勤快啊,不疼吗?”
秦静风挪动的速度很慢,闻言,更是顿了下,才满眼幽怨道:“说话真难听。”
明愿提着一堆东西进门,没控制好方向,装有土豆的袋子挂到衣架,破了个口,圆咕隆咚的黄心土豆从洞中挤出,全砸在地,咕噜噜滚开,还有一个正滚到秦静风脚边。
明愿伸出一只手:“你不用动,我来!”
她以别扭的姿势,像是表演杂技,小心拎着几兜子菜冲进厨房,来不及收拾,抄起个小盆,把窜逃的土豆一个个捡起来。
最后一个在秦静风脚下,她弯腰下去捡,起身时,一筷子炒鸡蛋放到嘴边。
脑子都没转过来,嘴巴已诚实张开,吃下那筷子鸡蛋,浓浓的香气在口腔膨胀,那点在外承受的冷意,全然被驱散。
明愿心满意足看向秦静风,女人倚在桌边,柔柔笑着,问她还要不要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