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作者:青律      更新:2025-10-20 16:38      字数:3036
  像隼鸟回到最初的暖巢,安心到一闭上眼就可以睡个好觉。
  他不清楚自己的感情是否还迷恋孟独墨,可至少身体是,本能是,连最隐秘的信任感都是。
  他渴望接触他,从指腹到胸膛,哪怕汗都交织在一起,热得让人烦躁,他也始终不想离开他。
  可也是同一个人,还是这个人,是他所有欲望的集合点。
  他们都要承载那一份野性到极点的捕杀欲。
  笑隼几乎只吃蛇。
  它们对待蛇类的方式,永远是拧断枕骨,悉数吞下。
  像林蛇这样略大的体型,则会用长喙开膛破肚,将嫩肉悉数吃净。
  可孟独墨想杀掉他也很简单。
  只需要勒紧,锁住,然后把他所有的呼吸都夺走。
  林山砚像置身于天堂与地狱的边缘,又想笑又想流泪。
  他被孟独墨咬穿羽翼的那一刻,痛到惊叫,却也感受到与对方一模一样的解脱。
  克制太久了,不如疯掉算了。
  他现在躺在孟独墨的床上,用臂弯压着眼睛,拒绝思考五分钟后,以及今夜过后,该怎么处理他乱糟糟的命运。
  男人的下巴抵在他的脖颈旁,许久道:“还不舒服的话,我陪你去oac看医生。”
  “不用。”林山砚把脸埋进被子里,说,“孟独墨,我如果从来都没遇到过你就好了。”
  我如果不会被你钓到就好了。
  不管是挑衅,引诱,示弱,如果我从来都不上钩就好了。
  他疲惫到极点,反而在最适合乱来的深夜里放弃了难得的机会。
  他愿意,孟独墨也愿意,两人都心知肚明。
  可是天一亮,所有痛苦还是会席卷重来。
  还不如什么都不发生,也从未在一起。
  三年前的恋爱已经掩埋在记忆深处,褪色模糊。
  他快忘了最初两人一起经历过什么,又是怎么共同碰触着青涩浓烈的感情。
  他只觉得自己逃了很远很远,逃了整整三年。
  然后一昔重逢,前功尽弃。
  “我们不能在一起,你明白吗。”林山砚说。
  “孟独墨,我刚才飞过来,就是本能地想要杀了你。”
  “你失控时想咬的位置,是我的咽喉,还是心脏?”
  他身后的男人没有说话,手臂一寸寸地收紧。
  他们清楚这个拥抱不会持续太久。
  所以抱得再紧一点也好,让所有气味与费洛蒙交织在一起,融成彼此最喜欢的混合体。
  林山砚陷在被褥里,有些费力地翻了个身,在夜色里看着孟独墨的眼睛。
  他再次发现,他们其实都已经是很陌生的人。
  发型,外貌,三年经历所改变的眼神。
  他对孟独墨现在的生活一无所知,而那人也不清楚如今的他,是什么喜好,听什么歌,对什么样的男人更有胃口。
  每个人的灵魂,都如同忒修斯之船,在时间流逝里不着痕迹地替换着零部件。
  他不再看孟独墨,转而看陌生的卧室,陌生的墙壁上的画。
  男人开口了。
  “你打算走了吗。”
  “嗯。”林山砚说,“我不可能在这过夜。”
  过夜,然后就是同居,然后就是重燃爱火,疯狂热恋,再一起坠入更深的绝望里。
  会痛得不知道呕成什么样子,也永远无法安然沉睡。
  一旦充满饱腹感地醒来,生活便是血淋淋的恐怖片。
  “你走吧。”孟独墨问,“走之前,可以再亲我一下吗。”
  林山砚怔怔看着他。
  然后勾着他的脖颈,用力亲了上去。
  他猛然被男人按进胸膛,唇舌又开始交缠不休,两人都在同一时间想咬破对方的唇侧,却也同时避开那些危险的动作,不知道在发泄还是求救般予以绵长的吻。
  好恨你,好想爱你,好想再近一点,好想永远都见不到你。
  林山砚亲得睫毛上都挂着泪迹,喃喃道:“不能再亲了。”
  他的尾音被对方悉数吞掉,衣服被褥都被揉出褶皱。
  如同被蛇困住,如同被诱骗进毒蛇的幽巢里,再也不被允许逃脱。
  “够了……”他喘息道,“就到这里,我要走了……”
  可男人的虎口卡在他的腰窝,锁紧到轻微动一下都困难。
  所有注意力都被迫转向呼吸与漫长到极限的吻里。
  好像一起沉入深海,一起不用再去面对明天。
  被子蓦然罩上来的那一秒,林山砚看向对方深琥珀色的眸子。
  孟独墨皱着眉,用手心覆上那人带着泪意的眼睛。
  “闭眼。”
  “你今晚走不掉了。”
  恨我也没关系。
  都不重要了。
  第49章 苦咽·7
  笑隼被欲望勒紧咽喉的那一刻,感觉连每一枚羽毛都要被那条蛇吞噬殆尽。
  他一会儿是颈侧被烙下吻痕的林山砚,一会儿是从双翼到尾羽都被盘虬的隼鸟。
  痛楚像某种麻醉剂,以至于在青年咬伤孟独墨肩侧的同时,又被反咬一口,两人都在毒素的蔓延里沉沦更深。
  我们一起死掉吧。
  林山砚不清楚自己说出口了没有。
  他已经嗓音喑哑,一身都是汗,意识与声音都沉沉浮浮,分不清此刻在哪一边。
  我们一起死在这个晚上吧。
  让鳞片和羽毛都被江水卷走,最好冲刷到什么都不剩下。
  他被动地承受着,让毒素被滚烫的血液晕开,却发现自己好像在笑。
  再睁开眼时,两人脸颊像是淌着眼泪,分不清是谁的。
  直到最后,花隼蜷在男人光裸的怀里,如同被细网临头盖住,距离被捕杀只有一步之遥。
  孟独墨无暇顾及凌乱的被褥床单,只是在深夜里一次又一次轻抚那只昏睡的笑隼。
  他修长的十指探入它的细长翎毛里,轻揉慢按,像在安抚被折腾太狠的恋人。
  可也像在一寸一寸地确认,至少在此刻,至少在今夜,他是他的。
  羽毛,翅膀,尾翼,使其无法飞走的链接,都是他的。
  指腹从背脊划过额头,停留在尖利的隼喙上,反而触摸得更加仔细。
  隼鸟虽然没有老鹰的庞大翼展,但爪牙均是锋利如匕首,轻易能刺破人类的指尖。
  他反而在疲倦的子夜里,不厌其烦地触碰着它锋利的喙。
  像是要确认对方随时能伤害自己,又像是渴望被割伤,便这样游走着。
  笑隼睡得昏沉,被揣在怀里并不动弹,呼吸浅到难以察觉。
  男人不自知地低唤出声。
  “山砚……”
  笑隼睁开眼,但目光并没有人类的情绪,而是衔接了巡查中断的记忆,拍打两下翅膀,准备离去。
  一枚尾羽随着动静脱落,孟独墨抬手接住,起身开窗。
  黑白相间的飞隼扬翅而去,并不告别。
  对它来说,这个男人,与这世间的草木并无区别。
  奇怪的过客罢了。
  林山砚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再醒过来时浑身都疼。
  他睁眼时,发现自己又回到独居的小公寓里,就好像昨晚从未去过孟独墨的家里。
  ……昨天那些事情都是做梦吗。
  四种颜色的月亮也是梦?
  饥饿感和眩晕感让他有些发晃,皱着眉看了一眼手机。
  诈骗案即将在本市收网,后天行动。
  孟独墨那边有三条消息。
  [孟]:醒了回电话
  [孟]:[4·28行动方案指导意见.pdf]
  [孟]:[4·28行动部署文件.pdf]
  林山砚把手机扔到一边,懒得再搭理他。
  他像要从宿醉里挣扎出来,起身洗漱时仍有些步履不稳。
  青年想起来昨晚好像被那家伙的毒牙咬了好几口,不由得骂了一声。
  什么癖好,狗东西。
  检察院那边同样发了详尽的指导文件,其中包括这位诈骗头子‘佟神仙’的oac机密档案。
  姓名:佟中实
  年龄:39
  学历:高中肄业
  职业:前保健品销售,卖课讲师
  本体:尖吻蝮(五步蛇)
  ……
  林山砚凝神看了许久,找出了医药箱里的护目镜。
  他给孟独墨发消息。
  [林]:突击队做好防护措施了吗
  [孟]:嗯,护目镜,防护服,蝮蛇血清,紧急医疗队
  [林]:现场小心他们挟持人质
  [孟]:明白
  两日后,队伍按时集结。
  林山砚并非武装人员,被安排在队伍中后位置,对全程部署对答如流。
  孟独墨领命指挥,再度强调。
  “非法集会地点位于丽新酒店十五楼,会有多位诈骗组织骨干现身,酒店附近已应急疏散,但会议室里有接近六十余位社会群众,也要第一时间保护他们的安全。”
  “为了避免意外发生,所有人需全程佩戴战术目镜,提防突然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