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作者:三娓      更新:2025-10-20 16:41      字数:3137
  一个用木板钉的四四方方的大框放在田中央,男人们抱起一把离自己最近的稻穗,走过来,高高举起, ‘哐’的砸在木框壁上,稻粒便落进木框里。
  一把稻穗要反复砸七八下才能把稻粒脱干净。
  即使太阳还没出来,男人们也已经一身汗水。
  而陈淮安他们就简单的多, 因为有了大黄,他们只需要把稻子捆好, 拉回家用石磙碾就行, 节省很多人力。
  陈淮安是第一次割稻子,他跟在陶十七身后,学着大家的样子艰难的试了一把,一簇稻子他划拉两三次才全割下来。
  他也不泄气,接着割下一簇, 慢慢的也找到了节奏。
  过了不久,他也能一下就利落的收割一把稻子。
  摔打稻子的声音和稻穗碰撞的簌簌声,十分富有节奏感。
  田间地里充斥着男人们的吆喝声, 妇人哥儿的谈笑声。
  虽然辛苦,但丰收的喜悦冲淡了大家身体的辛劳。
  太阳渐渐出来,跟在大人身后递稻子的小孩儿们,已经耐不住性子,开始玩耍起来。
  “蚂蚱!”一个小孩儿从稻穗里举起手,把手里抓获的东西给大人看。
  “哟,狗蛋厉害啊!你要是能再抓两个,我让娘给你做炸蚂蚱吃!”
  一个比他大不少的少年手里正砸着稻穗,嘴里还回应着弟弟的话。
  “好!”小孩儿听到吃的就嘴馋,也不嫌热,在稻田里来窜来窜去。
  “小兔崽子仔细点!你把稻子给踩了,小心我收拾你!”妇人看着自己儿子的皮猴样,忍不住吼出声。
  那小孩儿也不怕,他娘忙着割稻子,没工夫时时刻刻看着他,不一会儿又在田里窜起来,比蚂蚱还跳脱三分。
  “哈哈哈哈哈。”大人们笑作一团。
  陈淮安从田里直起腰,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背,汗水流进眼角,被他快速擦掉,看着那小孩儿活泼的模样,感叹道:“还是年轻好啊。”
  陶十七在旁边注意到,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被晒红的脸颊,微微皱眉:“ 阿淮,我有些渴了,你回去把凉茶给提来,正好也给大家解解暑。”他说的是昨晚陈淮安熬的山楂水。
  “行。”陈淮安听到他说渴了,连忙放下镰刀,迈开长腿,就往家里的方向赶去。
  李婶儿看了一眼陈淮安离去的背影,朝着旁边的苗翠兰说道:“这陶哥儿还挺心疼人,这哪是让他去拿水,分明是想让他休息一下,不像我家那个。”她说着瞥了眼正埋头苦干的李叔,语气里都是嫌弃。
  苗翠兰抬起头笑起来:“我家那个不也是,这小年轻就是知道疼人哈。”
  她看着自家弟弟们这互相体贴的模样,心里满是宽慰。
  这头陈淮安没想那么多,回家后迅速提着桶,拿着几个碗就来了,也没想休息一下,生怕给陶十七渴着。
  “大哥大嫂,叔婶儿!休息一下,尝尝我自己做的凉茶!”陈淮安把桶放在田埂上,大喊着招呼大家。
  他喊完第一时间盛了一碗给陶十七送去。
  陶十七停下来没接,他的语气里带着心疼般的埋怨:“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不知道在家躲个懒?笨死了你!”
  “啊?”
  陈淮安愣住,他怎么还被骂了?
  不过他这才明白陶十七的用意,心里一暖,但语气上还是带着委屈:“这不是怕你渴着么。”
  陶十七瞥了他一眼,有些心疼,平时多聪明的人,一点心思不考虑自己,真是!
  他接过陈淮安手里的水,‘咕咚’一口喝完,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把他拉到树荫下,按着他休息。
  “这啥做的,咋酸酸甜甜的?太解渴了!”李婶儿在桶边盛了一碗,刚尝了一口就惊呼道。
  其他人也纷纷围过来,都来了一大碗,用井水冰了一晚上的水,充满冰爽的感觉,李子和山楂都吸饱水,碰撞在粗瓷碗里,发出冰冷清甜的味道。
  “在山上摘的一些野山楂和李子,晒干后煮的水。”陈淮安在树下细心解释道。
  “这手艺好!陶哥儿你可有福咯!”李婶儿端着碗在他们对面的树下坐下,这话是对着陶十七说的,陶十七不好意思的笑笑。
  陈大牛放下镰刀,来到田埂边,先哐当灌了一大碗解了燥热,才又盛了一碗慢慢喝起来,他端着碗走到陈淮安他们这边,身后跟着李叔。
  “老二,你李叔有事儿和你商量。”
  陈淮安带着陶十七往旁边挪了挪,给他们让出一点位置:“什么事?”
  陈大牛坐下来,给旁边的李满仓使眼色,意思是让他自己说。
  但李满仓却有些为难,嗫嚅半天也没吱出声,陈淮安看不下去:“李叔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说,咱们也不算外人。”
  李满仓看了陈大牛一眼,陈大牛点点头,他这才放心开口:“我听大牛说,秋收后,你还要种一茬儿那什么番椒,我...我和你婶儿商量后,也想跟你一起干!你看......”
  他有些忐忑,之前陈淮安在村里动员大家的时候,都没人肯跟着他干,感觉这事情不靠谱,但是最近看着他家日子越过越好,连牛都买上了,村里有些人已经开始后悔了。
  他现在提出这事儿,也有点挂不住脸。
  陈淮安恍然大悟,惊喜道:“原来是这事儿,没问题,这是好事儿!”
  看着陈淮安完全不芥蒂的样子,李满仓还是不放心:“你当真没怪你叔当初不肯跟着你干?”
  陈淮安灿然一笑:“嗨,当初我自己干着都没底,怪你们干啥?”
  陶十七也出面打圆场劝他:“叔你别担心,我们现在和镇上好些商户都签了订单,你跟着我们干,不会吃亏的。”
  他们做这些事情,在村里属于吃力不讨好,但是他们能帮大家把日子过好也算值得。
  愿意相信他们的,他们也愿意带着大家一起挣钱。
  至于那些眼酸、见不得好的,直接拒之门外就好了。
  “那感情好!”李满仓最后一点担心也不见了。
  这边几人商量着,谈的十分愉快,对面树荫下也走来两拨乘凉的农人。
  这人一多又没事的时候,就会响起八卦的声音。
  他们刚开始在聊村里谁家丢了一只母鸡,猜测是被谁偷得,接着聊到谁家狗子怀了,下了几个狗崽子,最后又谈到张家媳妇也怀了,他们按照孕相把孩子性别猜了个遍。
  从鸡鸭狗聊到人,一些八卦也十分解闷,陈淮安起初听得还挺有趣,果然人多的地方就有八卦。
  结果没一会儿,他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哎,赵家的事儿听说了吗?”一个妇人戳戳身边人。
  “啥事?”被戳的人一脸疑惑。
  旁边另一个人加进来兴奋的说道:“我知道!”
  然后刻意压低声音,却并没有小很多,陈淮安听的真切:“听说啊,赵大钱家里正在闹和离呢!”
  “啥?他家不是刚出来个秀才,咋这时候闹和离,这名声传出去多不好听。”
  “什么和离,是那李氏闹着休夫呢,这赵大钱本就是入赘的,不知道因为啥,成亲没两年,居然能让李氏那个强势的,答应让孩子们都跟他姓赵,也就时间过得久了,这两年没人提了。”
  “是啊,这事当年在村里都有不少猜测但都没个合理的,唯一合理的是说…”
  “说啥?”
  “不好说,这事儿你们就想吧。”那人好像知道些什么,不愿意再说了。
  陈淮安在这头听得皱眉,这事儿原主好像知道一点儿。
  他仔细回忆原主的记忆,发现在他小时候,赵招娣和原主都是姓李的,直到赵怀礼出生,三个小孩儿才改成了赵姓。
  至于原因,原主那时候太小,记不清了。
  那边树下几人又谈论起来。
  “你们别说,这赵大钱平时看着是个没主意的,这大事儿上还是有办法哈,都说三代还宗,他这才一代呢,就让李家改姓了,还白捡一个猪肉铺子。”
  这时候另一拨人里的一个男人听了,带着尖酸刻薄的语气插了句嘴:
  “嘁!我看是这赵大钱看李淑云爹娘走了,剩她一个女人好欺负,有点力气,使了点‘手段’,才又占人家的摊子又改姓的,不然他那个穷样,能过得好?真是一点情义不讲。”
  这话说的很刻意,似乎在暗示赵大钱是通过拳头来得到目的。
  “呸!我看你是看不得别人比你过得好吧,这李家的猪肉摊子要不是赵大钱一个人撑着,早倒闭了,他家现在能过上好日子还不是因为他!再说了人家没偷没抢,不比某些会耍嘴皮子的强?”这边的一个妇人听不下去这男人的话,出口怼他。
  那男人也是个不服输的,嚷着:“我又没说错,那赵大钱除了会剁两块猪骨头还会干啥,他那些儿子倒是都跟他姓了,但养的个个好酒赌博的混混样子,要不是他运气好,亲儿子养在别人家,能出个秀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