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作者:野火有木      更新:2025-10-20 16:41      字数:3153
  他僵直地站在原地,似是想起了那一天,那一天好像……是个雪夜?他就是这样被一箭穿心。可那支箭今天并没有射在他的心口,而是擦过他脸颊,染了些血丝,中正后面的鬼王。
  仅一箭就将鬼王牢牢钉在了柱子上。
  鬼王顿时发出凄叫,犹如万鬼出世祸乱世间,众人纷纷被扰得倒地,七窍流血。又是一支利箭射出,黑夜彻底寂静下来。
  众修士不禁大喜,“是蘅祾主!”
  “不愧是蘅祾主,两箭就解决了鬼王。”
  崔长昼面色一沉,“呵,来得真是凑巧。”
  祁紫君不由得捏紧乱玉,低声嘟囔:“完了。”
  陈问却是只看着箭矢射出的方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别放完箭就跑!
  老天还算眷顾他。
  只见一抹红色人影在远处若隐若现,犹如天地间的点睛之笔,离得越发近了,陈问才看清他白了发,如披了初雪在身后。
  腰上系着龙骨腰带扣,更显得他宽肩窄腰,风流韵致,但唇色淡薄,又添了三分病弱无害的气质。
  以前姑娘家里流传一言,祁子美少年,世间无其二,这说的正是祁渡。
  这句话,陈问记了好些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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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他一直都觉得祁渡穿红衣神圣胜于白衣,这都要归功于祁氏老祖。祁氏老祖虽从仕途改为修仙,但状元始终是读书人一生的执着,他要飞升前际,心有所感便将白色家服改为红色,以满足他的遗憾。
  陈问看着祁渡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他却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可祁渡并没有在他面前停下,甚至连眼神都没分给他半分。
  是了,谁会想到他重生回来了呢,更别提没有任何人见过他原本的样貌。陈问紧闭双唇在原地罚站。
  他的眼神追随着那道红影,落到鬼王被钉着的柱子上,这才惊奇的发现鬼王并没有魂飞魄散,反而还在目光凶狠不放弃地挣扎着。两支箭分别射在他的额头和嘴巴上,令人惊奇的是,他的伤口溢出的不是黑雾,而是金光。
  各修者皆大惊:“蘅祾主一箭可镇压所有邪物,怎这鬼王还活着。”
  “当初那妖皇不也是被这一箭压的彻底不能翻身,怎么这回不行?”
  “难道是这鬼王实力比那妖皇还要强?奇也怪也。”
  虚白走上前查看了一番,道出了一句:“神仙种后人。”
  有人问道:“敢问虚白大师,神仙种后人是?”
  虚白解释道:“就是神仙与人类的后代罢,虽然血脉逐渐稀薄,但总归具有神的血统,人的法子是杀不了他的,反而还会越来越强大。”
  众人皆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人死后能就地变成鬼王,毕竟上一个鬼王诞生于一百年前,还是在天时地利的情况下。
  崔长昼问道:“真的没有什么法子?”
  虚白沉思道:“神器才可。”
  这会,各修士又将目光放到了祁渡的身上,陈问也是。
  “诸位请回吧,这件事就不用操心了,祁氏会与其他三位家主共同商讨解决方案。”祁渡只轻飘飘的一句,便让在场的人悬着的心都落了下来。
  蘅祾主承诺的事情,就没有办不到的。
  不过一会,各修士便都稀稀拉拉地离开,台子上只剩几个人。祁紫君趁机跑到陈问身边,问道:“喂,你没受伤吧?”
  陈问看着那边祁渡和崔长昼等人谈话,心不在焉地回答:“没有。”
  “那我们快走。”祁紫君刚想拉着陈问离开,却突然想起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陈问搓了搓袖口,大声回答:“耳东陈,陈问。”
  “陈问。”祁紫君重复了一遍,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人打断。
  “你留下。”祁渡的声音无悲无喜,眼神无波无澜。
  祁紫君以为叫他,手心里出了冷汗,不是很想应下来,“舅舅,我……”
  祁渡却抬眼直看向陈问道:“说的是你。”
  陈问被他看得心跳漏了一拍,慢吞吞地应下来:“哦。”
  “你保重。”得知舅舅喊的不是自己,祁紫君顿时放下心来,同时对陈问抱有一丝同情。然后在自家舅舅莫名驱赶的眼神下,快速地卷起鞭子跑了。
  谈话不过一刻钟,崔长昼离去之前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他,而虚白则是对他嘘寒问暖了一番。
  “陈施主,蘅祾主要是为难你,可找小僧帮忙。”
  陈问感动地拉住虚白的手,“好虚白,不过不用担心我,你应该要担心一下他才对。”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很快,这里只剩下了两人一鬼。
  陈问想走到他身边去,可脚就像被人打断了一般,迈不出一步,只能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他的方向。
  祁渡见他一直不动,终于舍得正眼看他,嘴唇刚张开,就掩唇咳了几声,面色更加白了些。他命令道:“过来。”
  陈问终于反应过来,脚下生风地迈开步子,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你呛到口水了?”
  不知是被他的话无语到了还是怎么,祁渡不言语只是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陈问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眼神不自觉落到他的腰上,这才注意祁渡的腰前还挂着一个青色玉佩,正闪着莹莹幽光。
  他变高了,比陈问高出了一个头,青丝成白发,宛如高山上的冰雪,只可远观,不可近赏。
  不仅如此,因为离得近些,他还能闻到祁渡身上淡淡的茶味。
  “你煮茶了?”
  “扶我回去。”
  两人同时说道。
  陈问啊哦了两声,然后才反应过来上前轻轻地扶他,刹那间,陈问感到祁渡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好像还变瘦了,没有那么多肉了,陈问自以为隐蔽地摸了摸他的腰,庆幸地想幸好自己的身体结实力气也大,才能扶起他这么大一个人。
  “我们现在去哪?”
  “灵山白芽。”
  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再度安静下来,直到祁渡打破了沉默:“往后院走。”
  “噢。”陈问问都不问,熟练地带他往后院走去。晚风轻微,祁渡的发尾悄悄点上他的脸颊,扰得他有些痒,发丝里还带着些清香,不知是用什么洗的。
  陈问偷偷地又瞧几眼,怎么头发就变白了呢?他思索着走了一会,顿时僵住脚步,恍觉一个被他忽略的细节,他掩耳盗铃般问:“后院怎么走?”
  祁渡眉尾轻轻一挑,语气毫无波澜道:“继续走。”
  陈问破罐子破摔道:“不认路。”
  祁渡似乎是不信他的话,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陈问本心虚地看着眼前人的衣领,不敢与之对视,可转念一想,他现在是陈问,又不是六号,他怕什么。
  于是他灵机一动瞪大眼睛与祁渡相视,将自己的心虚全方面压下去。
  祁渡收回那仿若琥珀般的眼眸,道:“继续往前走。”他的眉骨深,漆黑的睫毛像是墨在眼睛上画了一笔,密到月光都能被挡住透不进他的眸子里。
  陈问不敢多看他的侧脸,整理好心绪,便装作不认识路般往前走。
  这段路很熟悉,却又很陌生,他记忆中点缀路边的小黄花,现在变成了小蓝花。湖面上放置的走起路来响哒哒的木桥,也变成了石板桥。这个季节荷花是不开的,但是陈问在湖面上能看到熟悉的乌龟大爷。
  他不免笑了笑,默默在心底打了声招呼——又见面了。
  就在这片湖的不远处,坐落着一处园子。园子名叫雪霁斋,祁氏家主所居之处。小院回廊春寂寂,山桃溪杏两三栽。
  园子里头还有些雪没化,但绿草却已经冒出了些尖,萤火幽光,明了又灭,灭了又明,原是萤火虫在白绿之间躲猫猫。
  陈问不禁感叹了一句,“春风吹又生。”这一句是他之前陪着听学记住的。
  屋内煮着一壶茶,飘着淡淡的茶香,花窗没关好,温凉的风吹着烛火,缥缈、摇曳、朦胧。陈问熟稔地关上窗,然后灭了茶炉,有些抱怨道:“怎么这么马虎。”
  祁渡道:“你说什么?”
  越界了,越界了,陈问默念两声后才答:“没说什么,你找我做什么?”
  祁渡忽震了一下桌子,震起的毛笔直飞刺向陈问,他下意识地伸出两只手指将毛笔夹住,毛笔在他的手中毫发无损。
  “你在独坐幽篁里闯出的祸该要如何赔我?”祁渡那双丹凤眼紧紧地盯视着他,“陈问。”最后两个字念得黏糊,像是刚学会说话一样。
  陈问没见到他时,倒有些近乡情怯,现在接近了反而大胆了一些,“我没钱,只有这个人。”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要命也不行。”
  祁渡问:“你这个人值多少钱?又能为我做什么?”
  陈问心想他这具身子可值钱了,千金难求万金难买,纵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找不出来第二具来。他也确实是这么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