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作者:
野火有木 更新:2025-10-20 16:42 字数:3195
祁渡松了一口气,六号也松了心。
可是,世事无常。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是很多人懂的道理,在大人们看来,这是妖皇在伪装在欺骗,为了降低他们的防备。只有祁渡这个小孩太好骗了。
“轰隆——”无数道雷劈下,闪光明明灭灭。
“铮——”无数道银剑飞出去,剑光火树银花。
“不要!!”祁渡目眦欲裂,体内灵力倒流,霎时呕出鲜血,整个人狼狈不堪摔倒在地。
原来,天底下竟有比刀刮在脸上,剜下一块肉还疼。六号落下一滴火泪,可是他还不想死,不想,不想……
他还没,还没……
感受到巨大的求生意识,刹那间,鲲鹏突破限制控制了他的身体,灵力从他的身子倾泻而出。
“不好!快撤!”
不过一刻,灵力轰然炸开,方圆百里,天地失声。
此刻,妖皇没了桎梏,大开杀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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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朝看花花欲落出自鲍君徽《惜花吟》
将大会名称改了一下
第75章 水到绝处是风景2
“数位家主在围剿妖皇的大战中身受重伤, 或将身陨。”
“妖皇全身而退,伤势不祥。”
“各大家族伤亡惨重。”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些消息在半仙界不胫而走,如野火燎原之势。
为了这次绞杀,半仙界上上下下做足了准备, 不仅各大仙家家主亲自领队,就连挑选埋伏作战的弟子也是家族里的精锐,佩器和法宝也是一等一的好。
只是结局不尽人意,甚至可以说悲戚, 修士伤残无数, 死伤大半, 但还是让妖皇跑了,此时,如果妖皇乘胜追击, 半仙界很难有招架之力。
祁渡醒来时, 只觉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下半身的骨头像是被无数根钉子渗入, 一丝缝隙不留, 密密麻麻的钝疼,无处不在。
“你醒了。”祁唯齐恰时端着药进来。
祁渡缓缓转动眼珠,他没有第一时间关心自己的伤情,而是沙哑着嗓子问道:“那天情况如何?”
祁唯齐将他扶起,在他的腰后垫了张靠枕, 凝重道:“不好。崔家主危在旦夕,栗家主已身亡,一半的修士横死当场, 这其中包括大大小小仙家家主。”
她顿了顿又说:“那时他抬手正要杀你,但整个人却突然癫狂起来,左手制住右手,自个好一番挣扎了一会,而后就跑了。正是如此,剩下的人才活了下来。”
祁渡一口气将苦药闷完,比那黄连还苦,苦到舌根似是发涩发麻,动也动不了,尝不出一点甜味辣味。
药碗在小几上咕噜地转了一下,片刻,他干着嗓问:“那父亲呢?独坐幽篁里的情况又如何?”
祁唯齐道:“身负重伤,至今昏迷,但好在没有什么生命威胁。你今日醒来正好,明日正是大战后的第七天,正是头七,死的修士太多,落仙道人拨了一座尚留山给他们埋身,你得出面。”
祁渡不解:“为何是我?阿姐不能去?”
他没有功夫再去想这些事了,脑子里只有他决绝离开的背影。
祁唯齐毫无波澜地说:“因为你是南陵祁家的少主,如今父亲病重,你就是唯一做主的人,所以这追悼会你不得不去。”
祁渡猛地抬头,尾音破了个调:“这是何时定下来的事情?”
祁唯齐:“七日前,这是父亲昏迷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祁渡倒吸一口凉气,压得胸口生疼,他竟不知这回事,戚然地问:“那阿姐呢?”
“等到祁家安定下来后,择日我便离开。”祁唯齐收起碗起身,“你好好休息。”
望着她婀娜清瘦的背影,祁渡喉间胃里的苦涩漫上心头,虽然他与阿姐一年到头来说不上几句话,在旁人看来他们更是关系紧张,只有他知道这些都是表面,在他心中,阿姐是比父亲还要最亲的亲人。
他原本是不想争这家主位,只做一个闲云野鹤的散修也不错。只是世事无常,事又不由人,他与阿姐想要的,所得到的竟是交换了。
翌日,祁渡的腿脚还是不大好,疼麻有余,只好乘着素舆去尚留山。秋日之空金黄,但这儿却被白茫茫的一片遮住了去处,日光洒下,倒有些白光映雪的模样。
亡故的修士统一埋在山腰,但却在山峰给他们建了个庙立了碑。还未近至山峰,祁渡便见一人魂不守舍下山去。
是崔长昼,他脚步虚浮神色忧愁,但见祁渡姐弟愣了愣神,还是不忘颔首问好。
他的背影独自远去,祁渡才方觉不对,崔长水并没有随他一起在他身旁,问:“崔长水何在?可是也伤得重?”
祁唯齐道:“并非,崔长水与崔长昼决裂,他发誓再与筑瑶台毫无干系。”
原来锁妖坍塌那日之后,崔长昼身负重伤昏迷不醒,虽然无人知晓是他的缘故,但是栗家主和夫人认为是他没有保护好亲弟弟,便罚他三鞭,还叫他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
这也算是误打误撞。
崔长水心中本有愧,只是虽然是他的错,但见自家爹娘问都不问,便认定是他做的不周全,决议这崔家少主之位还有待商酌。崔长水心中的愧疚便按了下去,起了些愤愤不平之意。
自古以来就是如此,无人将他放在首位。
只是他被嫉妒蒙蔽了双眼,不知道有一人始终想着他念着他,看的比自己还重要。
几天后崔长昼悠悠转醒,第一句话问的便是:“兄长在哪?”
崔长水自知无言面他,心中不仅有愧还有恨,而今见他更是没有丝毫怪罪自己之意,再也忍不住将委屈和质问发泄出来。
“为什么你不怪我不骂我不打我?我竟不知你有这等良心,这等宽宏大量,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
崔长昼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些许茫然和虚弱,“什么?兄长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是兄弟啊。”
崔长水最恨的就是他这番天真无邪的模样,明明一同长大,无论何时何地他们都在一块,无论做什么两人都是一份,可崔长昼却是什么都不懂。无论他做得再好怎样,他都得不到一句夸赞,崔长昼再怎么闯祸,也不会被责骂一句。
只是因为他崔长昼是天纵奇才,修为在一众弟子中一骑绝尘,明明他们是双生子,模样根基什么的都一样,唯在这一块上却是不同,上天真是好不公,他再也承受不了了。
他本想揪住崔长昼的衣领,但见他脸上血色渐无,手转了个方向将药碗打翻,“我恨你我恨你,你为什么不恨我?那日在锁妖塔是我故意为之,故意将你推出去,就是想让你在那里毙命!你知不知道?”
崔长昼被他吼得面色更白了些,人似是将死未死之间,他喃喃道:“我知道……”
“你知道?”崔长水忍不住打断他,“所以你为何不怒不怨不恨?因我根本算不得什么?比那路间蝼蚁还不入你法眼?还是你故意为之,想看我好戏让我心存愧疚?”
他早已气盛是非不分,理智被愤怒烧得全无,口中胡言乱语,道理逻辑早已抛到九霄之外,什么伤人的话都抖落出来。
崔长昼脾性本就被宠得无法无天,崔长水更是不曾对他说过一句重话,黑过一次脸,而今他回过神来,又觉着委屈,自己分明是为了兄长好,最后却被倒打一耙。
他竟气得血色上涌,脖子与脸红成一片,骂道:“我素日待兄长最好,日盼着你好,夜想着你的修为,自认没有嫌隙,不曾想你竟然这般想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这就与爹娘说,你可满意了?”
崔长水喝道:“你尽管去告状好了!让我认清你。”
他说完便跑了出去,崔长昼胸口气得闷疼,体内灵力隐隐有断流之势,但他顾不得这些,也跟着哥哥跑出去,只是他体内有伤,才跨出房门就倒地晕得不省人事。
后来,崔家主和崔夫人闻声赶来,得知崔长昼再次晕过去的前因后果,大怒,又将崔长水打上二十鞭,叫他这次跪上五日。
只是这次他领完二十鞭,还强撑着挺直背,他的后背衣衫零碎,血肉翻横,面色却是坚毅。
“我没有错。”
崔长昼的脾气正是遗传崔家主,他抬起手掌,道:“你害了长昼两次,如今还死不悔改,你到底知错了没有?”
崔长水眼前模糊,可还是不肯低头,“没错。”
崔家主的手又近了一分,还是崔夫人拦着不让落下,“哪怕是死?”
哪怕命悬一线,崔长水仍咬着牙不肯承认,“哪怕是死。”
崔家主一掌拍向崔长水腿边,碎石飞扬擦过他的脸颊,划出一丝血痕。
“好好好。”崔家主第一次见崔长水显露这般不屈的模样,以往他都是能避则避,不与任何人起冲突,“那我便没有你这个儿子。”
崔长水霍然抬头,这对他来说比死还难受,只是他现在已然没有回头之路,良久,他闭上双目,仍道:“我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