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作者:知霁      更新:2025-10-20 16:49      字数:3133
  “你踢不开我。”宿淮见他眼下乌青,唤了店小二拿来一个香炉,为他点安神香。
  “那你号出什么了?”言锦自个儿端了一旁的药一饮而尽,他看着宿淮忙碌的背影,心里有些高兴,果然即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得先说了来,说了便能破冰。
  那边宿淮背对着言锦,手中的香片放了几次也未能放进香炉里,他用指腹使劲蹂躏了一番香片,但先前指尖搭在言锦手腕上的触感依旧久久不散。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头一次触碰到言锦。
  往日在三生堂时,一日间总会碰上一二,那时觉得已然习以为常,如今却是像冬日里饮上一壶滚烫的烈酒,烧得人浑身发热,对这让人疯狂的暖意上瘾。
  宿淮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很快清甜的安神香萦绕在整个房间内。
  言锦靠着软枕轻嗅,弯了弯眉眼:“还是你的安神香好,我走的时候忘了带,当真想念。”
  言锦说的是想念香的味道,但宿淮的一颗心依旧狂跳起来,又快又重,震得他几乎快喘不过气。
  他走近了些,垂眸于言锦对视。
  言锦疑惑:“怎么了?”
  宿淮未应,反而又近了些。
  好漂亮的一双眼。
  香好像熏浓了,宿淮觉得自己有些恍惚,鬼使神差下竟伸手抚摸了一下言锦的眼角,他也未管动作是否出格,指尖顺着他的眼睛、眉毛,一直抚到眉心间的红痣,衣袖跟着拂上言锦的脸颊,随着手上的动作虚虚垂在了唇边。
  嘴唇被袖角擦得发痒,言锦下意识抿了抿,直到察觉到双唇中的布料,才惊觉自己竟在抿唇时将宿淮的袖角含进了一点。
  自己在做什么呢!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等地步,即便是再笨也觉出些不对来,宿淮哪是喜怒不形于色,这小子怕是被自己刺激疯了。
  言锦想往后退开,奈何他眼下躺在踏上,退无可退,要离开只得推开宿淮。
  推开宿淮……
  言锦打了个寒颤,不明缘由的,他直觉不能这样做,否则会到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以防又将人刺激到,他放轻了动作将蒙在面上的衣袖掀开,握住宿淮的手,温声喊道:“宿淮?方才的药苦得很,我想吃桌上的葡……”
  葡萄的萄没说出口,言锦福至心灵地将话转了个弯,“我想吃你给我剥的葡萄,好不好?”
  见宿淮没应,言锦再次试探地喊道:“宿淮?”
  宿淮这才应道:“葡萄不可多食,胀气。”
  “那我你去帮我买些蜜饯可好?客栈楼下的小贩处就有卖。”言锦道。
  宿淮思索片刻,对上言锦渴求的目光,点了点头转身准备下楼。
  不料他方一转身,一根针便扎在了头上,身形晃了几晃,眼前一阵晕厥,倒了下去。
  言锦连忙将人接住放在小塌上,一连给他扎了好几针,直到扎成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刺猬。
  宿淮像是知道自己被针扎了,嘴角向下撇了撇,难得露出了一副委屈的表情。
  “你还委屈,我快吓死了好吗!”言锦坐在地上,仰头靠着塌边喃喃道,“我的老天呀,他心中这口气堵了多久?一放出来竟险些疯魔。”
  他喘了两口气,看着房梁,只觉得比刚开始更愁了。
  这孩子性子怕是有些偏执,偏生他的品行又是极好的,断不会撒泼到旁人身上去,只得将那疏散不去看不开的事压在心里,长此以往,必然极为伤身。
  “他先前是会计较些小事,但断不是这样的性子,游历这几个月好的未学,学些伤身的东西。”言锦道,“游历是不能再去了,还是得让他跟我走。”
  论偏执你也好不到哪去,哪有养师弟跟护小鸡一样的?
  他是当真生气,系统不敢说话,只敢在心中吐槽。
  这样过了不知多久,就在言锦将要靠在塌边睡着时,床上突然传来轻微的声响。
  宿淮不知何时已醒,他撑起身,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一时不敢直面言锦,闭了闭眼转而看向窗外。
  他声音沙哑:“言锦,让我离开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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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自从阳了以后反复发烧,头痛得厉害,所以来晚了[爆哭][爆哭][爆哭]
  不过有感觉好一些,后面应该会稳定下来,更新时间重新固定在早上九点。
  第20章 我师弟在撒娇
  楼下卖蜜饯的小贩还吆喝着,言锦却是没心情吃了。他坐在宿淮跟前,一言不发地拔下针,心中不由得有些苦闷。
  这种苦闷他从未体会过,与父亲去世时的感伤不同,眼下的情绪压得他不知如何表达,若硬要说像什么,大约和幼时心愿迟迟无法满足时的心情差不多。
  “你去意已决?”言锦指尖反复捻着针头,还待再说些什么,就听宿淮“嗯”了一声,于是他骤然变得无措起来。
  这是宿淮这么多年第一次明确地说想要离开自己。方才分明还好好的,他还想着将人诓回去上言家族谱呢。
  “为何?”言锦问,但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答。
  该如何是好?
  十七、八岁的男孩心思最重,宿淮更甚,劝不得骂不得,哪怕是当年他最生自己气时都未曾说过要离开的话……
  怎么?见了许多的人和事就不想要自己这个师兄了?
  言锦心下已然从宿淮跟林介白离家出走的愤怒,变成了宿淮即便是已经见到自己仍然要离开的惘然。
  他一着急便开始病急乱投医,又想起当年让宿淮签的卖身契,竟迫切地想再拿一张来,强迫也好怎样都好,只要让宿淮签了,他去哪都会回来的。
  但紧要关头上哪找一张去?
  “我不同意。”言锦眉头紧蹙,他垂眸盯着针,恨不得给自己也扎几下清醒清醒,“你跟我回言家,不是想见些世面?言家可以让你看得更多,待年底事情料理完再与我一道回三生堂。”
  说着他去拉宿淮的手腕,想立刻启程回扬州,然而就在即将碰上时,手上一空——
  宿淮躲开了。
  霎时间,言锦呆愣在了原地。
  “此事是我的主意,不关林师兄的事,你要怪便怪我。”宿淮看了他一眼,走至房门处,手搭在门上将要打开。
  忽然,一道极大的力自身后撞来,来人用整个身体将他压在了门上,宿淮的头猝不及防地撞了一下,他“嘶”了一声,想告诉言锦这样做十分危险。
  然而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卡得他无法呼吸,连带着整个上身都酸痛起来。
  因为言锦哭了。
  他仰面直视宿淮,死死咬着下唇,原本一双笑意吟吟的眼中盛满泪水,一滴落下,直直地砸塌了宿淮好不容易狠下来的心。
  “言锦,别哭。”
  宿淮轻轻摩挲着言锦通红的眼尾,于是滚烫的眼泪顺着指尖落进他的掌心。
  你哭什么呢?
  宿淮看着言锦,别哭了,再哭下去他会以为言锦离不开自己。那样的话,他就能时时用自己离开掌控这个人,让他身边只有自己,永远都只有自己。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言锦眯起了眼,但依旧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别这样看着我。”宿淮喉间滚动,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放你娘的屁!老子是你师兄,你是我师弟,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看一下要掉块肉?”言锦挥开宿淮的手,扭头抹了一把眼泪,“你今儿必得给我说出个理由来,否则别想出去。”
  “是因为先前我不告而别?师兄给你赔不是,别生气了好不好?还是我做错了其他事情?”
  他话音顿了顿:“你说出来,师兄改好不好?”
  声音都带着些讨好的意味,宿淮倒抽一口冷气,心疼骤然变成了一股打心底冒出的火,他一把将言锦推开,厉声道:“你不需要这样讨好我!”
  分明是他高估了自己,以为与言锦分开几个月,真能劝和自己坦然面对那龌龊的心思,谁曾想方一碰着人便压制不住,想将人带回去关起来,最好能强制他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
  这是经年积累的念头,在言锦一次次离开后爆发,偏生这人一无所知,还做出这样认错的模样来,包容他,然而越包容他便越得寸进尺,愈发滋生他心中的恶念,入魔一般做出许多出格的事情。
  他得离开这个人。
  至少得让自己成熟起来,不至于伤到他。
  “你离我远些。”宿淮道。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开合,一阵风吹进来,吹得言锦一激灵。
  他愣愣地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因为方才的折腾,衣襟散开了些,一个巴掌大小的锦囊掉了出来。
  言锦回神去捡,里面正是先前那串了玉珠的红绳,他担心赶路磨损,所以收好了放在贴身处。
  “系统……”他目光落下红绳上一动不动,看着有些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