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作者:知霁      更新:2025-10-20 16:49      字数:3166
  下山比上山的视野更加广阔,言锦觉得自己仿佛站在雪山之巅,脚下是万年不化的冰川,呼吸凝成白雾。
  天地间只剩下两种颜色,头顶无垠的蓝,和脚下纯粹的白。眼前群峰耸立,云层与风一起涌动。风掠过耳畔,带着冰雪冻着土地草木的气息。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人世的纷扰消散在空气里,只剩下脉搏与心跳共鸣,成了天地间一个小小的影子。
  他深吸一口气:“侯爷,今生可会见到太平盛世?”
  温邬轻笑:“会的,当今圣上是好皇帝。”
  将军冢旁的旗帜扬起,风雪消散,转眼已经到了春天。
  “言大夫救我!我不想去给刘夫子赔罪!”
  这日,言锦照例实在宿淮的伺候在醒来的。
  对于这人的行为,他已经能习以为常并学会享受。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林三的叫喊,直接将还睡眼惺忪的言锦吓得清醒。
  他眯着眼等宿淮给他擦完脸才问道:“发生何事了?”
  宿淮被他这副模样可爱到了,俯身亲了亲他的眼睛,才道:“无事,据说是先前我们替林三林四去听学之事被温邬发现了。”
  “啊?”言锦原先打算出去瞅瞅,闻言忙缩回脚下床都脚,道,“那什么,不然今日早膳在房中用?”
  宿淮求之不得,道:“那我去拿,师兄想吃什么?”
  这话让言锦犯了难,富贵人家就是吃得好,每日将膳食做得花样百出,温邬又喜爱他,更是与宿淮一道千方百计地宠着,将他的胃口养得愈发刁钻。
  就在他打算投骰子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哪用得着这般纠结,你就是每样吃一口扔一口,我侯府也养得起。”
  言锦大惊,侯爷不是在捉林三林四吗?怎么会来他这里?
  定是林三祸水东引!
  他披了外袍下床就跑,然而还未跑出几步就被宿淮捞回来:“穿鞋。”
  这个时候哪还顾得着穿鞋!
  “我躲一阵,你帮我拦着他。”言锦低声道,然而就在这时,门开了。
  “哟,跑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林三林四犯的错自由他们自己承担,我向来不迁怒旁人。”温邬笑道。
  在言锦和宿淮二人调理下,温邬的面色比初见时好多了他将头发高高束起,长眉入鬓神采奕奕,一撇一笑都带着意气风发的少年气,偏生他有生得柔美,更是添了几分独特的味道。
  他拎着一个硕大的食盒推门走进来,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将食盒中的吃食一一端出放在桌上,在他身后跟着温洛浦和一众随从侍卫。
  言锦连忙转到里间穿戴整齐。
  “来吃,我还到你今日迟迟未来用膳是身子不舒服,原来是犯懒。”温邬道。
  言锦摸了摸鼻子,拉着宿淮坐下:“偶尔偶尔嘛。”
  待他们用得差不多后,温邬才道:“听洛洛说,你们要回去了?”
  言锦看向温洛浦,她依旧与先前那般一般无二,不过额间多了一道浅显的疤痕。
  她前些日子失踪过一些时日,听闻是为了与宫里人里应外合套取解药潜伏进宫,伤口大约就是那时得的。
  这姑娘当真不错,有勇有谋,温邬养伤时,皆是她主持大局。
  “咳。”宿淮轻咳一声,将言锦的思绪拉回,道,“到三生堂义诊的时候了,我们明日便启程离去,得提早准备着。”
  “你们此去先回三生堂再去义诊怕是有些晚了?”温邬道。
  “是有些晚,但也还在预计的时间内。”言锦道。
  “我看不然这样,你们别回三生堂了。”温邬指尖点了点桌子,道,“直接从京城去你们要义诊的村落,所需物品由侯府一应备全,如何?”
  言锦连忙拒绝:“这如何使得?我们此来本也未曾帮上什么忙哪能再让侯府破费。”
  “不值几个钱,你们放心。”温邬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言锦,“你让我心情好,便是帮了大忙了。”
  此事不容再议,事情便这样定了下来,第二日一大早,侯府门前就停了几辆宽敞华丽的马车,每一辆马车前都站着几名人高马大的护卫,将周围的百姓纷纷吸引了过来看热闹。
  言锦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硬着头皮上了马车,在马车帷帘即将放下时,他遥遥望了眼温家兄妹。
  这样大的侯府,这样深的抱负,全靠两个人支撑着。
  马车缓缓驶出京城,哪怕只有短短几个月,也与先前来时有了不同的感觉。
  这太平盛世,他与宿淮与大家一定能争来。
  淡淡的花香萦绕在马车中,言锦眉间愁绪渐淡,是宿淮点的安神香。
  他盯着宿淮拨弄香片的手指,忽然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好像不知从何时起,宿淮便与他用的同一种香了。
  若是放在从前,言锦必要当做是巧合,但是现在——
  他一时手有些痒想撸狗,奈何小白梅不在,只得伸手挠了挠宿淮的下巴,道:“早知你小子图谋不轨,这香是故意的吧?”
  宿淮手上一顿,担心言锦觉得他做得太过,将头凑得近了些,他握住言锦的手,道:“如此,即使你不在身旁,也有属于我的痕迹。”
  言锦定定看了他许久,就在宿淮开始不安时,言锦抬手抚上宿淮的脸颊,而后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他动作顿了顿,又亲了宿淮的额头,一路轻啄一直到唇角。
  他捧着宿淮的脸,与他额头相抵,喟叹道:“你错了。”
  宿淮已经被言锦难得的主动羞得险些神志不清,过了许久才勉强应道:“什么?”
  “你刚才说,我身上有你的痕迹。这说法是错的。”言锦看着他的眼睛,“你是我养大的,我亲眼见着你身上有了属于我的痕迹。”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就像是随意说的一般,却已在宿淮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他呼吸一窒,再次将言锦的一只手握住,几乎是一虔诚的姿态,俯身将额头抵在言锦的手背上,他的声音颤抖:“嗯,我是你的。”
  宿淮的呼吸烫得惊人,言锦的能清晰感受到他每一次战栗的吐息。那温热的气息仿佛带着电流,顺着指尖一路蔓延至心口,激起细微的悸动。他没有抽回手,任由宿淮紧紧握着,像是抓住了救命的浮木。
  马车微微颠簸,言锦用空着的那只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发丝,又游走到宿淮泛红的耳廓。
  “起来。”言锦的声音比平时更软几分,带着不易察觉的纵容。
  宿淮缓缓抬起头,眼眶竟也有些红了,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眸,此刻湿漉漉的,他望着言锦,一眨不眨,仿佛此生就靠着这点念想过活。
  言锦心尖那点悸动化作了更深的柔软。他猛地将宿淮拉向自己。不再是一触即分的轻啄,气息交织,淡淡的安神香似乎也变得浓烈,缠绕在两人鼻尖。言锦引导着他,放缓了这个吻,如同安抚一只激动的大型犬。他的手从宿淮的发间滑下,抚过他紧绷的脊背,一下一下,带着无声的慰藉。
  不知过了多久,唇瓣才微微分离,牵出一道暧昧的银丝,剧烈的心跳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清晰可闻。
  宿淮轻喘几声,像是受不住一般环住了言锦的腰,将脸埋进他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嗓音沙哑得厉害:“师兄……”
  言锦没有应声,只是侧过头,感受着那急促的跳动渐渐与自己同步。衣襟在方才的亲密中微微散开,露出一小片精致的锁骨,随后便被人一口咬住。
  他轻哼一声,身体热得发软,再这样下去将会一发不可收拾。他想推开宿淮,奈何手上无力,非但没推动,反而被扣住了手腕为所欲为。
  “宿淮,现在是在马车上。”言锦竭力放缓了喘息,不让外面的车夫和侍卫听见,但宿淮仿若未闻。
  “你给我停下。”言锦道。
  宿淮轻车熟路地挑开他的衣带向里探去,指尖划过温热的肌肤,就在他想要进一步往下时,忽然腰间一痛,被人踢翻在地。
  “师兄……”意识到言锦真生气了,宿淮连忙服软,但言锦现在不吃他这一套。
  言锦合拢衣襟,将宿淮一脚踢下了马车。
  “到后面马车去!”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马车缓缓停稳在镇口的老槐树下。
  这里名为“古瓷镇”,因早年以瓷器生意得名,是周边村镇中距离沂州最偏远的一个,也是最穷的一个。
  车轮卷起的尘土尚未完全落定,镇长已带着几位村中长者快步迎了上来。
  镇长是一位约莫五十岁的男人,脸庞因常年农作晒得黝黑,但眼神清亮,透着庄稼人特有的淳朴与热忱。他搓着手,有些局促:“言大夫和宿大夫一路辛苦了!早些日子收到三生堂的信时便一直候着,盼星星盼月亮,可把您二位盼来了!”
  言锦率先弯腰下了马车,宿淮紧随其后。方才车厢内的旖旎温情已悄然敛去,言锦脸上是惯常的温和,却比平日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