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作者:
小白白梨 更新:2025-10-20 16:50 字数:3153
“但是……”他小心瞄了陈景殊一眼,语焉不详,“师兄不一样,师兄的……更好看。”
陈景殊一愣,脸色腾得尴尬起来,不知怎么就恼了,斥责:“哪里好看,不都是硬邦邦的男人,摸起来一个样!”
见状,殷诀表情有短暂的错愕,似是从未见过这么直白的陈景殊。
也不能怪他,谁叫陈景殊素日总端着大师兄架子,极其注重言行,很少急脸动怒,更别说口吐这种什么摸不摸的下流话了。
殷诀愣愣地盯着那两片薄而湿润的唇瓣,随后面有异样地转开头。这回不止耳尖红,脖子也红,扭头时侧颈显出明显的青筋,就好像乖巧斯文的陈景殊说出这种粗俗字眼,是一件多么刺激又奇异的事情似的。
他没再跟陈景殊争论,走近路成舟,单手抓住他的腰带,一使劲扛到了肩上。
动作略野蛮,陈景殊甚至听见昏迷里的路成舟吭哧一声,脸也因为充血变成猪肝色,伤势看起来更严重了。
陈景殊暗自摇头,心道魔物就是魔物,空有莽夫力道,动起手来不知轻重。感叹一会儿,他转头装没看见。
殷诀扛着路成舟在前,他单腿蹦地在后。
安静行至半路,陈景殊突然脚底一滑,貌似踩到一只软软的东西,像人的手骨,又像毛茸茸的兽尾。
陈景殊顿了片刻,不着痕迹收回脚,低眼看。
谁知他刚抬脚,似是触发某种开关,脚底的路顿时被一片血红色的暮光笼罩,两束幽幽烛光在黑暗里隐现。陈景殊仔细辨别,哪里是烛光,分明是两只闪烁的巨大眼眸。
是一头庞大的上界灵兽,蹲伏在地上,浑身覆盖坚硬鳞片,獠牙外露,口中喷火。
陈景殊顿时兴奋,这只灵兽名叫无量兽,世间罕见,所结妖丹更是一绝,可抵上万种灵丹妙药,直接口服还可增加百年修为,现世当中他只听过传闻未见实物,眼下可真是天降宝物啊!
他几乎下意识跃身而起,忽而脚背一抽,疼得他冷汗直流。糟糕,光顾着高兴,忘记倒霉事了。无量兽上古猛兽之一,极其狡猾凶悍,嗜血又暴力,他虽实力不俗,但瘸着一只腿上阵,怕是凶多吉少。
陈景殊雀跃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如今别说捕获对方了,安全逃出无量兽魔爪都费劲。他余光瞟了眼殷诀,殷诀刚从魔修转为法修,虽潜力无限但根基不稳,根本不是无量兽的对手。
陈景殊甚至阴暗地想,若是通过无量兽除掉殷诀……不行,殷诀一死,秘境也将坍塌,到时他岂非陪葬。
“师兄,小心!”
无量兽可没闲心墨迹,双眼通红,人肉的香气让它口水横流,仰天嘶吼一声,猛地扑了过来。
殷诀立即现身挡在前方,手中现出一把黑金长剑,提起劈了过去,犹如流光划过天际。刹那间狂风呼啸,飞沙走石,黑金长剑与鳞甲相撞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轰鸣。
空气中弥漫浓重的血腥气。
无量兽发出凄厉惨叫,腰身被活活斩断,轰然摔回地面,四肢剧烈踌躇。片刻,袅袅白烟自兽身冒起,一片朦胧烟雾中,一位年轻男子慢步踏出。男子眉目如画,墨发白衫,彷如书中走出的谪仙,心口娇滴滴捧着一只金色妖丹,掀开素白衣摆,匍匐于殷诀脚下,将妖丹双手奉上,满眼崇拜与欢喜:
“还请道长收下。”
一旁看戏的陈景殊目瞪口呆。
这就打赢了?
说好的上古猛兽呢?说好的凶悍无比呢?究竟是秘境太过潦草还是无量兽没吃饭。
陈景殊心气郁结,怪不得人人都道殷诀气运佳,眼下他算是见识到了。这么一只罕见灵兽,乖乖现身九华山不说,还被殷诀一招降服,几乎上赶着把妖丹送了出去,他为无量兽的同类感到耻辱。
还是说因为此层秘境为情劫,只注重情爱,其他细枝末节通通不重要。想到这,陈景殊忍不住感叹,果然大道至简啊。
“收了人家的心丹,就不能赶人家走了。”白衣男子轻咬嘴唇,泪眼朦胧,我见犹怜,“是生是死,任凭道长处置,人家生是道长的人,死是道长的鬼。”
陈景殊:???
猛兽兄弟,你知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第四章 屁股被咬了?
殷诀接过妖丹,放于手中端详。见他收下,白衣男子喜极而泣,正要起身凑近,殷诀猛然提剑刺穿他的脖颈。
男子不可置信看着他,呜咽一声,翻了白眼。
从始至终,殷诀连个眼皮都没眨,面上也没有多余表情。好似杀死的不过一只蚂蚁,只低下眼睑,冷漠地擦拭武器。
陈景殊不禁皱眉。修真界的共识,万物皆有灵,对待妖魔要取丹留命,但眼下殷诀却不假思索一剑杀死,看架势应当不是头回赶尽杀绝。
陈景殊心里不大舒服。也许是地上血太脏,也许是脚疼未愈,直到这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殷诀外表虽修作人形,但内里仍不通人性。
他差点被殷诀的表现给骗了。殷诀不只性向异于常人,还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物。
殷诀递来妖丹,示意陈景殊收下。他的下颌还沾着刺眼的污血,衬得本就野性的面庞如害人索命的阎王罗刹,与方才跟在陈景殊后头一口一个师兄的小师弟判若两人。虽收起满身煞气,但血腥气挡不住。
陈景殊怔住,忍不住思索。
如今的殷诀虽不显山不露水,可若对方细心些,不可能察觉不出他的厌恶与嫌弃。眼下殷诀彬彬有礼,一是他实力压制,二是对方还有耐心,但魔物天性暴躁狠戾,耐心是最稀缺的东西。况且依照现世,未来三个月内,殷诀实力将超于他,到时万事俱备,殷诀不知会不会暴露本性。
得不到就毁掉亦有可能。
因为魔物心性不定,两面三刀,自私偏执,总不会让自己吃亏。再者,情劫秘境通关与否,完全在于殷诀自身的情爱感知,极致的爱或是极致的恨,又或是四大皆空无情无爱,他作为情劫对象,起到的不过是一个启蒙作用,下场根本无足轻重。
万一殷诀走的是不破不立的路数,最后看破情爱,杀他祭天,他岂不是比窦娥还冤,一点便宜捞不着,还白白成了别人飞升的踏脚石。
不成,绝对不成!陈景殊牙都要咬碎了。
“师兄面色欠安,是不是哪里不适。”殷诀收剑入鞘,屈膝半蹲于他面前,犹豫了会儿,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他受伤的左脚。
陈景殊还没从悲惨的命运里回神,下意识收回脚。
抵触意味明显,殷诀很快停手。面色看不出变化,只微微垂下头颅,半边脸陷入阴影中,更显轮廓坚硬冰冷。
陈景殊狠狠心,逐渐从绝对不行变成也不是不行,又从誓死不从变成自暴自弃。
秘境中事而已,他知殷诀知,等出了秘境彻底封了殷诀的口就是。死人总不会乱讲话。
他压住心底本能的排斥,道:“脚抽筋了,你看看。”
似是没料到他如此,殷诀迟迟没有动作,直到陈景殊面露不满,才小心握住他的脚踝。
他褪下陈景殊鞋袜,原本干净得脚背红肿一片。殷诀撕下衣衫包裹住他的脚,将刚得的妖丹化作粉末,均匀涂抹伤口四周。
“师兄不用担心,有无量兽的妖丹做药,师兄往后不会留疤。”
陈景殊:?
大兄弟,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留疤怎么了,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担心留疤!
陈景殊默默不语,但掉好几层鸡皮疙瘩。
也不知是陈景殊的温顺让两人关系更进一步,还是殷诀底子里并不是寡言的人,话匣子突然就打开了,嗓音郑重而内敛:“师兄受伤,我也有责任,是我惊到了师兄。”
陈景殊心道你当然有责任,面上却一摆手:“与你无关,是我自己行事莽撞。”
“师兄……师兄的脚还疼么?”
陈景殊脚不疼,心疼。看着妖丹光芒慢慢消散,最后完全覆盖脚面,他的心是痛的。
暴殄天物,不可原谅!
陈景殊最擅自我安慰,没事的没事的,给他涂脚总比进殷诀肚里强。
上完药,殷诀替他细细包扎,神情认真。把脚踝放在手掌,用布料缠绕一圈又一圈,手法娴熟,动作轻柔,好像包的不是脚,而是一位柔弱女修的小脸蛋。
陈景殊不忍直视。
最后他整只脚被包裹成粽子,看不出原来形状,估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截了肢。陈景殊端详片刻,决定稍后走地道回去,坚决不让任何人看见。
殷诀不要脸,他还要。
他抿唇不语,神色凝重,殷诀头顶仿佛长了眼睛,很快松手,退后两步。
“师兄,好了。”
陈景殊正要跳到地上,被他阻拦,“师兄且慢,师兄可还有别处不适。”
陈景殊谨慎抬眼:“此话何意?”
“无量兽妖丹虽见效快,却也影响六根脉,师兄可觉得困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