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作者:
小白白梨 更新:2025-10-20 16:50 字数:3202
殷诀依旧不咸不淡:“你不用来。”
赵姗儿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作派,这一点跟私下的陈景殊很像,当下挂不住脸面,忍不住发脾气:“不来就不来,我现在就走!”
走到一半,她又转过头,用最凶的语气说着最没气势的话:“随你死活,今日我再也不管你了,我明日再来!”说罢把一传声铃铛丢到了殷诀怀中,“遇事叫我!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
确认殷诀并非她口中的活不长,陈景殊也打算撤,想了想,还是命令小黑蛇掏出乾坤袋里的吊命红参,欲趁机丢到殷诀所在的小黑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殷诀无论如何不能死。
但小黑蛇掏了半天,只掏出一本厚厚的黄本书,递到他手中,并煞有其事道:“同为兽道,我了解他。比起药,他更需要这个。”
陈景殊以为是什么疗伤的内功心法,拧了下眉,对小黑蛇的自作主张不甚满意,随手翻开一页,整个人僵住了。
他立即合上书,唇抿很紧,脸色也有点阴郁,“啪”一下重重给了小黑蛇一拳头。
小黑蛇被打的东倒西歪,仍旧死不悔改:“真的,我不骗你,这比药管用。”一边说,一边非要把书往陈景殊手里塞,兴致勃勃道,“给他看,我保证他生龙活虎。”
陈景殊受不了了,避之蛇蝎,不肯碰到半点,气不打一处来,用识海传声:“我看你是活腻了。”
下一刻,最惊悚的事情发生了,相互推搡中,那本记载生命之光的书,居然哗啦啦散开掉到了地上。
一瞬间,一人一蛇顿时安静了,包括下方说要走结果半天没走成的赵姗儿。
她先是抬头往上看了一眼,黑暗中看不清房顶,又把目光转向从天而降的数张纸,下意识俯身要捡。
陈景殊呼吸一窒,立马从黑暗中冲出,纵身一跃踩到她面前,面静气急,率先快声质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乍然看见个人影,赵姗儿吓了一大跳,看清眼前人后,脸颊的不自在一路延伸到了脖颈,也忘捡地上的纸了,语气犹豫磕绊:“师……师兄好巧,你也是来散步的吗?”
背后的小黑屋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好像是殷诀挪了靠近窗口的位置。
“大晚上散什么步!”陈景殊不回头,出声教育赵姗儿,“快回去。”
赵姗儿在殷诀那里吃了瘪,本就心里难受,眼下又被师兄指责,心情低落到谷底,忍不住小声咧咧道:“师兄不也大晚上在外头,净说我干什么。”
“我能跟你一样。”陈景殊抬高声音掩饰心虚,随口胡扯道,“我是在研究内功秘籍,看见没?”他晃了下手里书,不待赵姗儿看清,又快速藏到身后,继续端着大师兄架子,“哪像你整日贪玩,心里不装正事,你多少用些功,也不会三五年没有长进了。”
“师兄。”身后传来殷诀略微低哑的呼唤。
当着赵姗儿的面,陈景殊没法装没听见,只好回头,不怎么耐烦道:“叫我干……”
这一回头,他嘴里顿时没了声,脸色比死人都难看。
只见殷诀手中,抓着一张不知何时飘进去的书页。
第十二章 只想舔干净
山间薄雾,月色流淌,一片寂静。
那页纸薄薄的,月光给它镶上金边,上面依稀透出俩人影,随风摇曳在半空。
殷诀动作略微僵硬,恍若梦中似的,不确定地看了眼画页,又瞟了眼陈景殊,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眸重新燃起光亮,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奇异神采。
看得陈景殊头皮发紧,恨不得原地升天。
“师、师兄。”殷诀低下眼,刀削般的面庞略显不自然,嘴里话也烫嘴,不敢直视陈景殊的眼睛,自顾自的脸红起来,“你的书。”
陈景殊:!
这副扭捏小媳妇模样配上浑身仿佛为战斗而生的腱子肉,落在陈景殊眼里就成了不忍直视的地狱十八景。陈景殊怵得慌,脱口否认:“不是我的!”
他余光一瞥,一旁的赵姗儿眼睛睁得老大。陈景殊心一跳,赶紧侧身挡在二人之间,牢牢挡住她充满渴知的单纯眼睛。但碍不住赵姗儿好奇心重,嘴巴倒腾得也快,“师兄干嘛说瞎话,这书是从房顶落下来的,你也是从房顶飞下来的,难不成这里还有别人?师兄看的什么书,弄得这般神神秘秘,我怎么没见过。”
有的人站在那里,其实魂已经飘走一会儿了。陈景殊面红耳燥,心一横,干脆一条道上闯到黑,堵住一个算一个。
他面容镇定,上前一步甩袖负手而立。素袍广袖,飘然若仙。
赵姗儿微微迷了眼。
陈景殊捏腔拿调一板正经:“你当然不曾见过,独门秘籍岂是谁都能看的。”
幸亏天黑,赵姗儿看不见他耳尖通红,嘟囔道:“独门秘籍?师兄哪里来的独门秘籍。”
在她的记忆里,藏书阁里的书枯燥无味,要么是密密麻麻的招式讲解,要么是是不知所云的故作高深,她第一次看见带小人的。怪不得师兄功力精湛,原来是私下开了小灶。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难不成我事事要向你禀报。你别那么多话,快回去!”陈景殊正色训斥。
他很少发火,赵姗儿嘴一瘪,不情愿道:“师兄就会瞒我,得了好东西也不声张,被发现也不承认,只会自己躲起来偷偷看。师兄原先教导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看都是好听的空话。”
“你快回去!”陈景殊有点慌,特别是身后还黏着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视线,随时都能戳穿他的脊梁骨。他不能顾头不顾尾,于是急言令色道:“什么空话!我看你是外头逍遥惯了,九华山门规也忘个精光,师尊的话你听哪里去了,如今还敢跟师兄顶嘴。独门秘籍岂能随意泄露,旁人看不得,你快回去!”
“旁人?师兄说谁是旁人?”赵姗儿当下委屈起来,眼眶泛湿润:“不看就不看,谁稀罕,师兄凶我干什么。”她怄气的把饭盒一丢,咬着泪花跑远了。
陈景殊正掂量要不要追上去哄两句,毕竟小姑娘脸皮薄,哭坏了身体可不好办。但身后细微的动静把他拉回不愿面对的现实。
他悄然侧过身,余光瞥见殷诀正将那书页规矩叠起,小心揣在怀中,整个过程目不斜视一丝不苟,就好似捧着一页不可玷污的圣书。他默默注视着陈景殊,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而后瞟了眼圣书,惭愧里又升起一丝丝希望。
“师兄、师兄脚伤如何了?”殷诀目光停落陈景殊衣袍下摆。
陈景殊不语,面容不快。
见状,殷诀似是十分苦恼与自责,再没勇气将目光落在陈景殊身上,而是盯着地上自己的脚,缓缓开口:“那晚之事,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渴求师兄谅解我,只希望师兄能理解,我真的别无他心。师兄也知晓,我自幼在无尽深渊里长大,每日忙于逃命与杀戮,一刻不能掉以轻心,是故心境不稳,极易走火入魔。那日师兄与我猎龙,龙性狡诈,害我根脉断裂,所以、所以才……但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对师兄包藏祸心。”
陈景殊身形一顿,蹙眉纠结片刻,没有起伏道:“知道了。”
“师兄说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黑龙神虽勇猛,但不可长留,还请师兄尽早远离。”
应付一句还敢教他做事,陈景殊脸一冷,没吱声。别以为他不知道殷诀打的什么主意,有黑龙神傍身,殷诀不好下手而已。
“师兄误会了。”殷诀仿佛他肚里蛔虫,低声解释:“我只是担忧师兄安危,但一切都听师兄安排。”
“我自有打算。”
殷诀点头,抬起眼眸,眸光微亮:“师兄这么晚还出来,是专程来探望我的么?”
陈景殊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二人视线在黑暗里交汇一瞬,又纷纷错开。
陈景殊一怔,莫名气恼。做恶事的是殷诀,他为何要不自在!都怪殷诀动不动就害羞,如今传染的他也心里有鬼了。
无言寂静半晌,殷诀在怀里掏了掏,拿出叠得方方正正的书页,视线飘忽,嗓音低哑:“师兄,还你。”
陈景殊略显冷淡僵硬地接过,接着转身走到散落一地书页的泥土上,用脚踩住其中一张书页,使劲一碾,那书页便沾了脏泥,遮住大半不堪入目。他再弯腰,伸出两指将那纸张胡乱抓成团,一股脑塞进衣袖。表面沉稳,实则从容里透着一丝急躁,就好像真怕外人偷窥了他的绝世秘籍。
好在殷诀没有追问他这本绝世秘籍。只缩减存在感,默默注视他的一举一动,察觉陈景殊视线飘过来,还会赶紧收回目光,冷硬五官说不出的局促,等候着陈景殊发问。
但陈景殊收拾完独门秘籍,隐约有直接离开的意思。殷诀连忙叫住他:“师兄原谅我了么?”
不等陈景殊回应,他又道:“是我对不住师兄,我心甘情愿受罚。”
陈景殊脚步一顿,面无表情从另一只衣袖里抽出一本《静心诀》,随手往后一抛,殷诀伸出窗户的手准确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