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腰藏春 第35节
作者:富贵金花      更新:2025-10-20 16:56      字数:3132
  “来人啊,表姑娘晕倒了!”
  *
  陆湛因着慕容诃私藏粮草的事始终没有进展,近日心情不善,恰巧那两名歹徒落在他手里,自然不会有好下场。
  宋蝉上次既怨他没有及时相救,想必是恨透了两名匪徒,如今他刻意将那两人的头颅扔在国公府前。
  宋蝉应当能猜到这是他为她准备的,她既看见了,定会觉得欣慰快意。
  陆湛从没为哪个女人做到过这样,意外的是,这感觉竟然不错。
  他甚至能够想象到,等宋蝉明白过来,该怎样感激涕零地对他表达谢意,又该怎样为先前误解他的事感到愧疚。
  可谁知,他没能等来宋蝉的当面答谢,却先等来了宋蝉病倒的消息。
  陆湛失笑,不过是瞧见了两颗人头,这就吓病了?
  陆湛甚至怀疑宋蝉是否想假借称病名义躲着偷懒,好少去书塾上几天学。
  从前在花月楼做过杂役丫头的人,身子竟比正经的千金小姐还要娇贵,实在是可笑。
  他原先还准备告诉宋蝉,此事是陆沣所为,让她日后多加留意陆沣行举。
  如今看来倒是大可不必了。
  像她这样动不动便受惊生病的情况,若是与她说了,恐怕又要害怕陆沣,不敢与之亲近了。
  在千鹰司办完公务回来后,陆湛便趁夜色来到宋蝉屋里。
  只是到了门口,便有侍女试图拦着,嘴里只说这次娘子确实是比上次还严重,连着发热了两天,药也吃不进去。
  紫芙又多添了一句嘱咐:“大人若是进去千万要轻声细语些,不要吓着娘子了。”
  “吓她?”陆湛皱了眉,似乎很不能理解,“你是这么觉得?”
  紫芙垂着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陆湛在宋蝉榻边坐下,静看着宋蝉那张莹白的脸烧得通红滚烫,连衣襟下的肌肤都透着粉。
  他屈指覆在宋蝉额前探了探温度,确是比上次还要烫不少。
  “大夫来看过了?怎么说?”
  紫芙道:“大夫给娘子扎了针,也开了药,只是怎么都喂不进去。大夫说若是今天还吃不进药,就有些危险了。”
  好似从前她胆子还大些,至少敢在诏狱里与他谈公平、要谋做生死交易的。
  如今进了国公府,反倒变得束手束脚,日日惶恐起来。
  陆湛皱着眉:“药呢?”
  紫芙不敢有片刻耽搁,立即吩咐下面的小丫头将药温好了端上来。
  陆湛起初还有些耐心,滴了一滴药汁在手背上试好温度,缓缓喂进宋蝉嘴里。
  可宋蝉始终紧闭着双唇,偶有些药汁明明已经进了唇缝内,又被她咳呛了出来,顺着玉颈流入微敞的衣襟内。
  陆湛握了手巾替她擦拭呛出的药汁。
  如此反复几次,陆湛的袖子也洇湿了一片。
  陆湛本就不多的耐心渐渐耗尽,脸色更加沉冷。
  紫芙在帘后瞧着,只觉陆大人周遭的气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一时感到心惊肉跳,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陆湛抬手指指榻上的宋蝉,对着紫芙说道:“你过来,将她扶起来。”
  紫芙给桃松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合力将宋蝉搀扶着半坐起来。
  只是宋蝉在病中本就虚弱,又连着两三日不曾进食进水,身子就像软绵绵的冰酪似的,根本握不住,只要松了手,便又滑着躺下去。
  “我来吧。”
  真是不省心。
  陆湛有力的大掌扣住宋蝉纤薄的肩头,将她整个人向自己身前拢近,重新调整了姿势。
  他坚实的胸膛便紧紧抵在她的背后,双手便将她圈在怀中。
  这姿势实在是暧昧,昏迷不醒的宋蝉似乎也察觉到陷入更为水深火热的境地,不适地蹭挪了身子,唇间嘤咛了一声。
  她丰翘的弧度正巧抵在陆湛袍下,那声嘤咛又实在是婉转绮丽,陆湛端起药碗的手微微一顿。
  “宋蝉,别再乱动了。”
  陆湛低低地深吸一口气,覆在宋蝉的耳边警告。
  陆湛灼热的气息均匀吐落在她的耳尖上,惹得她颈后的肌肤更红了。
  陆湛左手捻着木勺,从紫芙端着的药碗里盛药,右手则扣住宋蝉的唇侧,指尖稍用力,迫她张开嘴。
  他指尖的薄茧陷进宋蝉柔软的唇肉里,似在故意欺负般轻轻剐蹭了两下。
  便这般半哄半迫着,她竟真的喝下了些药汤。
  虽然大部分药汁还是顺着唇角流洇在陆湛的袖上,但总归是喂进去了。
  紫芙等人看着这情形,不由得感到欣喜。
  陆湛看着手中空荡的药碗,唇角终于漫起些满意的笑容。
  “再熬一碗药汤,然后吩咐膳房再做些白粥来。”
  几名侍女得了指令,便各自去忙碌了,屋里只剩下陆湛和宋蝉两人。
  或许是因为虽在昏迷中,宋蝉也不自主地对陆湛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感到害怕。
  迷迷糊糊地,她竟慢慢睁开了眼睛。
  只是当她抬起头,看清那道熟悉而冷峻的侧脸,瞬间尖叫着推开陆湛,像只受惊的小鹿,手脚并用地往床里面拼命爬去。
  她望着陆湛的的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戒备,仿佛眼前的人是世间最可怕的恶魔。
  陆湛眼底的几分薄淡的喜悦也渐渐冷下去,周身散发着一层无形的寒霜。
  “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他顿了顿,又问:“我赠你的这个大礼,你难道不喜欢吗?”
  礼?他竟将这样的东西叫做赠礼!
  宋蝉眼前又浮现出小厮口中描述的那两个血肉模糊的人头,一时骇得什么话都说不出。
  胃里翻江倒海,直犯恶心,终于忍不住抵在床边作呕,刚才那点好不容易喂进去的药也都吐了出来。
  陆湛看着地上那小滩褐色的药汁,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情绪。但紧绷的面部线条,似乎预示着随时都可能爆发的风暴。
  “他们欺负你,你怪我没能替你出气。如今我替你报了仇,你反倒又摆出这副姿态。”
  陆湛冷笑了一声,眸光冷若寒潭:“宋蝉,你倒是一如既往地不知好歹。”
  宋蝉的面颊依旧红得如染了晚霞。
  陆湛伸手想要试试她的体温,却被宋蝉下意识地躲开了。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看在她还病着的份上,便不与她计较太多了。
  只是仍然强制地把她拽到身前,以手背触了她光洁的额头。
  依旧是滚烫。
  紫芙恰好又煮了一碗药送过来,一掀帘便察觉到气氛不对,只将新的汤药放在陆湛手边,便赶紧退下了,连头都不曾抬起。
  宋蝉声音发哑,只是颤声道:“大人何必这么在意我的死活……”
  陆湛端着药碗,将碗里的药汤从高处舀起落下放凉。
  “我说过,你是我的人,你的身体也是我的,我没允许你死,你便不能随意病死了,明白吗?”
  冷情冷血至此,实在是可怕。
  宋蝉蜷缩在榻上,紧紧攥着被衾,想要再多说些什么,却被恐惧硬生生地哽住了喉咙。
  陆湛又舀起一勺药汤,送到宋蝉嘴边。
  “张嘴。”
  坚硬的木勺抵在宋蝉唇边,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唇齿紧闭,仿似在抗拒着什么。
  陆湛眯了眯眼,目光愈发锐利。
  “别让我说第二次。”
  听着陆湛声音里暗含的沉冷与威压,宋蝉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她渐渐清醒了些,颤巍巍地张开嘴,将陆湛勺子里的药抿了下去。
  只是当她低头再凑向时,不知道是不是恐惧作祟,只觉得陆湛指尖上都沾有淡淡血腥味,又想到了今天的情形,哇得一下子把药都吐在了陆湛的衣袖上。
  陆湛坐在榻边不动了,眼里阴沉地可怕。
  “宋蝉。”
  他的耐心耗尽,大手扣住她的下巴,把她头扳正。
  指腹擦掉她唇边的药汤,不耐地一遍遍抚过她被药汁浸润的嘴唇。
  “你是要我换种方式,亲自喂你吗?”
  宋蝉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不,不必了,我自己来……”宋蝉一把抓住陆湛的手,将他手里的药碗颤颤夺了下来。
  被陆湛抚蹭到泛红的嘴唇凑近药碗,她闭上眼,仰头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流下,宋蝉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身体随着咳嗽剧烈颤抖,伏在榻上如同一片寒风里瑟索的残叶。
  陆湛则满意地抚了抚她的头顶,神情难得流露出些温柔:“早些喝下去,哪里还需要受这么多罪。”
  宋蝉口中泛起苦涩,想到那两名匪徒的惨状,第一次真正见识到陆湛的可怕。
  这些日子,她和陆湛见面都是在国公府里。陆湛素日伪装成世家郎君的样子,时间久了,她都快忘了他也是千鹰司里那名手段残忍狠戾、杀人不眨眼的邪魔。
  若是他想,他也会这么轻易地杀了她吧,再将她抛在街头吧。
  不,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若是有朝一日他对自己起了杀心,肯定会狠狠折辱凌虐一番,不会让她这么爽快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