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腰藏春 第73节
作者:富贵金花      更新:2025-10-20 16:56      字数:3544
  陆沣今日穿着一身大红喜服,他鲜少穿这样明亮的颜色,意外地倒是与他极其相配,衬得他愈发面如冠玉。他的眼睛如凝星光,一寸寸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
  宋蝉只觉得脸颊发烫,慌忙垂下眼帘。
  “阿婵今日真美。”陆沣的声音有些哑,他伸手取下她头上沉重的凤冠,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喧嚣褪去,屋内只剩下宋蝉与陆沣两人。
  陆沣转身欲去桌前取合卺酒,宋蝉留意到他的脚步有些虚浮,想来是刚才被外厅宾客被灌了不少酒。
  她下意识起身想要搀扶,却被他轻轻按住肩膀。
  "阿婵,你坐着就好。"
  很快,他取回酒,又重新在她身边坐下,将白玉酒杯递到她手中。
  两人的手臂交缠,宋蝉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酒气,竟让她有些晕眩。
  两人饮下合卺酒,酒液入喉,宋蝉因为太过紧张呛到了些许酒液,忍不住咳嗽起来。
  陆沣连忙放下酒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耐心地等待着她渐渐平复下来。
  看着宋蝉因呛咳而泛红的脸颊,陆沣却没有收回手,而是顺势抚上她的侧脸。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角,替她拭去唇角残留的酒渍。他指尖所经掠之处,便如火燎过一般,烫得她心尖发颤。
  “阿婵,今日你欢喜吗?”陆沣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如春风掠过心房。
  欢喜吗?她自然是欢喜的,只是……
  宋蝉低垂着眼,看着杯中残留的合卺酒液,又想起今日宴席上陆湛的反应。
  大婚之前,她最担心的就是陆湛会在婚宴上闹事。
  好在今日陆湛想必是顾忌着圣上赐婚的旨意,终究没有当众发难。
  现在她毕竟是他的嫡嫂,又是圣上钦赐的姻缘,想必只要极力避免与陆湛私下会面,不给陆湛发作的由头,这桩婚事总该能安稳地走下去吧……
  宋蝉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将那些不安的念头压下。
  陆湛再如何权势滔天,终究不能公然违抗皇命。她何必为尚未发生的事惶惶不可终日?倒不如好好珍惜眼前这份难得的安稳。
  宋蝉抬眸看向陆沣,烛光如缓浪映在他如玉的面容上,衬得他双眼温柔。
  握着陆沣温热的手,宋蝉心中的不安似乎也被慢慢融化,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笑。
  她屈指轻轻摩挲陆沣的掌心,思绪渐渐清明。
  陆沣才干出众,素来声名远扬,日后再有陆国公相助,必能在朝堂上更进一步。
  想到此处,宋蝉暗自下定决心。
  她既已嫁入陆家,便是陆沣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与其终日为陆湛提心吊胆,不如好好经营她与陆沣的这段姻缘,尽心辅佐夫君,将内宅打理得井井有条,让陆沣无后顾之忧地在官场上施展抱负。
  唯有陆沣步步高升,直到能彻底压过陆湛,她才能真正摆脱陆湛的阴影,在这国公府中站稳脚跟。
  况且至少此刻,她是真心想要与陆沣相守一生。
  烛影摇曳,映得宋蝉耳畔泛起一层薄红,像是染了胭脂的玉,透着几分娇艳。
  虽然先前早已与陆湛有过肌肤之亲,但毕竟是新婚夜,又是第一次与陆沣这般亲近,宋蝉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她记着嬷嬷的教导,身子微微倾侧,向陆沣靠近了些,两人的衣袖轻轻相触,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暖意。
  “表哥,夜色已深,该歇息了。”她的声音轻若蚊呐,含着几分婉转的羞怯。
  陆沣低笑一声,抬手抚过她的发鬓,为她取下鬓间的凤钗:“既已饮过合卺酒,阿婵还不改口唤我夫君吗?”
  宋蝉只觉得耳畔一阵酥麻,连带着心尖都颤了颤。
  她垂下眼帘,纤纤玉指轻轻抚上陆沣的衣襟,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衣襟,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夫君……让我为你更衣吧。”
  陆沣眸色一暗,任由她的手指解开他的衣带。
  繁重的喜袍一件件散落在地,屏风上斜映出两道交/叠的身影,烛光摇曳间,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宋蝉雪白的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薄汗,指尖微微发颤,攥紧了身下的纯白喜帕。
  那是用来印证新娘清白的物证,此刻却成了她心头的一块巨石。
  好在她已做足了准备,学着花月楼倌娘的秘方,炮制了一枚药丸,提前放入体内,足以乱真……
  陆沣看出她的紧张,温热的掌心覆住她的手腕,眸光温柔:“别怕。”
  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却让宋蝉的心跳得更快。
  她轻轻闭上眼,感受着他的气息渐渐靠近,他的唇瓣几乎贴上她小巧的耳垂:“我会轻些。”
  宋蝉的脸颊愈发滚烫,正欲回应,忽听得屏风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满室旖旎。
  “大公子,”侍卫站在屏风后低头禀报,生怕撞破满屋春/色,声音带着几分迟疑,“公署那边派人传话,说是有急事需要您即刻前往。”
  即便远远隔着一道屏风,陆沣仍然迅速拢过榻上喜被,将宋蝉的身形遮得严严实实。
  陆沣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何事如此紧急,非要选在今夜?”
  侍卫硬着头皮回道:“传话的人说,事关慕容诃一案,请大人务必速速前往商议。”
  慕容诃三字一出,陆沣的神色微不可察地一变。
  宋蝉亦敏锐察觉到陆沣的犹豫,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公务要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便是。”
  陆沣叹了口气,抬手抚过她的发鬓,指尖带着几分不舍:“委屈你了。我去去就回,你今夜早些歇息,不必等我。”
  待陆沣的脚步声渐远,宋蝉独自坐在榻边,心中莫名涌起一阵不安。
  她正欲起身唤侍女进来服侍洗漱,忽听得屏风后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让她瞬间绷紧了神思。
  “大人不是已经去公署了吗?还有什么事吗?”宋蝉警惕地出声质问。
  焉知那脚步声却未停止,反而愈发清晰。
  随着脚步声逼近,一道高阔的身影绕过屏风,在地上投落出可怖的影子。
  “你别再过来,否则我要叫人了。”宋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悄然握起案台上的青瓷瓶,蜷缩在立柱后。
  “是吗?”那人轻笑一声,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漫不经心的挑衅,“那你唤的大声点,大可以试试,有没有人能听见。”
  他的脚步未停,烛光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显得那张脸愈发阴森可怖。
  将近宋蝉身前时,那侍卫缓缓抬手,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颊,随后缓缓扯下脸上覆着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显现出陆湛那张冷峻而苍白的脸。
  他唇角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阴冷。
  “春/宵苦短,陆沣舍得弃下你一人,我可不舍得让你独守空房。”
  宋蝉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手中的花瓶咣当落地,溅出满地碎片。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被陆湛一把扣住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阿蝉,今夜良辰美景,不如我们好好叙叙旧?”
  第59章
  梳妆镜里倒映出宋蝉惊慌的一双眼。
  陆湛站在她身后, 修长的手指在她鬓间行云流水,替她一个一个地卸下鬓间繁复的金簪钗环。
  陆湛的身量极高,镜中只能露出他锋锐的半壁下颌。
  “今日你和陆沣并肩而战,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如今你终于成了国公府的少夫人, 得偿所愿了, 什么感觉?”
  宋蝉纤薄的身子颤得厉害, 可陆湛的掌压在左肩,带着沉重而灼热的滚烫。
  “大人,夜深了,若是让府里的人看见大人出入我的闺房, 恐怕有损大人清誉……”
  “瞧瞧, 多无情。”陆湛很伤怀地喟叹,“之前还在我的榻上极尽风情, 现在却这般生疏的唤我大人, 哪怕是楚馆里的妓, 对待恩客也懂得几分温存, 何至像你这般薄情?”
  陆湛眸光转冷,话语带刺, 动作更是无情。
  一枚珠翠被鬓发缠绕其中,难以理清, 陆湛蓦然用力一扯,生生扯下了宋蝉一簇头发, 珠翠应声坠地。
  宋蝉痛得当即落下泪。
  “我从未奢想过要做什么少夫人,只这桩姻缘是陛下亲自赐下的,我岂敢抗旨不遵、违逆天命……还望大人高抬贵手,莫要再为难我了……”
  陆湛先是神情一凝,而后气极反笑。
  “你是想拿陛下威胁我?”
  宋蝉哪里敢再拿话激他, 一滴泪顺着鼻尖坠下,颇有几分可怜,而后放轻声音。
  “我怎敢有这个意思,只是我现在毕竟已经是陆沣的妻,也是大人的长嫂,大人又何必为了我这样的女人劳心伤神,徒增烦恼……”
  陆沣的妻、他的长嫂?每一个字都刺耳非常,陆湛怔愣一瞬,随即迸出一声冷笑。
  “长嫂。”他在舌尖轻轻把这两个字渡了一遍,“好、好啊…当真是好!”
  一连三个好字,几乎是在齿间极力碾压,每一字都暗藏待发的怒气,周身的冷意几乎能将宋蝉吞噬殆尽。
  “陆大人……”宋蝉仍是固执,不肯退让。
  今夜她若稍有退缩婉转之态,日后陆湛定会得寸进尺、肆意妄为。
  毕竟,新婚良夜,他都敢设法支走了陆沣,堂而皇之地闯入她的闺房,还有何事是他不敢做、做不成的呢?
  “宋蝉。”
  这些日子她听惯了别人喊她纪婵,冷不丁听见一声宋蝉,连自己都先反应了一下。
  这两个字无疑是提醒着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当真以为嫁给陆沣,就有什么事也没有了?旁人不知你的来历,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他骤然攥住她的一头秀发,迫她仰头望向自己。
  他身量本就高过她许多,如今又是站着,端着睥睨之态,自然流露出一种强势的掌控威仪。
  “大人为何就不肯放过我?”
  她声音已经沾染了泣音,却惹不来他的半分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