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作者:客坐金堂      更新:2025-10-20 17:19      字数:3158
  江采玉当然知道慕久麟的来历,但对于慕久麟有妖灵根一事他是绝对不知情的。要不然他不可能让慕久麟来樊城暴露身份。
  他轻飘飘道:“我捡来的,看着适合修行,就收为弟子了。久麟,南鹊,我们回去。”
  裴逢四两拨千斤:“妖灵根可不是人类修士能有的。”
  人群一阵激荡:“不错,江仙尊,如此说来,你这个弟子岂不是妖类?”
  还有人苦口婆心:“怎能如此草率收徒啊,竟然收了一只妖。”
  情况变得很快,但慕久麟听懂了那些人的话,他们说自己是妖。
  他是妖?他怎么会是妖?
  他茫然看向叶南鹊,好像期待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可是叶南鹊和他离得太远了,在刚才的混乱中,他们被人群阻隔成两端,他努力穿透许多人影,却怎么也看不清叶南鹊的眼睛。
  “好吵。”江采玉终于蹙了下眉:“我收徒,与你们何干?不服气,来打。”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江采玉只会这招。
  不过确实管用,江采玉这句话说完,殿内突然就安静了。
  裴逢道:“不是打与不打的问题,只是……江仙友可还记得,你们御剑宗的门规有一条,是只收人类修士吧?你收这样一个徒弟,游掌门可知道?”
  第30章
  “我御剑宗的事情不劳裴宗主费心。”
  裴逢笑:“那就是不知道了。”
  他笑得别有深意:“江仙友连游掌门都瞒,居心何在呐?不过今夜之后,恐怕想瞒也很难瞒住了,不知道游掌门会怎么想,游掌门也能如你一样,毫无芥蒂地留这样一个……人,在御剑宗吗?”
  江采玉不擅做这些口舌之争,从外人的角度来看,他的表情没什么太大变化,可叶南鹊看的出来,他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了。
  感应到主人的怒气,兼善在剑鞘中一触待发,局势颇有些紧张。
  裴逢面纱下的嘴唇,轻轻地勾了勾。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由远及近,是药仙雁西窗。
  “江采玉,不如你就告诉他们,你的这位小弟子慕久麟究竟是谁。看谁还有脸面,这样指着他的鼻子骂。”
  雁西窗这样说,惹得许多人好奇起来。
  “药仙前辈,难不成你也知道这个慕久麟的来历?何必故弄玄虚,你干脆直说,他是什么来头。”
  雁西窗缓缓收了笑容,向着四方环视一圈:“他是我师弟慕峰之子,话已至此,还须我多解释吗?”
  来了,身世之谜终于要被解开了吗!
  叶南鹊隐隐激动着,激动之余他无意瞥向慕久麟,嘈杂人群中他一个人站着,好像身处一团以他为中心的迷雾之中,他知道他们说的事情与他息息相关,却又觉得像是别人的故事。
  叶南鹊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被旁边一个小仙友撞开。
  小仙友嘿嘿一笑,仗着自己年纪小小声道:“这个位子我占了,这里视角好。”
  好好好,又是一个来吃瓜旁观的,内场位置让给你。
  叶南鹊乱七八糟的心情瞬间被打乱,反观刚才自己的举动还真是莫名其妙,他刚才竟然有点想走到慕久麟身边去,人家是主角,一堆人上赶着维护的,用得着的他操心吗。
  人呐,果然有的时候甚至都不能理解一分钟前的自己的。
  “慕峰,是那个和妖女沧君结契并诞下一子的慕峰!”
  雁西窗神色一凌,霸气外露:“我师弟夫妇十五年前为护一方安定以满身修为封印大妖南溟,夫妇二人魂归天地,岂容你出口不敬?”
  在场众人沉寂良久,此桩陈年旧事被翻出,七宗确实理亏,当年慕峰与妖女沧君结契,前所未有,为仙门百家不容,慕峰自请逐出画仙宗。
  可偏偏就是被他们逼得离开师门的慕峰夫妇,在大妖南溟为祸九州时挺身而出。昔日伉俪二人合力镇妖的场景犹在眼前,他们这些自诩正义的宗门人士也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件错事。
  雁西窗冷笑,厉声质问:“裴逢,你还记得吗,十五年前指责我师弟被妖族迷惑要将他逐出师门的那些人,如今也有在场的。我倒想问问他们,当年他夫妇二人舍身就义时,你们可曾有半点愧疚?”
  此话一出,连玄宗长老都不敢多说一句。
  “禅宗无迹长老曾说,所谓妖邪并非指所有天生地养的妖魔,有邪心者皆可为妖魔。妖如何?人如何?半妖又如何?我看如今还有哪个敢以出身为难这孩子?十五年前我没能护住我师弟夫妇,十五年后,若有人敢为难这孩子,就是同我过不去。御剑宗有门规,我们圣医宗没有这样的死板规定,御剑宗不要他,我圣医宗要他。”
  裴逢叹了一声道:“方才是我不知道缘由,既然是慕贤弟之子,我收回我说的话,这孩子……看起来确有慕贤弟几分影子。”
  他缓步走到慕久麟面前:“想来这些年你也受了不少苦。当年南溟被你父母联手镇压,有一缕妖识逃出封印寻仇,等我们察觉到赶去你的住处时,你母亲亲信已被屠戮殆尽,你也不知所踪。我重新将南溟镇压于巫宗,再赶去寻你,却怎么也找不见了。幸好,幸好。”
  这就是拥有一对白月光父母的威力,虽然明确表态的人不多,但叶南鹊很清楚,知道慕久麟是慕峰和沧君之子之后,想罩着他的人可太多了,诚然,想害他的人也变多了。
  慕久麟木然地看着裴逢,眼前这些人似有无尽感慨,对他的态度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他不知道,他们说的这些,他一个字也不知道。他只想……他只想和师兄回去。
  可是为什么,师兄看也不看他就独自转身离开了。
  这一场戏差不多已经走完剧情了,叶南鹊有点困了,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打了一个哈欠。太困了,真的熬不住了,回去睡觉。
  今天就先演到这里,明天继续。
  这大夜戏确实熬人呐。今天晚上,谁也不能打扰他睡觉!
  叶南鹊干脆在自己的房门前设了个禁止进入的阵法,趴到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慕久麟听了许久的嘘寒问暖,好不容易脱身。他走到叶南鹊房门前,刚想敲门就发现了门口设下的阵法。
  师兄睡觉不喜打扰,既然设下阵法,应该是已经睡下了。
  慕久麟心中纠结,默默站了片刻,默念心诀,阵法开了。
  他小心推门而入,将门关上,有样学样地重新设下禁入的阵,做完这些,他才走到慕久麟床头,蹲下身,将头靠在床沿。
  叶南鹊脸上有伤,血痕犹在,看着刺眼。
  慕久麟从灵囊中拿出一瓶药膏,小心翼翼涂在他的脸上。
  声音很轻地道:“师兄,都是因为我,害师兄受伤,师兄不要怪我。”
  叶南鹊睡得熟,迷糊中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梦中慕久麟哭兮兮说什么不要怪他,看着可怜。知道这是梦,叶南鹊也放肆了点,一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声哄着。
  好啦好啦,师兄一点没怪你,不怪你,乖哈。
  如果叶南鹊知道自己有说梦话这个毛病的话,他一定不会这么放肆。
  慕久麟眼神微变,贴近仔细听清楚了:“师兄说什么?再说一遍给我听。”
  叶南鹊就又呓语起来:“不怪你喽……不怪你……”
  嗐,梦里的慕久麟看着实在可怜。
  慕久麟很开心地笑起来,像抓着一件脆弱的宝贝似的握住叶南鹊的手,握得牢固,却又小心谨慎。
  他将自己的脸慢慢靠近叶南鹊的掌心,又不敢真的靠上去,隔了毫米之差的距离,停了一会,笑得更满足。
  “师兄总是这么温柔。”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听他们说的话,我只想……”
  “只想”后面的话,慕久麟没有说出口,也许是连自己都没那么清楚。
  叶南鹊是被秦齐的大嗓门给喊醒的,由于他设置了超级厉害的阵法无人能进,所以秦齐只能一直在门口很兴奋地大喊:“叶师兄,你起了吗?臭小子被掌门师伯叫过去了,我看他现在正跪着呢!”
  是的,就是一种很兴奋的语气,一点儿也不带掩饰的。
  叶南鹊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一边塞鞋子一边穿衣服连跑带跳开了门,一开门,恢复成平日里的冷静模样:“你说什么?”
  人逢喜事精神爽,秦齐看着红光满面的:“掌门师伯说要把他逐出师门!”
  虽然知道事情肯定会这么发展,叶南鹊还是假装问了句:“为什么?”
  秦齐:“因为慕久麟是半妖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说他爹原本是圣医宗一个弟子,因为和妖结为伴侣叛出师门了,他娘就是那只妖。”
  叶南鹊:“咳,昨夜掌门师伯并没有去若水殿,此事是谁告诉他的?”
  秦齐娇羞一笑:“当然是我了。”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叶南鹊深深看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秦齐不是很顺眼:“我知道了,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