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过去那么久, 当事人都不太愿意配合，我带人走访了好多家，吃了不少闭门羹。”
  “唯一愿意跟我们聊几句的, 是当年给碧水家园项目提供钢筋的供应商, 但对方的态度也不是很好, 阴阳怪气的。”
  接着, 姜明泽的话筒标志亮了一下。
  “拖欠工资应该是原开发商的过错，他们却觉得集团应该为此负责，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你们追问了吗？”
  “问了几句。”
  另一个听起来老练的声音适时接上话：“原开放商破产跑路之后, 供应商好像收到过一则通知，说下个开发商会继续从他们那里采购原料，并且还清之前的欠款。”
  “前提是，他们把一期的工作完成。”
  粗旷的男声质疑道：“这就把锅甩给我们了？当年调查的时候他们怎么没说……况且, 连个正规的合同也没有，供应商不会轻易相信的？”
  话里话外太多不合理的地方,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
  顾伽用指节顶着下巴思考起来：“当时跟他们交涉的人是谁, 还能查到吗？”
  “查到了, 但应该是个假名字。”
  姜明泽很快发过来一张图片：档案的姓名栏上写着周厉两个字。
  顾伽盯着这个名字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 他低声开口。
  “如果有个非常受供应商信赖的人, 欺骗他们说集团接手碧水佳园是项目的一部分, 卷钱跑路后, 不承担责任还反手威胁, 要他们找集团索要赔偿……”
  老练的男人下意识道：“这怎么可能？”
  “原开发商能用什么威胁呢？即使受到威胁, 下面的人也不会乖乖听话吧……”
  顾伽：“嗯……”
  “去查查周厉这个人，即便换了名字，年龄和样貌也没那么容易改变。”
  顾伽有种预感，这个人会是最后的突破口。
  ……
  开完例会，赵易森在天台上散歩。
  双子楼的最高层，有一片被围栏围起来的空间，上面栽种着零零散散的植株。
  他借着灯光揪了片枯黄的叶子，绕着鹅卵石铺起来的小路来来回回地走。
  顾伽今天回国，现在应该刚到机场。
  赵易森没好意思跟顾伽说自己想去接他，只是再三暗示自己今天会一直呆在公司。
  晚上七点多的城市，灯火通明，远远看上去，流动的的灯光顺着车道蜿蜒而过，融入无边的夜色。
  但其实他心里有点隐隐的期待。
  他们现在，应该是在谈恋爱吧……
  晚风轻轻吹过，青年在围栏前拿出手机，看向两人的聊天记录。
  【赵易森：快到公司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顾伽：好。】
  可是，总感觉还差点什么。
  顾伽喜欢他，他也喜欢顾伽，他们早就确定了合法关系，赵易森心中仍有一种混乱感，一点若隐若现的不安。
  深吸一口气，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森。”
  赵易森回头，看见顾伽两只手插在兜里，身上的大衣被风吹起来，笑容却很暖。
  赵易森的心脏不由自主地乱跳了几下。
  “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顾伽笑了笑：“不想早点见到我吗？”
  赵易森瞬间息声，低声说了句“也没有”。
  见赵易森的手指有点微微发红，顾伽自然地低头伸手牵起他的手：“手怎么这么冰？”
  指尖被温暖的掌心包围，赵易森脸色一红，激烈跳动的心脏甚至在带着指尖微微颤动。
  对方拉着他走向天台的入口：“走吧，先进去。”
  二人穿过入口，一路走到电梯前，最高层的灯光微暗，顾伽牵着赵易森上前一步按下电梯，接着退后，跟他并肩站在一起。
  赵易森就这么被顾伽牵着，明明什么也没发生，却紧张地不行。
  半响，他鼓起勇气瞟了一眼对方，却刚好撞上顾伽垂眸而来的目光，于是瞬间移开视线，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他、他们都结婚了，牵个手也很正常吧！
  电梯很快到了，顾伽牵着赵易森进了电梯，伸手按下地下一层的按钮：“车在下面等。”
  二人穿过停车场，停在一辆陌生的豪车上前，跟之前的黑色劳斯莱斯不同，顾伽的新车看不出牌子，车身很长，驾驶座和后排之间还用不透明的隔窗隔开了。
  “顾总。”
  车窗一点点落下来，一个清亮的男声响起，司机居然是顾伽的新助理，吴予安。
  赵易森忽然有点不高兴。
  顾伽冲他点头示意：“辛苦你了，去96号渔船。”
  站在车前，顾伽也没有半点要松手的意思，吴予安脸上本来带着笑意，看见他们牵手之后，脸色猛地一白，就连回话的声音也卡了一下：“……好的。”
  赵易森的心情有点说不上来的复杂，趁着车门打开的功夫，他兔子似的挣脱顾伽的手，坐上车后座。
  顾伽跟着上来，感觉有些不对劲：“怎么了？”
  汽车启动，赵易森看着前面的人影，嘴硬道：“没有……”
  “……，”顾伽指指面前的隔窗，语气宠溺：“隔窗前后是隔音的。”
  赵易森："……"还是被发现了。
  他扭头转向顾伽，眼神先是接触而后躲闪，重复几次后，终于深吸一口气：“你那个新助理，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捕捉到顾伽脸上先后出现的惊愕和笑意，赵易森心虚转头：“……怎么了。”
  顾伽的视线盯着他不放：“你这么觉得吗？”
  赵易森舔了舔嘴唇，假装云淡风轻：“咳咳，年轻人初入社会，心智还不成熟，遇见比自己长得帅有能力有地位的人，心动也是很正常的。”
  顾伽眯了眯眼睛，眼神中露出笑意：“原来你是吃醋了？”
  “我吃醋？”
  赵易森震惊了，立刻炸毛为自己辩护：“我怎么会吃醋，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不过就是个助理而已，我得多幼稚才会吃他的醋啊，哈哈……”
  顾伽看上去却对赵易森的反应十分满意，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车内一时间陷入沉寂。
  半响，赵易森僵硬地转过身去看车窗外的景色，秋末的街道无处透着一种浪漫的气息，他盯着街边无人打扫的落叶，越看越觉得心里烦闷。
  “明明就是被人喜欢了，还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气死我了……”
  虽然赵易森非常小声，却还是被听到了。
  顾伽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
  “小森，你冤枉我了。”
  赵易森带着一种被抓包的窘迫感，回头看向车内，顾伽盯着他，极度认真。
  “我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因为我只在乎你。"
  说完这句话，顾伽低头缓缓握住他的手，并用指节轻轻摩挲青年的手背。
  赵易森的脸轰地一下升温。
  感受着青年手心的温度，顾伽慢慢把赵易森拉过来，车内空间很大，接着，他单膝跪在赵易森身前，抬头看他，额头刚好够到青年的下巴。
  “我喜欢你。”
  赵易森哪里挡得住这种攻势，只感觉心动过速，眼前一黑。
  顾伽的鼻梁很挺，鼻尖微翘，右手跨过赵易森的左腿牵起他的手，轻轻吻了他的指尖。
  顾伽抬头看向他。
  “小森，说你也喜欢我。”
  话音落下，激烈的电流从指尖传到四肢百骸，刺激着赵易森每一根神经末梢。
  赵易森只感觉脑子里在放烟花，他喉结一紧，理智要双手推开顾伽，但比理智强烈无数倍的感情却轻而易举地让他开口。
  他垂眸低声道。
  “我也喜欢你。”
  顾伽笑了笑，按住赵易森的手慢慢起身：“真的吗？”
  赵易森被顾伽的动作逼得往后靠，直到整个人都贴在冰凉的黑色真皮座椅上，有种发烧的错觉。
  眼前闪过许多画面，迟钝的感情聚集于一处，让他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内心。
  青年的脸红得像含苞待放的粉色玫瑰。
  他点了点头：“嗯。”真的。
  顾伽扬起嘴角，额头贴上赵易森的额头。
  两个人的呼吸几乎重叠在一起。
  赵易森闭上眼睛，睫毛颤抖。
  “……”
  下一刻，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打破了车内暧昧的气氛模式
  二人动作一僵，这不合时宜的铃声却一直没有停下的意思，直到顾伽冷着脸起身，一把拿起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