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娇蛮 第9节
作者:八拐一撇      更新:2025-10-20 17:30      字数:2862
  凌竹见聂相宜并未出马车,以为是殿下又别的吩咐,倒也没多想,只是吩咐车夫启程回府。
  突然前行的马车让聂相宜毫无准备地朝前跌撞了一下,袖口的东西恰巧落在谢知的脚边。
  他垂眸睨去,是一枚荷包,一枚针线歪歪扭扭、看不出花样的荷包。
  谢知冷眼看着落在他脚边的那枚荷包,不为所动。
  聂相宜忙躬身去捡,只是在起身时却不小心撞到车内小几,疼得她轻呼了一声,几上茶盏也被她撞得叮铛乱响。
  她揉着脑袋起身,连发髻也乱了些。
  一时间手忙脚乱。
  外头听到动静的凌竹心头一惊,狐疑地看了一眼紧闭的帷裳。
  聂相宜疼得眼泪汪汪,仍没忘红着眼睛将荷包递给谢知,“殿下,这……这是我自己亲手绣的荷包,多谢殿下前几日相助。”
  乌姑姑那几日的规矩倒是也没白教,硬逼着她学了些绣花功夫。
  谢知并未接过那荷包,只敛眉说道:“不必了。”
  荷包这种贴身之物,向来是情人间互通心意,以作赠礼的。她这般平白送人这个,实在是有失闺阁女儿家的身份。
  他抬眸看了一眼巴巴望着他的聂相宜,不由得皱了皱眉。
  如果她没认错人,会送出这枚荷包吗?
  被拒绝的聂相宜顿时耷拉下眉眼来,又不死心地将荷包朝谢知的方向递了递,“殿下,收下吧……我缝了很久的……”
  她每次祈求的时候,总是这般将尾音拉得长长的,好似一双猫爪轻轻挠人。
  谢知沉默不应,那截皓白的手腕就这样尴尬地僵在空中。
  “这还是我第一次做荷包呢……”聂相宜露出些蔫吧的神色,自言自语地嘟哝了一声。
  没等谢知接过荷包,聂相宜便听得他像是随口问了一句,“你的雪墨找到了吗?”
  她颊边原本生动的表情突然僵住,连眼眸也因这句话突然黯淡了一瞬。
  而后她颓丧地摇摇头,“雪墨死了。”
  谢知手上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须臾又见她勉强地笑了笑,“不过我为它报仇了!”
  他隐约从她话中能窥见些什么。
  死掉的雪墨,推她的手。作为自宫中长大的皇子,他见惯了这些你争我抢的腌臜手段。
  但他并不想过多关注她。
  只是没由来地,他鬼使神差地从她手中接过了那个荷包。
  上好的云锦内是粗粝的针脚,还带着些磨手的线头。荷包上绣着的花样看不出样式,各式的绣线凌乱地掺杂在一起,显得有些滑稽。
  谢知仔细分辨了片刻那荷包上的花样,似乎绣的是一只小狗。
  她为什么会送自己这样花样的荷包?
  谢知抿着唇,冷声说道:“这花样不合礼制。”
  “怎么会?”聂相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麒麟也不合礼制吗?”
  谢知捏着荷包的手一僵。
  原来是麒麟啊。
  见谢知的视线一直落在那花样上,聂相宜不知为何有些脸红。她语气有些心虚,“可能绣得不算太好……”
  不过很快她又理直气壮起来,像是为自己打气似的,“我第一次能绣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麒麟很难的!诺!我还算绣得有鼻子有眼的嘛!”
  她本就是第一次做针线。从前在鄯州时,整日里吃喝玩闹,从来也没人逼她学过这些。如今不过是现学现卖罢了。
  “嗯。”谢知难得眼底浮出一丝笑意,“的确又有鼻子又有眼。”
  这话倒不似夸奖,聂相宜愈发脸红局促起来。
  少时,马车渐渐停了下来。聂相宜正欲下车,却听见谢知叫住了她,“等等。”
  她疑惑回头。
  谢知依旧没看她,只说道:“你发髻乱了。”
  “嗯?”聂相宜后知后觉地扶了扶发髻,想起方才在小几上撞了头,将发髻撞得有些散。
  “于理不合。”谢知提醒她。
  她稍稍用手拢了拢发髻,毫不在意地说道:“无事!索性天已黑了,旁人见瞧不见!”
  谢知皱眉看她,“正因天黑。”
  如此鬓角散乱地从他马车内出去,若是被有心之人看见,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子。
  他想,还是不该让她上马车的,委实麻烦。
  那枚荷包还攥在他的掌心,不知如何处理。
  聂相宜不满地瘪了瘪嘴,坐下来重新拢好发髻,颇有些气鼓鼓地瞪着谢知,“现在可以了吧!殿下!”
  她“殿下”两个字咬得极重,生怕旁人不知道她不满似的。
  谢知没瞧她,只是自顾先下了马车。
  “咦?怎得未到宫门?”聂相宜下了马车,这才发现马车并未到宫门前,而是在一处宅邸前停下了。
  她四处张望片刻,才发现这里离皇宫相去甚远,宅邸亦并无匾额。
  “我们殿下并未居于宫中。”凌竹答道,“这是殿下在宫外的宅邸。”
  聂相宜有些疑惑,“殿下并未封王,为何离宫而居?”
  凌竹闻言即刻肃然,“姑娘僭越了。”
  没再等聂相宜说话,他转向谢知,“殿下,小裴大人在书房等候多时了。”
  谢知颔首,不再多言,只朝着府内走去。
  “殿下,这次可要将马车中物什一应换过?”凌竹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压低了声音问道。
  作为一个合格的得力下属,一定要有主动做事的眼力见。
  谢知凝眸看了他一眼,直到看得凌竹有些头皮发麻,他才淡淡说道:“那便换了吧。”
  掌中荷包的针脚磨在掌心有轻微的痒,他鼻尖像是再次嗅到了那扰人的清香。
  “殿下!”轻快活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像是黑沉夜色中的一道亮光。
  聂相宜还没走,谢知自府门回眸看她,她的眼睛在黑夜中亮似星子,“下次我可以到这里来找你吗?”
  既已知道他的住处,又何必去神策司苦等。
  “不可。”谢知拒绝的声音冷淡而平静。
  聂相宜装作没听见。
  毕竟这里的院墙大概必神策司好翻多了。
  她弯了弯眼睛,见谢知入了府,也转身与含絮往永宜侯府的方向走去。
  “姑娘,荷包殿下可收下了?”
  “那是自然。”聂相宜颇为骄傲地哼了一声,“殿下夸我做得有鼻子有眼呢。”
  也算夸吧。
  含絮叉着腰,跟着神
  气起来,“这下可打了乌姑姑的脸了!她当时百般嫌弃姑娘的荷包丑呢!”
  说起这个,聂相宜便有些忿忿,“她当时还居然说我的荷包拴在狗身上,狗都嫌害臊!到时候殿下佩在身上,看她怎么说!”
  含絮总觉得这话听着有些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只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这样一边走着一边闲话。
  夜色沉沉中她突然听得身后含絮疑惑开口,“咦?姑娘,你那只蝴蝶小钗呢?”
  “什么蝴蝶小钗?”聂相宜一怔。
  含絮指了指她的发髻,“今日我在这里为姑娘簪了一支蝴蝶小钗呀。”
  聂相宜顺着她的手摸着发髻,“许是方才放在掉在殿下的马车上了。”
  她摆了摆手,“罢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玩意。明日你随我去一趟书肆罢。”
  “去书肆干嘛?”含絮不解。
  买首饰应该去珍宝坊才是。
  聂相宜眼眸闪烁着坚定的光,“投其所好!”
  虽说谢知不记得她了,此后她总要让他牢牢记得才是!
  这厢,凌竹候在书房外。
  殿下与裴家的小裴大人正在内里议事。
  有下人匆匆来禀,“凌竹大人,殿下马车内物什一应更换好了……”
  凌竹板着脸嗯了一声,“知道了。”
  又见那下人神色吞吞吐吐,不由得皱眉低声斥道:“何事直说便是!”
  下人颤颤巍巍递上一枚蝴蝶朱钗,“回大人,我们在马车内……发现了这枚珠钗……”
  凌竹看着那枚蝴蝶珠钗,兀的想起方才在马车外听到的动静,脑中不由得浮现出聂家姑娘刚下马车时,似乎鬓角有些散乱。
  他转身看了一眼书房烛火映照出的颀长人影,难得地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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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竹:!不对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