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作者:
叁原 更新:2025-10-20 17:33 字数:3197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那些腐臭味已经渗入骨髓的时候,车厢才突然被掀开,冷冽的寒风灌了进来,卫羡舟站在月光下,得体昂贵的衣物不住掉何时换成了破旧的皮夹克,他看着我笑眯眯说:“欢迎去到老鼠窝。”
在卫羡舟的眼中,今宜区就是老鼠窝。我抿着唇没有说话,只见他踢开脚边的下水道井盖瞥了一眼黑漆漆的洞口,不用他明说我也知道要做什么。
“谢谢。”我柔声看向他。
他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只是严重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但很快又变回原来的模样,“如果反悔了,还是可以来找我的。”
我紧紧地盯着他,略带决绝的摇头,“不会的。”
他耸耸肩两手一摊,“那可说不准……有缘再见,小可怜。”
我冲他微微鞠躬行礼,随后钻入黑漆漆的下水道里。
黑暗,恶臭,还有腺体处一阵阵灼烧般的疼痛。
管道中的污水像无数只黏腻的手,拽着我的脚踝往下沉,我不知道在恶臭的液体中爬了多久,当腐臭的水液没过胸口时,我摸到了井壁上的锈梯,铁栏杆早已被腐蚀得坑洼不平,掌心按上去的瞬间,腥黄的锈水就混着不明生物的黏液渗出来,顺着小臂往下淌。
往上爬,不停的爬。
手指抠进砖缝,指甲缝里立刻塞满黑绿色的藻类,头顶的井盖缝隙透进一丝月光,可每向上攀一步,就有更多腐臭的污水从发间滴落,那水里漂浮着医疗废料的残渣,某种变异的蛆虫正扭动着钻进我的袖口。
“呕……”呕吐物涌到喉咙又被我硬生生咽回去,下水道里回荡着诡异的咕嘟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污水深处翻腾,突然,一具肿胀的动物尸体从身脚下漂过,腐烂的眼窝里突然窜出十几只飞蛾,翅膀扑棱着往四处乱飞。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终于我的指尖触到了一丝微光,我深吸用口气,用最后的力气顶开铁盖的刹那,今宜区熟悉的气息劈头浇下来,我像是一具濒死的鱼终于遇到了水,等到爬出暗无天日的下水道时,我瘫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月光照出身上挂着的一串串黏液,像被巨型蜘蛛吐丝缠绕的猎物。
我拖着无力的腿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熟悉的熟悉的楼宇出现在垃圾堆后面,那时候我就是在垃圾堆这里捡到了受伤赵鹤州。我仿佛蠕动前行一般,慢慢地走到了家门前,颤抖着手打开了熟悉的门,浑身恶臭地我终于艰难的回到了熟悉的家,我自己的家。
这里的一切东西都和我走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分别,只不过它们的落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尘,像是在控诉我抛弃了它们。
花洒喷出的冷水冲刷着我,皮肤还是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腐臭,我努力的将自己清洗干净,清楚的明白自己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鹤州迟早会找到我,我必须争分夺秒的去完成自己的事情。
天刚泛着铁锈色的微光,今宜区的雾气便已经爬满了街角,我裹紧衣服穿过熟悉的小巷,停在那个熟悉的门前,我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浑浊的灯光,熟悉的消毒水,我缓步走了进去,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郑初九的面色依旧苍白的吓人,只是眼下的青黑比我上次见他的时候深了许多,他见到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仿佛预料到我迟早会来找他,,“你被标记了。”他淡淡地的说到,声音沙哑的不像话,但我清楚的明白他说出来的不是疑问句。
我沉默的看着他,最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开口问道:“我留的东西……”
“还在。”他头也不抬,继续做着手上的研究。
我微微垂下眼眸,良久后抬起头平静的看向他:“我需要你保留一份我现在的血液和骨髓。”
他微微一怔,但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并未多话,只是停下手里的实验,“稍等我准备下。”
我看着他灵活的调试着设备,很快就简短的命令:“躺下。”
我深吸一口气,脚步沉重的走向前,躺在那张老旧的手术台上,冰冷的金属贴着我汗湿的后背,郑初九没有废话,我在闭眼前看到手术用具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针头刺入静脉的瞬间,我咬紧了牙关,郑初九的动作精准又冷酷,像是一台机器,我微微的睁开眼睛,看着暗红色的液体在玻璃管道中缓缓上升,而良久之后郑初九才面无表情的拔除了针管,随后仿佛在跟我确认一样,“确认抽髓保存?”
“嗯。”我无比坚定的点了点头,我必须要留下点什么,哪怕不是现在。
郑初九没再说什么,很快粗长的骨髓穿刺针抵在我的后腰上,下一秒针尖刺入骨骼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手指丝丝的攥住手术台的边缘,我感觉到有一些东西被从身体里生生的剥离,不仅仅是液体……仿佛还有一些我的灵魂。
“好了。”郑初九利落的的拔除针管,将属于我的东西放入特质的保存皿中,随后存入特殊的的储藏室中,他出来的时候发现我还在,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面无表情的开口:“确认培育的时候再来。”
我冲他点了点头,看着他又坐回了试验台前,似乎并不想再同我多花。我从手术台上踉跄着起身,并没有再打扰他,缓慢地扶着墙壁往外走,终于推开了诊所的大门。
今宜区的空气里扑面而来的是脏乱的气息,这种味道并没有那么好闻,但我却贪婪的深吸一口,仿佛这是我最后的自由。
第52章 谁是谁
我踉跄着往属于我的家的方向走,可双腿却不住的发软,我清楚的明白我会很快的被赵鹤州找到,他不可能留我带着他的标记离开,就算他允许,知道这件事的皇室也不会允许的。
回到熟悉的环境中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带着灰尘的空气从屋内涌出,我目光落在积了一层薄灰的餐桌上,那个熟悉的药瓶摆放在原处,我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当初我为了抑制赵鹤州的信息素,特地让郑初九开的药,我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桌边,拿起药瓶晃了晃,瓶中传来细微的声音,我打开药瓶一看,里面还剩下一粒白色药片。
我微微勾起嘴角,将那粒白色的药片倒在手心中放下鼻下嗅了嗅,没有任何的气味,我没有犹豫仰头一口将手心中的药片吞下,舌尖竟然染上一丝的甜味,但很快被唾液稀释。
我无声的笑了笑,大概自己的味觉也出了问题,连药都感觉是甜的了。我靠在沙发上,大概是失血过多加上被抽取了骨髓,此刻我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后颈被刺穿的腺体依旧微微发烫,我伸手贴了贴额头,似乎也变得滚烫起来。
意识像是逐渐变成了沁水的棉絮,沉甸甸的往下坠,我渐渐变成了婴儿般的蜷缩状,手臂和腰后的针孔隐隐作痛,眼皮重的快要抬不起来。
“砰!砰!砰!”
敲门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微微睁开眼,勉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可双腿却软的仿佛不是自己的,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我能预料到门外的是谁,能这么快的找到我的人,除了赵鹤州不会再有别人了。
我站在门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手指微微颤抖的拧开门锁,赵鹤州如我所料的站在门外。
日光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我看向他湛蓝色的眼眸,那里却冷的像是冻成了冰,连薄唇都像是紧紧地抿成一道缝里的线,面上没有表情也没有温度,只有铺天盖地压迫着我的檀木信息素。
“知予,我真是小瞧你了。”赵鹤州明明在笑,声音却仿佛能让我血液凝固,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突然双腿发软的向前栽了过去。
赵鹤州伸手接住了我,我似乎终于陷入了温暖渴求的怀抱,身体里我本能让我贪恋的依靠在他的怀中,何时对于标记自己的alpha本能的依赖。
“起来!”赵鹤州冰冷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我努力的想要站直了身体,可是眼前的景象仿佛都变得模糊,下一秒彻底的陷入了黑暗中。
刺眼的白光扎进视网膜中,我缓缓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陌生的病房中。
“你终于醒了。”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知桓的面容出现在视野之中,淡淡地百合香从他身上传来,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自己的对于信息素的敏锐度似乎变得敏感了一些。
“这是哪儿……”我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声音嘶哑的可怕。
“第五区。”知桓柔声开口,他贴心的端着一杯温水递到我的唇边,我抿着吸管喝了大半杯。知桓放下手中的杯子,轻柔的将我微微扶起,然后在我身后垫着一个软枕,“你昏睡三天了。”
我默默地偏头看着窗外,第五区的阳光似乎格外的好,透过透明的玻璃窗落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版,我盯着那些光亮微微发呆。
良久之后听见知桓再次开口:“知予……为什么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