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作者:
叁原 更新:2025-10-20 17:34 字数:3232
我眨了眨眼睛,被这突如其来的近乎正常的对话弄得有些恍惚。我们之间难得有这样一刻,没有激烈的冲突没有冰冷的命令,只是这样心平气和地面对面。
我嗫嚅着唇,喉咙的疼痛和沙哑感更加明显了,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很讨厌我……”
我说得没有错,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他很讨厌我,讨厌我算计他,讨厌我是个没有信息素的残缺omega,讨厌我不知分寸地靠近。一直以来都是我不顾一切地强硬凑上去的,是我自己编织了一个虚假的美梦,硬生生地将眼前这个冷漠的太子,想象成了那个会爱我的贺知州,天真地以为他只是单纯地变了心。
我把我的爱和渴望,投射到了一个根本不会回应的人身上。
“是,我很讨厌你。”赵鹤州一动不动的看着我,语气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确认事实般的漠然,仿佛直到此刻他内心深处依旧对我厌恶极深。然而与他冰冷话语形成诡异对比的是,他竟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凉意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颊,那动作甚至称得上一丝诡异的缱绻。
“知予,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他重复道,像是在肯定一个无可争议的结论。
“那为什么……”我别过脸再次问道,尽管话没有说完,但我想他是明白的……既然这么讨厌我,既然我说的一点都没错,那为什么不肯放我离开?留下一个厌恶的人,岂不是自寻烦恼?
赵鹤州似乎觉得我的问题很有趣,他轻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愉悦,反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嘲弄。他放松身体往沙发背上一靠,用一种宣布所有权般的不容置疑的冰冷语气说道:“因为你是我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被他这句话里蕴含的毫不掩饰的霸道和理所当然震住了。
只见他湛蓝色的眼眸中,那种近乎偏执的独占欲仿佛要实质般地溢出来,牢牢地锁定了我。
这一刻,我忽然彻底明白了,他从未变过。
在他的认知里,我早就是他所有权的一部分,是一件属于他的“物品”。从前他厌恶这件“物品”,但也笃定这件“物品”不会离开,会永远乖乖地待在他视线所及的角落,任由他冷漠以待。
但现在……不同了。
他似乎通过某种方式知晓了在我和另一个赵鹤州之间发生的一切,他意识到了……这件“物品”有了自己的意志,这件“物品”的心可能完全属于“别人”,甚至这件“物品”……会真的离开他,会不要他了。
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永远傻傻地站在原地等待,我所有的爱恋温柔和眼泪,都是给那个被他压制被他视为“瑕疵”的“另一个他”的。
这种认知无疑彻底触犯了他根深蒂固的占有欲和掌控感,那些因被背叛被比较而产生的愤怒不甘和怨恨,在这一刻全部转化为了最坚固的囚笼。
他讨厌我吗?或许是的。
但比起讨厌,他更无法忍受的是“失去”本身,是所有物脱离掌控的可能性。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哪怕困住我的同时,也困住了他自己。
“你知道了对不对……”我猛地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颤抖得厉害,“你知道了……关于他关于贺知州,对不对?”
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从前也问过他,记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一些事,那些属于贺知州的温柔的痛苦的瞬间,那时候他的表现是完全的茫然和冷漠。
可现在我却清晰地感觉到这次不一样了,他的反应他的占有欲他那句“因为你是我的”,都透着一种知晓内情后的偏执。
赵鹤州沉默不语只是目光沉沉地停在我的脸上,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中情绪变幻莫测,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偶尔有危险的暗流涌过。
不需要他亲口回答,他的沉默本身就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我明白了。
他或许……这才在真的赵鹤州清醒后,也是有意识的。
在真正的赵鹤州带着爱意和痛苦挣扎着浮现并主导身体的时候……眼前这个冷酷的太子意识,并没有消失,他就被困在这具身体的深处,像一个被困在玻璃箱里的旁观者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另一个自己”与我互诉衷肠,看着我们拥抱亲吻看着我们互诉衷肠看着我们痛苦诀别……
这个认知让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那现在呢?
现在这个冷酷的太子重新掌控了身体,那……贺知州呢?他是不是也变成了那个旁观者?他是不是还有机会……再次醒过来?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照亮了我绝望的心,我激动得几乎无法自持,猛地用力拉住他的手急切地追问:“他呢?他是不是还在?他是不是还有机会醒过来?”
赵鹤州冷漠地看着我因为另一个“他”而如此激动失态,脸上没有任何动容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他无动于衷地反问我语气带着嘲讽:“你觉得呢?”
一涉及到贺知州的事情我就完全无法保持冷静,几乎是口不择言的指控道:“你不能一直霸占着他的身体!你是因为忘断才被强行催生出来的,你不是完整的他,你不是真正的赵鹤州!”
我的话语似乎精准地刺中了他某个最敏感最不容触碰的禁区。
“我就是他!”赵鹤州突然厉声喝道猛地挥开我的手,他像是被激怒的野兽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骇人,冰冷中燃烧着一种被质疑存在的狂怒。他死死地盯着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又带着淬火的温度砸向我,“我就是他!我就是赵鹤州!听明白了吗?”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84章 囚笼
我被赵鹤州斩钉截铁带着狂怒的宣告惊在了原地,浑身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冻结,我微微低垂着头突然明白,真的赵鹤州……那个或许还残存着原本灵魂内核的赵鹤州,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忘断”滋养和强化的就是这个冰冷强大充满掌控欲的赵鹤州,他是药物筛选出的完美产物,而他……这样一个将存在和权力视为一切的人格,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消失?他只会不择手段地压制甚至彻底抹除那个被他视为“软弱”“瑕疵”的赵鹤州本身。
我看着眼前的赵鹤州,此刻他在我眼中不再仅仅是一个冷漠的太子,而更像一个为了自身存在而吞噬掉另一半灵魂的……疯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悲哀,为什么要夺走他的身体……
当听到我的问题时赵鹤州好似听到了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他的嘴角确实勾了起来,拉出一个堪称优美的弧度,但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和漠然。
“为什么?”他重复着我的问题,语气轻飘飘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和一种令人胆寒的傲慢,“因为他不配。”
他微微前倾身体,那双湛蓝的眼眸如同最寒冷的冰晶精准地锁定了我,“一个连自己命运都无法主宰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存在?”
“他不是你说的这样……”我咬着牙强忍着喉咙的刺痛和心中的悲愤,直视着他冰冷的眼睛,试图为那个被否定的赵鹤州辩解一二:“如果人没有了感情,那和冷冰冰的机器和只知道弱肉强食的畜生有什么区别?”
我看着他毫无波动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仿佛永恒不变的冰封海面,一个更直接更残酷的指控冲口而出:“连最低等的动物都知道护崽都知道依偎取暖!你呢?你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猛地掷向了他,它撕开了所有权力地位和冰冷理智的伪装,直指他最核心的本质,那被药物精心培育出来的剔除了一切“软弱”情感的非人的内核。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我甚至能感觉到周围温度骤降了几度。
赵鹤州脸上的那点嘲讽的弧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极其危险,那是一种被彻底冒犯被戳中最痛处的近乎狰狞的冰冷怒意。
他没有立刻咆哮或反驳,只是那样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用目光将我凌迟。
无形的磅礴而恐怖的alpha信息素和精神力开始不受控制地从他周身弥漫开来,不再是之前那种不稳定暴动,而是另一种极致纯粹带着毁灭意味的冰冷威压,如同冰山崩裂海啸骤临般铺天盖地地朝我碾压下来。
我被这股可怕的气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脸色瞬间惨白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一瞬间连站立都变得困难。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逼近我,直到停在我的面前他才开口:“怪物?你说得对。”
“所以……”他盯着我因恐惧而收缩的瞳孔,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怪物看上的东西,就算毁了,也不会让给别人……尤其是不能让给那个废物。”
“疯子……你这个疯子……”我怔怔地流着眼泪不住地呢喃着,看着眼前这个将偏执占有和冷酷都毫无保留暴露出来的人,我只觉得他比从前那个只是冷漠疏离的太子殿下更加令人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