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很小，很软，不似平时的清冷，仿佛又回到了两年以前。
  沈月淮看到她这幅模样，他的手伸了过去触碰着她的脸颊，触碰了几秒后，他的手才缓缓收回，而在他的收回后，沈桑桑又闭上了双眸，继续陷入睡梦中。
  沈月淮坐在床边，低声叹了一口气。
  他身后站着的是浑身在发抖的陈丽莅，她看着前方的男人，她想过沈桑桑的身份，可是她真的没想到沈桑桑会是自己的老板娘啊！
  且大老板还是半夜三点过来的，陈丽莅脑袋都麻了。
  她一个小小的经理碰到这种事情，能够见到上面的高层已经是天花板了，谁知道今天居然，见到了传说中的……大老板……
  这让她怎么不震惊，怎么不害怕，怎么不抖呢。
  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好吗？！
  沈月淮倒是没管后面的人是怎么的一个头脑风暴，他的手从沈桑桑的脸颊上收回后，他便对身边的徐洁说：“不早了，都休息吧。”
  徐洁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当即回应：“好的。”
  徐洁走到还没回过神来的陈丽莅面前，低声说着：“今天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陈丽莅连忙点头说：“哦、好、好的好的。”
  徐洁最先出去，陈丽莅跟着转身出了房间门。
  当房间里安静下来后，沈月淮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入睡的人。
  外边的海浪声传来，反倒显得这房间里格外的安静。
  莫名的，沈月淮想起高中时，老爷子去世，她也很害怕，楼下是灵堂，凌晨三点，老太爷的灵堂里都还是人来人往，而已经高中的她，却害怕到发高烧，躺在床上烧的糊涂到不行，不断说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那时沈月淮多少岁来着？二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黑的他，在楼下处理着老太爷灵堂里的事情，得知她在楼上
  发烧，他来到她房间，也是这样陪了她一整晚。
  她很依赖他，扯着他衣角后，吃了药，才渐渐没那么害怕退了烧。
  那时沈家的佣人，说他对沈桑桑这个小孩，那又当爹又当妈。
  他也觉得好笑。
  如今，他已是三十大关，她才二十出头，这样的画面却又重现。
  他目光落在她那张逐渐安稳下来的脸上，他又伸手轻轻抚摸了两下，看着她那张秀智纯白的脸。
  那张，他看着退去稚嫩变得格外沉默的脸。
  有时候他觉得，以前的他把她保护的太好，教了她许多，却没有教她，该如何面对死亡这一课题。
  因为工作，他缺失了那关键的两年，现在想想确实得不偿失。
  但那时，他也没想过，他会成为自己的妻子吧。
  当沈桑桑再次睁开双眼时，是六点，她双眼迷糊的在房间转动着，接着，她看到身侧有个男人的手臂，她身体僵了僵，她目光又往上移，看到的是沈月淮，她表情又顿住。
  正当她在心里想着，他怎么在这里时，半入睡的沈月淮，感觉到身边的人醒来了，于是他也睁开双眼，看向身侧：“醒来了？”
  沈桑桑只觉得口干舌燥，可是比起口干舌燥，她更多的害怕。
  不晓得是出于本能，还是因为身边有个人的存在，她突然扑进他怀中。
  沈月淮在她扑进来的那一刻，他的手自然也抱住她的身子。
  沈桑桑的脸在他怀中深深的埋着，且她浑身都在发抖，控制不住的颤抖。
  沈月淮的手起先落在她肩上没动，好一会儿，感觉到她的害怕后，他的手落在她后脖处，手指贴着她后脖处的冷汗，低声说着：“桑桑儿，不怕的。”
  “不怕的……”
  他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有一下，没一下。
  让沈桑桑回忆到以前，那些她害怕的夜晚，她就是在他那一句桑桑儿下，变得不再害怕。
  于是在他怀中的她，缓慢的睁开双眼。
  她在想，这么多年，她把他当成什么呢，从见到他的第一年，她把他当成神明。
  之后，她把他当哥哥，当叔叔，当长辈。
  她对他的依赖有的，可是那只是小时候的依赖罢了，长大后的她，很清楚自己会如幼鸟一般长大，跟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果然在遇到沈舟后，她知道找到了自己的家。
  所以她抱着他的恩情，决定远离他。
  可怎么都没想到，事物弄人，如今不仅没有远离，反而以这样变扭的身份。
  她她又闭上了双眼。
  沈月淮自然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在逐渐放松，他提着的心，也随之放下，只等着她熟睡。
  之后，她一直在他怀中，而他一直以抱着的姿势，侧躺在她身旁。
  这一晚上，他是半眯着入睡的，而沈桑桑睡的很沉。
  等沈月淮再次睁开双眼，是中午十点，沈桑桑也睁开了双眼，两人四目相对。
  沈月淮目光清淡的看着她，问：“醒了？”
  沈桑桑回了句：“醒了。”
  沈月淮的手落在她的脸颊上，他指腹轻轻抚摸着她脸颊上的肌肤。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
  有淡淡的暧昧在拉扯，沈桑桑双目只看着他不动。
  而他抚摸她脸颊上的手指，从她脸颊处，缓缓滑落到她小巧的下巴上，又从她小巧的下巴处，落到她淡粉的唇上。
  沈桑桑任由他观摩着，抚摸着。
  终于他的手停住，他低声说：“吃点东西吧。”
  沈桑桑说了一个：“好。”字。
  外面这时传来门铃声，沈桑桑拿着旁边的浴袍快速裹着自己薄薄的睡裙，而沈月淮也从床上起身了，他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才对着门外的人说了句：“进来吧。”
  第104章 人命
  是工作人员推着早餐进来了，工作人员没有说话，只极其安静的把早餐，一一摆放在桌上。
  而沈桑桑昨晚出了一身的汗，她去了浴室洗澡，沈月淮洗漱完，在餐桌边等待着她用餐。
  沈桑桑洗完澡出来后，她看向餐桌边坐着的沈月淮，她人也才朝着餐桌边走去，接着便坐下。
  她问了句：“你怎么来了这里。”
  听到她的话，沈月淮放下手上的报纸，目光看向她：“本该明天来的。”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沈桑桑明白。
  而沈桑桑对于他的这句话，便又不说话了。
  沈月淮知道她不会再说什么，于是，他又开口：“那天的蛋糕我收到了。”
  “你喜欢就好。”
  “那天为什么离开呢。”
  他问她。
  “没为什么。”
  她低着头，拿着勺子搅动着杯内的牛奶，方糖在杯子底部旋转着。
  沈月淮点了点头，说：“往常我生日，你都陪我过的，只是那两年事务繁忙，没办法回国，我以为今年，你已经不记得我的生日。”
  沈桑桑始终都低垂着眼眸，对于他的话，只淡淡回应：“我也不知道送什么，以前不知道你要什么，现在更加不知道你需要什么。”
  “没事，有蛋糕我就很欢喜。”
  他这般说着。
  沈桑桑却不知他是否是客套。
  沈桑桑还是没多少精神气，她望着眼下那杯咖啡，只看着，却没有胃口喝。
  沈月淮看着她这幅模样，又问：“昨天是吓到了？”
  沈桑桑停下手中的勺子。
  沈月淮又说：“记得老爷子死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半夜还发烧了。”
  沈桑桑突然，抬起脸看向他，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地方存在？”
  她的脸色很严肃，仿佛是在质问他，仿佛那条人命是沾在他的手掌心中。
  沈月淮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他想了半晌，便低声说着：“这是正经生意，家里的手续都合法。”
  “可是为什么会死人呢？”
  她问。
  “贪欲罢了。”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
  贪欲。
  她咀嚼着这两个字，她又问：“如果没有这个地方的存在，他又怎么会进场呢。”
  “蛇有毒，每年因蛇中毒死亡的许许多多，为什么它没有被人类灭绝呢。”
  他问着她。
  沈桑桑看着他，没有说话。
  沈月淮淡声说着：“因为世界就是这样，允许万物生长，允许万物存在。非黑即白，成年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决定付出代价，哪怕是你我。”
  他目光清淡：“昨天那死掉的人也不例外，那只是他个人选择罢了。”
  “是吗？”
  沈桑桑低声询问着。
  沈月淮很肯定的回着她：“是的。”
  “所以，作为沈家人的沈舟，都没有例外，没能逃过是吗。”
  提到沈舟，沈月淮的脸上波澜不惊，不过几秒后，他还是回着他：“在这方面，人人平等，大到乞丐，小到千亿富翁，这是他的选择，我们也救不了。但……只要不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