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作者:潇湘黎炎炎      更新:2025-10-22 14:26      字数:3081
  周暮云吩咐赵秘书下车跟他们说明情况。
  他们都知道周暮云很讨厌形式主义的接待,做了惹他不开心,不做的话万一领导一个不开心,认为他们不重视,他们同样也不好过。
  所以,不管如何,这个形式怎么样都要做的。
  从县城到郊区选址地,路程不长,但都是仅能容一辆汽车通过的乡间道路,他们车队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目的地。
  大家都下了车,周暮云陪同考察团的人站在江边,县委何书记接过工作人员手中的地图,亲自跟诸位上级领导们做详细说明与解释,电视台及报社的记者们长枪短炮不停在拍照。
  山中植被茂密,空气极好。
  简葇站在人群外,望着奔腾的江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原本靠近周暮云身后的赵秘书后退了几步后,接起口袋震动个不停的手机。
  他接这个电话不到一分钟就挂上了,简葇看到他脸上极为明显的哀伤与难过。
  情绪的控制对于他们这些做秘书的人来说极为重要,特别是陪同领导在公众场合。
  就算心里有再大的痛苦,再大的委屈与不满,也不能在脸上有丝毫表现。
  不仅不能有,还要保持微笑,装作若无其事的工作,绝对不能把不良情绪带到工作中。
  要不然绝对会被领导认为是个情绪不稳定的人,不适合在这样的部门担任这样的职务。
  最终结果就是被淘汰出局,调到其它无关痛痒的单位或部门。
  谁都知道主要领导的秘书压力大,工作不分昼夜,没有假日,领导的指示都要在第一时间落实,容不得半点马虎。
  但在级别的上升在全市是最快的,到点就提,甚至能破格提,一部分还能下放到区县做副职,一步步往上升。
  权力的诱惑没人能把持住,压力再大死也要撑住。
  赵秘书不是初入职场的小白,能让他在公众场合流露出如此神色,必定是大事。
  简葇见他步伐微微仓促走到周暮云身后时,神色已恢复得跟往常差不多。
  -
  从山上下来,已将近一点。
  本来县里已经安排好了午餐,但中途路过山腰看到某个被群山环绕的小村庄时,周暮云却忽然提出要下去看看。
  大坝建成后,周边将会成为泄洪区,搬迁移民是肯定要的。
  他正好想去听听村民们对于即将要进行的搬迁有无抵触心理。
  县里的两位主要领导一听周暮云要去村里看看,马上积极地要联系乡里,想让他们即刻通知村委接待,被周暮云抬手拒绝了。走每一步路都要提前安排就没什么意思了。
  见他坚持,两位领导只能作罢。
  村子坐落在山间底下,只有一条蜿蜒陡峭的小山路。
  很多上面的领导下乡考察,很少真正走进这么偏僻的小山村。
  周暮云来这边工作6年多,先是在省会江城挂副职一年,后来调到其它市担任正职再回到江城,江城周边的县区他基本走过一遍,但这个小山村也是第一次来。
  他站在车边朝大家道:“山路比较崎岖,行动不方便,女同志们在车上等就可以了。”
  随行人员中有不少女同志,媒体那边的两位记者也都是女的。
  不过知道今日上山考察,大家早就不约而同换上平底鞋。
  周暮云让女同志们留在原地等候,可没人愿意留下来,都争相说着,不能搞特殊,越是条件艰苦越是要锻炼自己。
  在众人一片笑谈声中,赵秘书将简葇拉到一旁,递给她一个信封,说可能领导会需要到.
  “什么东西 ”
  她低声问.
  “出发前周书记从银行支取的个人资金。若是用不着的话,回去后你还给他就行了。”
  “赵秘书,你……”
  简葇接过包,犹豫开口。
  “我父亲走了。我现在得赶回去。刚才在车上已经跟领导汇报过。接下来的行程辛苦你了。”
  考察完大坝建设地址,周暮云还要花几天时间去周围的两个县视察。
  领导出差在外没有秘书跟随左右安排各种琐事,真的不像话。
  赵秘书声音很低,明显不想在这样的时机公开家里的事。
  “节哀。”简葇声音也很低,“我会竭尽能力做好工作。”
  他匆匆忙忙坐车走了,简葇走到周暮云身后,再次接替赵秘书的工作。
  虽然没有一位女同志愿意留下来等候,但周暮云亲自点名,让所有女同志留在原地,包括电视台的两名女记者,简葇除外。
  “怎么简秘书例外了呢?”
  其中一名女副局长打趣。
  敢情简秘书不是女同志,不需要特殊照顾?
  “我是跟班秘书嘛,领导去哪里我肯定要跟去哪里的。”
  简葇轻笑了下。
  既然领导安排了,谁也不敢再有异议。
  县里的两位领导在前面带路,一行人沿着陡峭不平的山路一个接一个慢慢地往下走。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更别提还是这种羊肠小道,连个护栏都没有,稍微不小心就有可能滚下去。
  随行的干部们也极少有人走过这种山路,最前面带路的县里两位主要领导,边走边提醒大家有石块松动的地方注意安全。
  从山腰步下山底,花了二十多分钟,加上中午太阳晒,个个热得满头大汗。
  水利局的侯局长喘着气一边拿纸巾拭汗一边感叹:“幸亏没让那帮娇滴滴的女同志跟下来。”
  要不然估计一路上耳边都无法清静,还是周书记有先见之明。
  众人心知肚明,不约而同轻笑出声。 h l
  “也未必嘛,我们简秘书就一句诉苦的话也没有。”
  民政局的局长笑道。
  一行人中,确实只有简葇一个年轻女子,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模样,可一路上她比他们这些缺乏锻炼的大男人都坚韧几分.
  村子是建立在群山间的坝子上,极具地方特色的地貌类型,一间一间的房子也是错落有致。
  中午时分,村里也没见什么人走动,大概都回家休息了。
  县里的梁书记率先敲响了他们抵达村子后的第一户人家的大门。
  说是大门,其实就是个用一些树枝编的,防止院子里的鸡鸭往外跑。
  门才敲了两下,主屋子打开的门忽然跑出一条健壮的黑狗,朝门外的一行人狂吠起来。
  梁书记后退两步,朝门内喊了几声,老乡,老乡.
  没人应,正当他们打算往下一户人家走时,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捧着一只饭碗趴到门边,怯怯地望着外面这一大群人。
  见状,梁书记向前,软下声音问他,家里有没有大人在?
  不知是不是听不懂,还是害怕,他抱着碗又跑回屋里。
  不远处走过来一位扛着锄头的老妇人,头发微白,面色黝黑,脸上皱纹横生。
  她说了两句当地话,周暮云与一众干部听不懂很正常,但梁书记与薛县长也听不懂就挺尴尬。
  东河县属于少数民族集中地区,别说乡与乡之间语言不通,就是村与村之间也未必能听明白。
  梁书记他们也不是当地人,怪不了他们。
  “她说,小孩的奶奶不在家,没有其它大人。”
  站在周暮云身侧的简葇出声道。
  老妇人的话大约是这个意思,她听得懂一些,是因为外婆家也是东河县的,母亲在家时不时也会讲。
  但她也只是听得懂大概意思,与人沟通是没有办法的。z
  老妇人扛着锄头走了,梁书记与薛县长忍不住拭汗。
  “周书记,我们找几个年轻人问问看。”
  梁书记提议。
  “先看看。”
  周暮云没多说什么,率先抬步沿着村道走。
  他们走了三四户人家,不是妇女就是孩子开门,半个年轻人或者适龄上学的孩子都没有.
  “是这样的,在去年年底,岜凤村及周边所有适龄上学的孩子已经集中到乡里的小学与初中住宿.”梁书记解释道.
  “村里有多少留守妇女与孩子?”
  周暮云问他.
  梁书记说不出话,薛县长也是.
  “整个县一共有多少 ”
  他又问。
  “大约两三万吧?”
  梁书记硬着头皮回道。
  “你问我?”
  周暮云脸色严肃。
  “周书记,去年摸底排查,我们江城管辖内的8个城区6个县以及3个国家级开发区农村留守妇女儿童的数量达28万。”市民政局曾局长站出来,打破尴尬的气氛。“东河县数量近4万人。”
  闻言,县里的两位主要领导额上汗水更甚。
  这时,前方路上走过来几个衣着朴素的男男女女,为首的一个,是个六十多岁,瘦瘦的男人。
  他远远地就朝他们笑呵呵的,说:“欢迎各位领导视察工作。”
  梁书记忙迎上去,问他是这个村里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