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作者:
卢卿卿 更新:2025-10-24 13:02 字数:2977
她三两步跨上台阶,越过洗砚上前,甚至忘记同洗砚招呼一声。
只是她正预备推门而入之时,那门却突然从内里打开了,从门框边上探出半个脑袋。
是个看着比阿沅大些的男娃娃,他疑惑的目光带着些许防备,在文玉和洗砚之间来回打转,只听得他怯怯德问:你们找谁*?
文玉正欲开口解释,却又从门内探出个小女娃,她的目光直直地越过文玉,看向她身后的洗砚。
洗砚哥哥!她的声音充满惊喜和一种得救的释然,你来了洗砚哥哥!
唤过洗砚之后,而后她才好似后知后觉似的,重新将目光转回文玉的脸上。
你一定是文家姊姊!是阿沅哥哥去找的文家姊姊是不是!
第60章
官安巷,后半夜,宋宅。
文家姊姊!文家姊姊!
宋凛生的目光应声而转,只见榻上的阿沅不住地低喃出声,也不知是不是发了噩梦,一直在梦中唤着文玉娘子。
宋凛生起身缓行两步,将炉中的炭火拨了拨,叫其烧得更旺,又躬身将方才搁置在一旁的水盆端至榻前,将帕子打湿为阿沅擦着手心。
姊姊!姊姊!阿沅的呼声十分急促,像是有人一把掐住他的咽喉,叫他的声音一阵盖过一阵,伴随着嘶哑、干涩,又越发的激昂、紧张。
宋凛生捏住被角,正欲往阿沅的肩头再盖上一盖,却不料阿沅竟然直愣愣地坐起了身子,一头扎进宋凛生怀中。
阿沅的额角遍布着细密的汗珠,鬓发也仍带着一缕湿润,他从宋凛生的怀中抬首,那满是雾气的眼便与宋凛生四目相对。
阿阿兄阿沅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发热湿寒的喑哑。他是认得宋凛生的,先前东街市上匆匆一见,便是这位阿兄叫洗砚哥哥送他回家的。
听洗砚哥哥说,这是江阳府新上任的知府大人,阿沅犹豫着,十分怯懦地喊了一声:宋宋大人文家姊姊呢?
宋凛生将那帕子重新换了条干爽的来,继续为阿沅擦拭额角和手心,他动作虽略显生疏却十分轻柔,听得阿沅言辞之中的羞怯,宋凛生更是放软了声音,安抚道:你文家姊姊已出城去寻枝白娘姊姊了,你且放心,不必担忧。
至于我,你还是唤我一声阿兄便好,你说好不好?
宋凛生一面说着话,一面抬手去探阿沅的额头,一阵颇为明显的低热透过宋凛生的手背又传到五指。
这是发了热,不可再盖得如此厚实了。宋凛生心下有个七八分的底,便起身去橱柜里挑了件更为轻薄的锦被出来,这才回到阿沅的身边。
阿沅一双手紧紧拽着被角,将其拽出了好些皱褶,直到宋凛生要为他更换被子才松开。他坐在榻上,却并不倚靠身后的软枕,整个人端坐的身形显得尤为笔直,不必说一句话便将他全然的局促和不安暴露在宋凛生的眼中。
阿沅缄默不言,并没有回答宋凛生的话。
你不必害怕,你不是来寻文家姊姊吗?既然相信文家姊姊,也就不必怕我,对吗?宋凛生循循善诱,小心地舒缓着阿沅的紧张。
阿沅再次抬眼和眼前的阿兄对视,他眉目生的柔和温润,很是好看。自己也并不是怕他,初见时他便为自己和文家姊姊安排去处,又叫洗砚哥哥送他还家,还出银钱给他的姊姊弟弟看病抓药。
这位宋家阿兄应是很好很好的人
他只是从未在这般暖和的屋子里待过,还躺在这样柔软的榻上,甚至有人为自己的状况专门更换合适的被子。
阿沅有些无所适从,他鼓起勇气同宋凛生说道:我确实是来寻文家姊姊的阿阿兄
宋凛生抬手轻轻捏了捏阿沅的掌心,报之以温和的笑容。
阿沅总是让他想起自己和自家的阿兄宋霜成,他二人少时也是如此,若是自己有个病痛伤寒,阿兄就会用一方小帕子给他擦手心。
宋凛生面色不变,手上的动作也不停,状似不经意地同阿沅闲话着。
夜里不曾落雨,你怎么一身湿透地过来?
阿沅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在烛光的照耀下十分清亮,他犹豫一瞬,便将先前在河道里摸鱼的事尽数告知。
我也是想给枝白姊姊补补身子,只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流血若我能早些知道,我一定不会跑那么远的!
阿沅的眉目染上焦急,全然一副懊悔万分的模样。
宋凛生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而后接着问道:这么说,枝白姊姊确实暂住在你家里?
这样便好办许多,稍后他只需循迹而去,便能很快和文玉娘子会合。
阿沅闻言点头称是。
得到阿沅肯定的回复之后,宋凛生的心这才略微安定了些。
那你怎么会寻到这里来?
先前洗砚送阿沅还家之后来回禀过,说是一切都已安排妥贴,还特意交代了阿沅日后若有需要可到江阳府衙寻他和洗砚。
依照洗砚的性子,他既这般说了,就决计不会再向阿沅透露宋宅的位置。宋宅毕竟是私宅,若是公务,到江阳府衙显然更为合适。
是枝白姊姊叫我来的。阿沅显然比先前松快了些,同宋凛生说话时也流畅了许多,枝白姊姊说她与文家姊姊是旧识,她只相信文家姊姊。
忽而阿沅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着急忙慌地补上一句,当然,阿兄阿兄也是好人
我先前也没想到,原来枝白姊姊和文家姊姊是认识的啊!真是奇妙!
枝白姊姊给了我这儿的地址,叫我照着来寻文家姊姊,只是没想到,这里也是阿兄的家。
阿沅笑得颇为羞赧,面上也染上一层薄红。
枝白姊姊她腹中还有弟弟妹妹,我哪里照顾得好?现下有了文家姊姊和阿兄的帮忙,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宋凛生面上笑意不减,颔首称是。
此时屋外正好响起宋叔的声音,待宋凛生首之后,宋叔才推门进来从屏风后疾步而来。他手中端着的是一木制承盘,汤碗药匙卧于其上,他步子虽急,那碗中汤药却很是稳当、一滴未洒。
二公子,郎中吩咐的药煎好了。宋叔一面同宋凛生回禀,一面才瞧见坐起身的阿沅。
哟!这小孙孙醒啦!
宋凛生颔首致意,叫宋叔将那承盘先行搁下,而后转身同阿沅说话。
既然是阿兄的家,你且安心在这儿住下。你受了凉,就叫宋叔照顾你喝药,好好养着。
阿兄得先出城去寻文家姊姊和枝白姊姊,好不好?
阿沅很是乖巧地点头,向着宋叔唤了一声伯伯,又不忘叫宋凛生仔细些。
宋凛生冲他柔和地笑笑,双眼弯弯好似月牙,待宋凛生同宋叔嘱咐几句过后,他便快步从内室退了出来。
随着吱呀地关门声响起,那雕花繁复的门页在宋凛生的身前合上,他那面绣着碧梧苍苍的屏风也叫关在了门内,瞧不见了。
宋凛生背过身来,面上的笑意渐渐隐匿、消失不见,恢复了一派平和的容色。
他眼睫轻垂,投下一方阴影将眸中的神色掩住,他静默着立于原地,内心却已无法做到不起波澜的平静。
他与文玉娘子,从后春山初见,到入江阳府安置,前后不过数日的事文玉娘子怎会成了枝白娘子的旧识?又是如何深厚的情谊以至于枝白娘子说出她只相信文玉娘子的话?
不过是上巳那日见过一面罢了
难道文玉娘子与枝白娘子真是故交?
宋凛生自顾自地摇头,企图将这纷乱的思绪赶出脑海。
文玉娘子说过,她在江阳举目无亲,就连自家的兄长都找不见了,哪里会同枝白娘子是故交。
他相信文玉娘子。
过了良久,风声渐息,宋凛生的心湖才趋于安宁。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总会见分晓的。
宋凛生不再纠结,此刻最要紧的显然是枝白娘子的境况和文玉娘子的安危,自然,洗砚也不能出事。
他三两步快速下了台阶,匆匆往院外行去
***
快进来!快进来!那后探出头的小女孩连忙将门扉打开,迎文玉和洗砚进去。
这丫头洗砚是认得的,她便是阿沅的妹妹阿珠。只是她身旁的小子,洗砚却是不曾见过的。
洗砚哥哥,这是彦姿,是阿沅哥哥的朋友。
洗砚轻轻点头回应,目光旋即转向文玉同她示意。
文玉并没说话,只是跨步进门的时候侧目扫了那名唤彦姿的少年一眼,这娃娃给她的感觉很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