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作者:卢卿卿      更新:2025-10-24 13:03      字数:2853
  文玉打定主意,接着说道,他途径江阳府,并非偶然,而是早得了消息,知晓江阳知府即将上任之事。
  他常年在外头跑生意,消息灵通些也正常。
  他抓了枝白娘子,也并非是同她或是陈勉有什么过节,而是想要一刀杀了泄愤。
  泄愤?宋凛生双眉一拧,似有三分难以置信。
  正是。文玉颔首示意,他一早便知道贾大人抓了陈勉之事,虽不晓得其中到底是犯了什么案子,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他只想趁乱杀了枝白娘子,嫁祸给贾大人。
  一阵风从身后卷上来,刺得文玉背心一凉,她侧身回望,廊下的夜灯在风声幽微处轻轻摇曳,叫那烛光好似波光,在文玉的衣裙上下浮动。
  文玉匆匆瞥了一眼,便不再细看。
  嫁祸?
  第109章
  是,就是嫁祸。文玉肯定地答道,陈勉之事尚未有定论,他若在此时杀了枝白娘子,嫁祸于贾大人,势必激起民愤,将贾大人推向舆论中心。
  她虽同贾大人初见便生了口角之争,觉得他蛮不讲理、无故抓人,却也在这段时间知道了贾大人从不曾对枝白娘子不利。
  他不过是想搅乱江阳府这趟水,届时群情激愤、风波四起,再等你一到任
  正好借我的手,处置了贾大人。
  宋凛生望着廊下的灯,光纤横斜、影影绰绰,其后未被照亮的檐角之中,似乎潜藏着蛰伏的巨兽。
  正是。文玉伸出两指,在空中虚划一圈,而后抱着手绕到宋凛生身前。
  只是他棋差一招,算漏了一步。
  嗯?
  宋凛生不明所以,疑惑出声,待他同文玉那双机敏狡黠的杏眼对上之时,却无奈地轻轻摇头。
  还请文大人赐教?
  说着,甚至还抱手同文玉见起礼来。
  文玉清清嗓子,刻意压住自己那即将飞起的唇角,正色道,那就是你早已到任,虽然不过几日,却正好撞破此事。
  原本依照他的谋算,若是你尚未到任,仅有贾大人一人坐镇江阳,若贾大人此时有什么闪失,便很难辩白,即便到你面前去分说,也会因为你初到江阳一时恐怕难以接手,而叫程廉有机可乘。
  文玉来回踱步,一面走着,一面继续分说,不巧的是,他尾随枝白娘子不成,又在后土庙撞见了你我,这才顺水推舟地改变了他原本的计划。
  不过此处正是文玉没想通的地方,也是她没能审问出来的部分。
  文玉瘪瘪嘴,气势也弱了三分。
  他将先*前的谋算和盘托出,坚称自己与贾大人有些恩怨须得清算,即便被我撞破,也不会更改半分。
  恩怨?宋凛生眉眼一抬。
  那信上只说有旧交,不曾提过什么恩怨,若说是寻仇,倒更像是兄弟叙话。
  当然,这其中并不排除,是程廉蓄意为之,故布迷阵。
  对,但是文玉一顿,变得迟疑起来,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话该如何说才好。
  但是他要求让我配合他演一出戏,说是我想知道的自然会让我知道。
  因而便有了那第一封信?这前后似乎能对应上。
  不对,那时候他已经将第一封信送出去了。文玉摇了摇头,他信上所写我也是后头才知晓的。
  我与他达成一致的部分,是那第二封信。文玉微仰起头,双目正与宋凛生对上。
  他今日按时出现在沅水河道,想必那第二封信已经送到他的手中。
  宋凛生肯定地点点头,面上看不出丝毫惊诧之色,自那封信不偏不倚地出现在府经厅开始,他便知道那是送给他的,甚至从未想过会不会是给穆经历的。
  只因为当时那院中仅有他一人,更因为某种无法言说的直觉。
  你是怕贾大人在收到第一封信之后,并不承认也不赴约,仅当作有人蓄意作弄而掩盖过去。
  正是如此,那程廉与我说他信中叫贾大人于分别处再会,却不能保证他一定会来。
  文玉两手抱肘,指尖轻动,我将地点写明了给你,就是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促成此事。
  至少有宋凛生在,贾大人便不会如何造次。
  至于那信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正正好落在宋凛生门前
  文玉轻咳一声,企图揭过此事,只偷偷拿眼尾去瞄宋凛生的反应,生怕他接下来便要追问。
  见他面上毫无波澜,似乎根本不曾想起过这茬,文玉这才松了口气。
  宋凛生面如平湖、心似擂鼓,那句我相信你就如同撩人的焰色从他心头烫过,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他也相信文玉。
  那他所谓的顺水推舟,你可知究竟是何打算?
  说起这个,文玉心中一叹。她以精怪之力压制凡人之身倒还绰绰有余,但审讯问话就不是她的强项了。
  这个我与他达成一致。文玉一顿,我确保贾大人按时赴约在前,他剖开事情的真相在后。
  程廉许诺,叫自己负责在沅水河畔搭好戏台,而他来负责唱这出戏。
  不可否认,他确实是在同文玉卖关子,可那时她想既然程廉和贾大人积怨颇深,若能当众揭发也未尝不可。
  届时宋凛生和穆大人都在,无论真相如何,总能有个水落石出的结果。
  却没想到贾大人一箭穿心,竟是连活口也不曾留。文玉心中懊恼,如此一来,便是死无对证。
  文玉此言一出,宋凛生心绪微乱,神色复杂。
  他瞧着眼前安生地立于自己右侧的文玉,竟生出几分不适宜的庆幸来。
  庆幸的是文玉并未在那混乱场面中受伤或是殒命。
  而这不适宜自然是他竟觉得贾大人的所作所为也并非什么悖乱之举,至少,救了文玉不是吗?
  他似乎是受益的一方,甚至在悄无声息之间便偏向了贾大人。
  宋凛生定定心神,正色道,程廉一死,他与贾大人的恩怨便说不清了。
  他欲以勒索黄金为始,以杀人嫁祸为终,重演当年分别之事。文玉接着说,却不曾明言分别之事是什么。
  现下,他却是再也无法开口言说了。
  不过文玉话音中的自信落了下去,不过我连他的真名是程廉而非赵阔都不曾问出来,只怕
  只怕他后头说的这些也是真假掺半,难以分辨,便是把这些告诉宋凛生,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宋凛生眸中一道微光划过,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当中前后呼应起来。
  重演分别之事
  他倒是知道一些。
  不过,若是以勒索黄金为始,杀人泄愤为尾,今日且当文玉是他的下手目标,那
  他当年杀的是谁?
  这话宋凛生并未说出口,他二人你一眼我一语地说得已经够多,再接着往下,怕是话口彻底就收不住了。
  文玉从醒过来,连水都不见喝过一口,更别说吃点什么东西了。
  此事并非他二人在此便能说个分明的事,还是先叫文玉用饭才好。
  别太过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
  宋凛生出言安抚,不愿叫文玉陷入无尽的自省当中。
  是他没用,叫文玉独自面对风浪,接下来的事交给他就好。
  见文玉仍是不应声,宋凛生面上泛起柔和的笑意,在月光照射下更显真挚。
  照我看,文大人机敏聪慧,便是这个知府也当得。
  他相信,只要是文玉想做的,一定能够做到,非但做到,还能做好。
  此言一出,文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脸那是自然的得意之色藏也藏不住。
  宋凛生竟半分也不曾过问,她是如何制服贼人,又是怎样审问程廉的。
  他不想知道吗?
  她放慢步子与宋凛生持平,保持相似的步伐前进,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的,竟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声。
  宋凛生,你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手无寸劲、动弹不得吗?
  她说的,自然是余下的那三十六人。
  风声掠过,从他二人耳畔吹至肩头,将文玉的发丝卷起,直直卷上宋凛生耳侧。
  一阵酥酥痒痒的登时自耳廓传遍全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宋凛生并未正面回答,而是侧身垂眸定定地瞧着文玉:
  嗯?
  难不成是夜风喧闹,将她的话尽数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