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作者:卢卿卿      更新:2025-10-24 13:03      字数:2862
  你文玉下意识便要上前,只是堪堪跨出半步,便强忍着不忿收住了脚,她不能乱。
  我方才所述,皆是程廉的供词。文玉双拳紧握,掩于袖中,也就是说,我原本是有凭有据的。
  只是她的证人,今日正死在贾仁的箭矢之下。
  可偏偏,贾仁是为了救她才放箭的!
  文玉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场面僵持不下,胶着得很。
  咳一声轻咳响起,文玉应声回头,原来是宋凛生。
  只见他眼波流转,示意一旁的穆同,穆同当即会意,悠悠然开口说道,也不算是无凭无据。
  府衙所有的官吏均依律记录在册,只要将那册子寻来,贾大人是否是当年的同知大人,自有分晓。
  话说到此处,他一众人等皆是心中有数,关于贾大人就是当年的同知大人一事,也约莫是八九不离十,只是他们确实还需要一点凭据。
  此事不难,我已遣洗砚去取了。宋凛生淡笑道。
  对坐的贾大人却也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来,原本微微前倾的身子往椅背靠去。
  府经厅与我这同知院,有些距离,还望大人的手下快去快回才好。
  只是,恐怕是镜里观花、水中望月,一场空而已。
  那记录籍册里有关于他的那一页,他早已撕下藏好,必然不会叫宋凛生找到,如今宋凛生的手下去府经厅,不过是扑个空。
  宋凛生眉尾一挑,不必思虑便晓得贾大人心中所想,只是他并不直截了当地戳破,只是故作惊讶地回道;
  多谢大人挂心,不过洗砚去的可不是府经厅。宋凛生一顿,一种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感觉便立时而生。
  贾仁身形一僵,方才松快些许,此刻却如坐针毡不是府经厅?
  洗砚去的是大人后头的院子,据此不过百十来步罢?宋凛生颔首,想来很快便回来了。
  此话听的文玉与宋凛生对视一眼,她同宋凛生一道在府经厅查过卷轴,自然是知道府经厅什么都没有的,只是贾大人的院子又有什么呢?
  文玉有些想不通。
  第117章
  宋凛生满眼肯定地望着文玉,似乎在叫她不要忧心。
  自从那日他与文玉娘子一道查阅了府经厅的各类卷轴,叫文玉娘子发现了贾大人的记录消失之时,他便一直留心查探那半卷残页的下落。
  如今,总算叫他有些眉目。
  去我去下官的院子作甚么?贾仁一嗤,下官虽有罪,也毕竟还未受审,宋大人遣个小厮便可擅入下官的宅院么?
  贾大人何须动怒?穆同轻言细语地劝道,若是怕洗砚轻慢了您,那下官去也成。
  说罢,穆同作势抬脚便走,甚至不给贾仁辩驳的机会,他倒是也想跟上去看看洗砚究竟能否寻到卷册。
  穆同!你贾仁话至一半,不由气结。
  穆同此人,从前只一心为公务,从不在府衙内行拉帮结派之事,可如今这架势,看来是一头扎进了宋大人的阵营。
  这样也好,宋大人年轻有为,又是江阳知府,穆同跟着他必能施展抱负,总比跟着自己这个碌碌无为的同知强。
  宋大人是朝阳初升,而他,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不提也罢。
  两位大人都静一静罢。宋凛生出言止住穆同和贾仁的话头,旋即话锋一转,不过是一道屏风,洗砚还搬得动。
  屏风?
  贾仁心中一动,任他再如何有所准备,预先写下请辞的公文,打算接受律例的审判,可到如今却还是有些坐不住了。
  欻地一声,随着衣料的摩擦,贾仁站起了身。
  什么?屏风?穆同脚步一顿,旋身便往回走,哦我想起来了。
  早听闻贾大人有一道双面苏绣的屏风,技法精湛、巧夺天工。
  穆同一面回忆着,一面作苦思冥想状,下官还曾有缘得见一回,上头的图样似乎是,是
  他一时也说不上来,不过是从前拜会贾大人时,偶然见过,本就不是十分留意,如今突然想起来,却想不到当时所见的究竟是什么图样了。
  菡萏出水。宋凛生眼见贾大人起身,他却云淡风轻、岿然不动,仍端坐于案前。
  一侧的穆同喃喃道,菡萏出水?是菡萏出水么?他有些记不清了。
  只有与宋凛生相对的贾仁目光如刃,一言不发,只冷冷地盯着宋凛生。
  是菡萏出水不错,只是,他可从未邀请宋大人来过他的后院。
  那么,宋大人是从何得知自己堂内屏风的图样?
  两位大人请稍安勿躁,待洗砚将屏风搬来。宋凛生语气淡淡,无甚波澜,想必
  是非曲直,就在其中。
  不必了沧桑无力的男声开口,正是站在对侧的贾大人。
  他虽是站立着,可两肩却下沉得厉害,似乎叫人抽走了浑身的精力,一股颓然之气油然而生。
  穆同本想说道两句,不过一瞧见贾大人这架势,便本能地噤了声。
  就连从头到尾都端坐着的宋凛生,听到贾大人出言制止,也不禁倒抽了口气,不过他动作细微,难以叫人察觉。
  只有离他最近的文玉双耳轻动,将这声响一丝不落地收入耳中。
  宋凛生似乎有些紧张?
  文玉在心中摇头否认,怎么会?他一向是从容有度,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堂内四人各怀心思,或坐或立,占与一侧。
  仿佛是为了合群似的,宋凛生也拾掇着衣衫起身,一改方才闲适到几乎懒散的姿态,他身量高,长身玉立于厅堂之内,那派头仿佛此处是他的宋宅一般。
  贾大人似乎有话要说?宋凛生语气淡然,既如此,便请罢。
  一口浊气自贾仁口中逸出,在风送虫鸣的夜晚,这声叹息显得尤为刺耳,似乎能直直地穿透耳膜,往人的心里去。
  贾仁环视一圈,方才在立于厅堂正中的穆同,不知何时已经偏向宋大人那侧,更不必提一向与宋大人同进同出、如影随形的文家小娘子。
  他一人占据着厅堂右侧,距离宋大人他们不过几步之遥,可他却晓得,这短短几步横亘着的是无形的鸿沟,而他如今是真正的孤岛。
  与其等洗砚回来,落得个当堂对峙的下场,不若早些交代,尚能留存几分颜面。
  正好现下阳生那小子不在,不至于叫他瞧见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否则怕是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来。
  他不过是写封公文,阳生便死活要面见宋大人为他求个公允,若是叫阳生听见接下来自己要说的,哎
  他可以走,但阳生还得留在府衙当差才行,切不可因为他的事开罪宋大人。
  阳生没有分寸,他却不能不考量。
  宋大人思及此处,贾仁快速开口,叫大人的人回来罢,不必去了。
  穆同说的没错。贾仁一顿,而后提起一口气接着说,我确是卷轴所记的江阳经历,也正是因当年剿匪一事,擢升为同知一职。
  一时间,室内风声皆静,先前你来我往的争辩不复存在,随着贾仁的话音落地,似乎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可文玉知道,到此处,事情还没完。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贾仁目光一转,疑惑的视线将穆同上上下下扫了个遍。
  从前的卷轴我早已在穆同到任之前全部封锁,虽然是置于府库之中,可绝无可能叫人这般轻易便寻到。
  这也是当时穆同到任,他能放心将府经厅的一应卷轴喝门牌钥匙交给穆同的原因
  府经厅根本没有从前的要事记载。
  见话头转向自己,穆同眼睫微抬,陪着笑道;贾大人,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嘛,何必计较这些。
  他生怕贾大人抓住此事不放,非要同他辩白,只是不知为何,他一语道罢之后,贾大人似乎真的不感兴趣一般,不再追问。
  也就是说宋凛生开口,及时将话头拉回正题。
  也就是说,我与那程廉,确是旧识。
  前头的事,与文娘子和穆同所说相差无几,我便不再赘述。
  贾仁脊梁一挺,似乎有一股力量顺着背心而上,叫他一扫颓靡之气,重新端正起来。
  他双手合拢,规矩地向宋凛生施以一礼,才接着说道,我便只讲讲这后头发生的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