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作者:
卢卿卿 更新:2025-10-24 13:03 字数:2983
宋凛生无瑕的面庞因忙碌染上一层细密的薄汗,他毫不在意地抬手拭去,而后向文玉招手,小玉,快过来
文玉还没回过神,脚上却已经动作起来,对于宋凛生的话,她总是无法拒绝。
她一面走,一面扫视着宋凛生的四周。
那树下横着一方桌案,上头摆放着玉壶酒盏、各式点心,旁边儿另起的方桌燃着一只铜炉子,底下斜倚的是半篓子银须炭。
这些物件倒是她往常见过的,可宋凛生身后那两条垂直而下的*是什么东西?
文玉迟疑着走近,对新鲜事物的好奇,促使她止不住地探身往宋凛生身后看去。
宋凛生一见到文玉,顷刻间只觉得天地广阔、万物可爱。他抿唇轻笑,随文玉的视线一道回身望了一眼。
可要试一试?宋凛生倾身与文玉齐平,正好四目相对。
方才没反应过来,此刻乍然望进宋凛生那双澄明清澈的眼,文玉心头一跳。
那日熟悉的翻动涌上心头,万籁寂静间,千言万语不消说,她总觉得一股没来由的口干舌燥。
定然是她午睡不喝水,嗯,定然是。
文玉偏头不去看宋凛生,迈步绕过他,只一心瞧着那绳索,这是什么?
见文玉绕过身后,宋凛生慢悠悠地直起身,他轻挑眉尾,不见一丝急躁,也并未因文玉的躲闪而感到羞赧。
与之相反,一抹莫名的笑意染上两颊,宋凛生抿着唇转身为文玉答疑解惑,秋千呀,试一试?
宋凛生扶着绑在碧梧枝干上的两根绳索,示意文玉坐下。
文玉微蹙着眉,在心中反复品味着那两个字,秋千?
自上而下的两根绳索以一片漆红的木板连着,上头盖着长毛的绒毯。文玉伸手摸了摸,很是柔软,又厚实的紧。
在宋凛生满目期待之下,文玉轻手轻脚地挪过去坐下,仰面瞧着站在她身后的宋凛生。
这样?这和内室的软凳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略宽些,足以容纳两个人同坐而已。
宋凛生瞧着文玉昂起的鼻尖,莹白如玉、一点薄红,垂落身侧的环髻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很是俏皮。
小玉稍待。
他俯下身,一双手轻轻捧着文玉的衣袖,似捧着世间最珍贵的无上至宝,将文玉的双手指引到绳索两端。
抓住这个。
文玉乖觉颔首,这绳索上靠近她身侧的部分,皆是以锦缎缠绕,即便这么直截了当地抓上去,也不会感到丝毫的刺手。
待文玉两手皆到位,宋凛生抓着上首的位置拽了拽,确保秋千牢固,而后他俯身至文玉耳侧,柔声问道:小玉可坐稳了?
阵阵微风混着宋凛生的话音,喷薄的热气烫人,直往她耳朵里钻。文玉缩了缩脖子,扬起的发丝在她脖颈之间轻扫,那日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就连当时的情境也是历历在目。
文玉眼睫颤动,忙垂首盯着自己的两膝,不敢再去看宋凛生,嗯、嗯
宋凛生轻笑着直起身子,手腕翻动间使出力气,那坐着文玉的秋千便前后轻晃起来。
文玉的身子随着秋千而动,翘起的裙边层叠翻飞。
她先是一愣,随即转惊为喜,两手牢牢的抓住绳索,脚尖是越抻越高。
宋凛生每推一下,她就往前荡一下,文玉眸光亮亮,这可比腾云驾雾好玩儿!
她既不用出力,又不用费神,只用安心坐着便好。
凡人的玩意儿还真是有意思,回头等她回了东天庭,她要在春神殿也搭一个秋千架,就
文玉略一思忖,就搭在她的原身之上好了。
再高些!宋凛生,再高些!文玉念叨道。
她身后的宋凛生眉眼带笑,见她玩得尽兴,也就随她越荡越高。
一时间,文玉心中的诸多思绪荡然无存,唯余玩耍的欢快喜乐。
她身前的发辫飞扬,身后散落的长发随风而动,每每往回荡的时候,便攀上宋凛生的面颊,带出一段痒意。
点点茉莉香气充盈在鼻尖,宋凛生淡笑不语。
忽而,文玉想到了什么。
她垂下两脚,停住秋千,又起身往一边挪了挪,腾出半个位置来。
文玉伸手在那软垫上拍了拍,仰面向宋凛生示意,很好玩!宋凛生,你也试试?
宋凛生原本见文玉停下来,还以为是哪里不舒服,不合她心意,此刻正向前倾身,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文玉。
却不曾想,小玉是想邀他同玩。
宋凛生嘴角噙着笑意,几乎要掩盖不住。
当小玉接触到新鲜好玩的事物,会笑着叫他同往。
这种感觉,还真是妙不可言。
他当然知道秋千好玩,否则也不会搭在院中给小玉。在他少时,他兄长就常常带他打秋千、玩弹弓,就怕他只会读书,将自己憋闷住。
可是面对小玉的邀请之时,宋凛生全然忘记,似乎自己也是头一遭见秋千一般。
他撩起衣袍,挪步在文玉身侧坐了下来。
这架秋千很是宽敞,坐着他和小玉两人,也不显得小气。
宋凛生轻晃着双腿,叫秋千前后摆动起来。那幅度不似先前大,微微摇晃着,颇有些闲适的意味。
小玉今日午寐,睡得可还安好?宋凛生侧身垂首注视着文玉,问道。
他听洗砚说,小玉这几日用饭也用得不香,睡眠也不见得好。就连洗砚应约来送书册给小玉,都叫她拒之门外。
只有阿竹摇头晃脑地说要转告娘子的话给洗砚
看书看书,哪还有心思看书?
洗砚回来复命的时候耸着肩,一脸无奈地说:人家要看的是公子你,不是那些陈年旧书。
你老叫我拦着文娘子,这样下去,莫说送东西,怕是观梧院的门槛也不叫我踏了。
思及此处,宋凛生也不禁摇头。
文玉揉了揉眼眶,这才觉得腰酸背痛。她这几日极少出去走动,每日窝在室内,虽然看着是在休憩,可她哪里睡得着?
话虽如此,可文玉却也不愿照实说,她梗着脖子,状似轻松地应声,好啊,当然好,好得很。
宋凛生眼波流转,轻笑出声,小玉这点心思,全然写在脸上,哪里又能瞒过他去?
只是他自然也不会蠢到去戳穿。
文玉拿眼尾瞥着宋凛生,也不知他在笑些什么。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不知为什么,总觉得碰了一鼻子灰。
咳咳。文玉清清嗓子,她一面晃着秋千,一面看向别处,就是不去看宋凛生半眼。
那你呢?你这几日忙什么去了?
她团着袖口的衣料,在指尖来回挑着玩儿,状似不经意的开口。
无人应答。
文玉眼睑低垂,眸光划动,怎么不回话呢?她再三等待,却仍是等不到宋凛生的回音。
挣扎片刻,文玉仰面往侧身的宋凛生看去
宋凛生眉眼带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文玉不由得抬手在他手臂上戳了戳。
宋凛生任由小玉戳着自己也不闪躲。他并没有出神,只是在想一些事。他这几日事务繁忙是真,不知如何面对小玉也不假,
可他一想通便赶紧来寻小玉了,而且还能听见小玉问到他的动向。
这是否也是一种没默契呢?
正当文玉以为宋凛生就预备这么一直沉默下去不答话之时,他柔和又不失清冽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这几日府衙事务繁多,程廉业已伏诛,贾大人的案子已差不多收尾,各项口供、实证也都已齐备,朝廷的批复也下来了。宋凛生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动作交代出来,并无丝毫隐瞒。
文玉垂眸思索一瞬,复又抬首问道:将要如何处置贾大人?
贾大人此事横跨十数年,牵涉又广,况且他曾有功勋在身,不知会是什么结果。
宋凛生收住笑意,眉宇间染上一丝忧色,功过相抵,放逐归乡。
正因贾大人一案牵涉了多年前的匪祸案,他这才上书朝廷复审,只是朝廷的批复却是将他先前拟定的草案略过,却而代之的便是这八个字。
功过相抵,放逐归乡?文玉心中也是疑惑重重,她不禁重复念道宋凛生的话,在心中暗自琢磨着。
这不是正与贾大人辞官还乡的公文相对应,全了他的意愿么?
贾大人曾于朝廷有功是不假,可是他隐匿实情不报,纵人危害同僚,这也是真的!文玉双眉倒立,满眼的惊诧。
怎么会是放逐归乡?文玉虽不懂人间律法,可仍是觉得就归乡而言,是不是太轻巧了些?
宋凛生无奈摇头,此事他也尚未参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