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作者:卢卿卿      更新:2025-10-24 13:04      字数:2894
  饶是文玉再如何迟钝,此刻也有些反应过来。
  她忙从碗盏中抬首,朝郁昶挤着眼睛示意他闭嘴。
  触及到文玉的目光,郁昶不为所动,别开脸去,他本来也没出声。
  啊哈哈是吗?文玉提箸又夹了一块鱼肉,自顾自地说道,我觉得很好吃啊。
  好吃、爱吃。文玉的目光左右瞥过,略有些无措地看着分列两侧的宋凛生和穆同。
  穆大人一片盛情,她怎可拂逆?
  更何况穆大人尚在病中
  不过思及此处,文玉倒是忍不住将穆同上下打量一番。
  其面上虽然带着笑意,却也不难看出掩藏在笑意之下的憔悴。
  穆大人,先前遇上侍书替你抓药,你身体可还好?文玉放下竹箸,正色问道。
  怎么倒把正事忘了。
  穆同闻言轻轻颔首,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本就没什么大碍,只是开些安神的汤药罢了。
  只是他的言语神情并未让文玉放松下来,后者反倒是提着筷子一动不动,可是昨日祭祀典礼操劳过度,伤及根本了?
  穆同手上动作一顿,随即疑惑地反问道:怎会?文娘子不必挂心,真的无碍。
  文玉眉心轻拧着,仍有些放心不下,只是病症说来也属于穆大人的私事,她不好一直追着盘问。
  穆同见文玉忧心忡忡,就连一向喜欢的鲈鱼也进得不香,便抬手为她夹了一箸八宝鸭,岔开了话题。
  不过话说回来,文娘子真是魅力无穷啊。穆同笑意盈盈的目光扫过郁昶,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竟不知文娘子何时有了这么个大表姐。
  文娘子真是魅力无穷,男女通吃。
  只是这话都是他的猜测而已,他是不会说出口的。
  什么跟什么呀。
  文玉面上疑惑丛生,却只当穆同与她玩笑,并未放在心上。
  而她身侧的宋凛生亦是沉默不语,只静静地看着穆同。
  唯有对坐的郁昶唇角微勾,将三人的心思尽收眼底。
  对于这几个凡人,要探知其心事对他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
  不过他却也不曾搭话,只安心品尝着这一桌子的菜色。
  桌面上平静无波,可底下却已是风起云涌、暗流交错,局面这样乱,他才不想横插一脚。
  话说回来也回不到我身上来。文玉拨弄着碗中的八宝鸭,却不急着送入口中,穆大人上回说的那桩事
  说这话的时候,文玉虽然提的是穆同,可目光却紧紧粘在对坐的郁昶身上。
  那桩事穆同话音一顿,忽然明白过来,文娘子是说春蓬草的事。
  宋凛生缄口不言,并不参与话题。只是他目光瞥过文玉手上的*动作,几乎没有犹豫便提箸将那块八宝鸭夹在了自己碗中。
  小玉一向不喜鸭肉,在府中试了好些做法,或炖或烤,什么法子都试过,她也难以接受这个味道。
  宋凛生专心致志地做着文玉的专属挑菜工,不再去看穆同的神色。
  而后者却是半垂着眼眸,紧紧盯着宋凛生的动作。
  文玉与宋凛生轻轻颔首,自然地像是无数次发生过一样,而后转目与穆同应道:对,春蓬草的事。
  说这话的时候,文玉一字一顿,似乎在等待着郁昶的反应。
  只是郁昶神色懒懒,就连眼皮都不曾多抬,任由文玉随口说着。
  他说过他不是春蓬草,旁人提起什么春蓬草自然与他无关。
  文玉见郁昶毫无反应,忍不住瘪瘪嘴,哼道:穆大人放心,春蓬草的事我和宋凛生探查过,如今已然尘埃落定、处置妥当。
  听你们先前商量着疏浚沅水河道。文玉左右环顾着宋凛生和穆同,终于正了神色,往后便可放心去办,不会再生什么事端了。
  上回说的将疏浚的衙役攀扯入水的情景,更不会再次上演。
  不过她倒没问郁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按穆大人的说法,便是春蓬草嫌疑最大,可郁昶似乎没什么动机和理由做这样的事。
  郁昶垂眸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菜,便是眼神也不曾多给文玉这头。
  不过眼下看来,她也用不着问,郁昶对她的安排似乎不会怎么反驳。
  虽然有点奇怪,但她还是挺喜闻乐见的。
  如此甚好,非但要着手疏浚河道,往后还需得修建堤坝以供蓄水之用。穆同颔首应下,又转向宋凛生,不过兴建堤坝之事同不曾筹措过,还需宋大人拿主意才是。
  自然。宋凛生点头称是,凛生责无旁贷。
  这本是他分内之事,先前诸事繁杂又横生枝节,如今闻公子的事告一段落,他确实该专心理一理府衙中堆积的公务。
  文玉半垂着脸,眼神却忍不住左右瞥着,见气氛缓和下来,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不明白,宋凛生和穆大人往日公干之时,分明十分要好。怎么偶尔总是如同今日一般,似乎又有些不对付。
  好在文玉开了个好头,宋凛生和穆同就沅水疏浚之事越聊越投机,你一言我一语当场便将后续的事务安排了大半。
  文玉一面吃着菜,一面偷瞄着对坐的郁昶。
  如今听着宋凛生和穆同商量疏浚沅水,郁昶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稳如泰山。
  那可是他的洞府,竟然也忍得住?
  郁昶细细咀嚼着,文玉心中的小九九一览无遗地在他耳畔响起,而他却是恍若未闻,不欲去理睬文玉。
  只是她那纷乱的思绪竟然越演越烈,乱七八糟的猜测简直乱成一团浆糊。
  郁昶不动声色,就连夹菜的手都未停下,只淡淡地瞥过眼去扫了文玉一眼。
  恰似寒潭幽深,越静越骇人。
  文玉登时缩了缩脖子,随即噤若寒蝉。
  人说七下八上,到了七八月江阳雨水颇多,正是蓄水的好时候。宋凛生凝眉思索着,若是在此前能完工最好,若是不能也不可操之过急。
  宋大人言之有理。穆同亦是一脸正色,只是眼下五月过半,六月将至,正是农忙的时候,还是得先助百姓耕种才是。
  嗯。宋凛生轻轻颔首,对穆同的话很是赞同。
  宋凛生和穆同就疏浚的细节商量了许久,一餐饭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吃了好些时候。
  文玉一面听宋凛生二人商量着怎么翻郁昶的老巢,一面偷偷留意着郁昶的神色。
  可是从头到尾,郁昶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似乎所言之事与他全然无关。
  文玉心中疑惑更甚,难道这沅水河底真不是郁昶的洞府?
  直至斜阳满地、霞光渐染之时,文玉一行人才辞别穆大人,从他那富丽堂皇的宅子里转出来。
  文娘子穆同笑盈盈地打着扇子,立于门前的石阶上,今日匆忙,尚未请文娘子在园中逛上一逛。
  若得空,文娘子可要常来坐坐。穆同殷勤却不过余地劝道。
  自然。文玉眸光亮亮,颔首应下,多谢穆大人盛情。
  宋凛生同样与穆同见礼,嘱咐道:疏浚沅水、修建堤坝一事,大体也说的差不多了,若有未尽之处,明日在府衙你我再一处商讨。
  是,大人。穆同正了正神色,允诺下来。
  正当此时,洗砚也牵来了车马,文玉一行人正欲离开之时,穆同却又开了口
  文荇阿姊,好走。
  文玉和宋凛生闻言,随即止住脚步回身看去。
  郁昶双手拢在身前,长身玉立似画中人,他原本跟在文玉身后半步,如今与回头的二人正正对上。
  看着文玉略带疑惑的目光,郁昶心中亦是感到奇怪
  郁昶莲步轻移、缓慢回身,与穆同正面相对。
  穆大人做什么与他专门招呼。
  他二人既不熟识,又非故交。
  哪里需要这般?
  多谢穆大人。郁昶款款福身,与穆同见礼。
  文荇阿姊客气。穆同面上笑意不减,双眼弯弯恰似上弦月。
  郁昶平淡的眸光扫过穆同,不欲与其多言,只匆匆颔首便转身离去,先文玉一步上了马车。
  文玉眨巴着眼睛,视线在穆同和郁昶之间来回逡巡,最终在车帘落下之时,再次同穆大人告别。
  金光铺陈、余热散去,暮色正一点点浸染着晚霞。
  折腾了许久,文玉和宋凛生才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呼文玉松了劲,懒懒地靠在车壁之上,这临园口可真是大,穆府的饭也真是不容易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