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作者:青衣无袖      更新:2025-10-24 13:08      字数:3230
  在那蛛精心的喂养之下,这只沉睡了十八年的原虫终于彻底苏醒,它张嘴结出银针般的蛛丝,将自己的身子包裹起来。
  第二天便是揭榜人交蛊的时刻,那蛛怀揣着用自己心脉血炼就的蛊原虫来到李誉的面前。
  她打开蛊盅递给李誉。
  李誉瞧了瞧里边那只浑身裹满蛛丝的金色小蜘蛛,眼里尽是嘲笑之意。
  “你管这种货色的虫子叫做蛊?那我是不是随便在树上抓一只蚕蛹过来也能称之为蛊了?”
  “将军如果不信,可以那刀来试试,看你能否劈开这蛊虫身上的蛛丝?”
  “不就是蛛丝么?还能坚韧到哪儿去?”
  李誉掏出匕首试图挑开蛊虫身上那一圈又一圈的蛛丝,可奇怪的是,这一圈一圈如银针般的蛛丝和寻常的蛛丝不同,不仅无法用匕首割断,甚至比那匕首还锋利。
  当他伸手去触碰蛛丝时,却不慎被它划开了一道口子。
  “这是什么毒物?竟敢伤我?我就不信杀不了它!”
  李誉单手持刀,欲将那刀锋插入蛛虫的蛛腹中,却被那蛛及时阻止。
  “你的手指已经沾染了它的毒液,若
  是杀了它,你也活不成了。”
  “你这死丫头该不是在用谎话来威胁我吧?”
  “是不是谎言,你自己不知道吗?你难道没感觉手指被割破的伤处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吗?这是毒素入体的征兆,不出半个时辰,毒素便会顺着全身的血液流入心脏和大脑,到时候你还有没有命,我就不知道了。”
  那蛛收起蛊盅,对着李誉邪魅笑道:“将军若是不信,咱们可以等半个时辰,如果没死,那我就将这只蛊虫送给你当作赔偿;可若是你死了......那你的人可不要怪我害了你,毕竟我可是提醒过你的,是你自己不听劝而已。”
  李誉不敢拿性命去赌,无奈之下只好接纳她的蛊虫,那蛛在一众炼蛊选手中脱颖而出,成为了胤王要找的那位炼蛊师。
  那蛛将蛊毒的解药给了他,然后跟着那支军队去了中原王府,这才有了往后的事。
  回忆至此,含玉这才明白,原来当初在雪山成婚那夜,曾经那位单纯善良的阿江就已经消失了,他一定是在那一夜恢复了往事记忆,所以才选择不辞而别,离开他们共筑的爱巢。
  不仅如此,他还带走了含玉亲自涉险从雪山悬崖边上采下的冰山雪莲,她不敢相信从前那个宠爱她、包容她、说要和她白头偕老的夫君竟然会抛弃她?
  她愣坐在地,仿佛丢了魂魄般,殷景龙讥讽的话语从身后传来:“又是一个为爱迷失自我的愚蠢女子。”
  她知道他是在嘲笑那蛛,可这又何尝不是在说她自己呢?
  那蛛顶撞他:“像你这般无情的心狠之人又岂会懂这世间最令人难以割舍的情爱呢?我的蛊或许对别人而言是毒,可对主人而言却是治愈的解药,这十八年来,我第一次体会到被人认可、被人需要的感觉。”
  话锋一转,她又将视线落在愣坐在地的含玉,酸涩的语气继续说道:“只可惜,在这场男欢女爱的情感之中,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我。”
  殷景龙也看向跪坐在地上呆愣不语的含玉,她空洞的眼神望着窗外摇曳的梧桐树。
  他不禁叹言:“这世间求而不得的感情多了去,不仅仅只有爱情。”
  沉思片刻后,含玉倏然站起身来,她仍然不想相信那蛛的片面之词,她需要阿江亲口给她一个解释。
  “你现在要去找他吗?就不怕他再强制把你绑上马送回上京吗?”殷景龙伸手拦住她。
  “我要去找他,但不是现在”,含玉垂眸瞥向他的腿,“我答应过你,会帮助你康复,我欠你的还清了才会离开。”
  殷景龙收回拦在半空的手臂,内心窃喜,可表面上依然镇定自若。
  他正想招呼那蛛去把那赖老头召来继续扎针,此时院外的篱笆墙走来一个神色慌张的苗族妇女。
  她带着哭腔喊着一个名字:“阿依那~阿依那~你在哪儿?”
  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这久违的名字,那蛛的身子在颤抖。
  她闻声望去,不可置信的是,那个在八岁那年就将她残忍抛弃的母亲如今竟然主动找上门来?
  第44章
  那蛛的母亲涕泗横流地哭喊着她的名字“阿依那”,她已经有十年没听过别人叫她这个名字了。如今的她只要一听见这个名字就会回想起儿时被父母狠心抛弃的的瞬间。
  她孤身一人生活在坟山旁边的茅草屋,亲人对她不闻不问,如今怎么突然找上门来,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母亲一见面就开口求她:“阿依那,你大姐姐外出采买时被一只不知名的毒蜘蛛给叮咬了,回家当晚就发着高烧,神志不清了,阿娘想请你回去救救她,可好?”
  那蛛闻言只觉得甚是讽刺,当年他们一个个将她视作不祥之女,斥责她养的小蜘蛛都是毒物,如今竟然要求她来帮忙解毒?
  “有病找老苗医就是了,我炼的蛊毒,可不是什么用来救命的解药。”
  她转身就走,不愿搭理这个苦苦哀求她的母亲。
  “阿娘找老苗医瞧过了,要是能找到咬她的那只蜘蛛长什么样子,或许还能知道她中的是哪种蛛毒。可她中毒那日天色暗,她根本没看清楚是个什么蜘蛛。阿娘想着你养了那么多蜘蛛,或许应该能猜到是哪种,所以才来求你救救你大姐姐。”
  那蛛的母亲自知亏欠这个女儿,也不指望她爽快答应救人,于是跪在地上抱住她的大腿,大声哭诉着。
  “你这又是做甚?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能力有限,无法知晓她中的是哪种蛛毒。”
  “不要啊!整个苗村还有谁比你更精通蛛毒啊?阿依那,阿娘知道你是在恨我,恨我当初不管你,可你的大姐姐是无辜的呀!当年家中孩子多,阿娘又忙着农活,是你的大姐姐又当姐姐又当娘的将你拉扯大,你不能不救她啊!阿娘若是没有这个女儿,恐怕是活不成了,呜呜~”
  “可我也是你的女儿呀!你当初抛弃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孤苦伶仃,终日吃不饱穿不暖,只能靠捡拾残羹剩饭,窝在这阴森的坟山里,能活到现在也是奇迹,现在你跟我谈亲情?你觉得你配做一个母亲吗?”
  那蛛歇斯底里地怒吼着,这些年的委屈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人对她的冷眼旁观和落井下石,她都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无人理解她,更无人在意她。
  旁的人如何看待她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生她养她的亲生父母和从小一起长大的七个姐姐也同别人一样那般嫌弃她。
  母亲说是大姐姐照顾过年幼的她,可她也清楚记得当年村长逼迫父母抛弃她的时候,大姐姐可是第一个赞同的人。
  现在有难了,又想着还有她这个女儿,她不敢相信人怎可如此贪婪自私?未经他人苦就莫劝他人善!
  屋里的殷景龙见到面前这场亲情大戏,也忍不住讥笑,他对含玉说:“嫂嫂你瞧见了吗?再高傲的人也会为了利益低头,再冷血的母亲也会为了她选择的那个孩子而去下跪求那个被她抛弃的孩子,真是可笑至极!”
  含玉反驳他的言论:“哪里可笑了?不知内情者莫要妄言,你怎知她母亲当年抛弃她的时候没有苦衷呢?我始终不相信一个阿娘会因为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就把自己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养到八岁大的孩子给狠心抛弃!这其中一定还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个来龙去脉也只有那蛛的母亲自己知晓,但眼下那蛛的大姐生命垂危,毕竟是亲人一场,她相信那蛛并非那狠心之人,现在只不过是还在记恨母亲罢了。
  她想过去劝劝那蛛,却被殷景龙阻止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座苗村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大缸,里面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闻,咱们外族人还是莫要掺合为好,那蛛救与不救与你无关,你也劝不动她的。”
  “可那是一条命啊!就算真的救不了,多少也得在姐姐临死前去看一眼吧!”
  含玉想要挣脱殷景龙阻拦的双手,试图去劝劝那对母女,却听见殷景龙阴阳怪气地讽刺她:
  “哟!先前你不分青红皂白地想杀本王时,怎么没看出你还有这等善心和同情心呐?”
  “你和他们那些平民百姓能一样吗?”含玉不耐烦地质问道。
  “怎么不一样?本王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
  “那倘若你杀过我呢?”
  含玉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的这句话令在场的两人都怔愣住了。
  她和殷景龙四目对视,她似乎在他的眼里看见隐忍的黯伤。
  “不是,我的意思是......”
  “你不用解释,你若执意将本王视作仇人,本王做再多的解释也是无用,你走吧!去回到你的阿江身边吧!本王也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怜悯。”
  含玉垂首低眸,暗自神伤,前世的恩怨真相尚未理清,她始终忘却不了当年那个当她面,举刀砍下阿爹的脑袋的人是他,这等杀父之仇岂能说忘就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