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作者:青衣无袖      更新:2025-10-24 13:08      字数:3179
  回到破庙时,含玉正蹲守在庙门前等待他归来,她抱紧自己的身子依靠着那扇破烂不堪的铜门,明明困得睁不开眼,却依旧强撑着眼皮半睡半醒的等他。
  殷景龙走到她面前,轻柔地抱起她,她睡得不深,稍微一碰就醒,格外警觉,以为是坏人,正准备取出匕首自卫。
  她睁开惺忪睡眼,看清殷景龙的脸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瞧见他身后多了一匹快马,她不禁拍手称赞道:“你倒是有点能耐,竟然还能在敌人那儿弄来一匹马?可现在到处都是他们的人马,我们该逃往何处?”
  殷景龙从父亲那里得知兄长下达了屠杀守陵族的圣旨,他的人马已经朝着御龙雪山奔去。
  他不敢将这个消息告知含玉,只是让她暂时不用担心,今夜先好好休憩一番,明早再赶路。
  当晚,含玉在睡梦中再次梦见前世的场景,只不过这一次她看见那个举剑砍下阿爹头颅的人是阿江,含玉惊出一身冷汗,惊叫着从梦中醒来。
  醒来后她发现自己正躺在殷景龙的怀中,难怪在这么冷的天睡觉她会觉得身子暖暖的。
  他睁开睡眼,低眸看向怀中惊醒的人儿,呢喃问道:“又做噩梦了?”
  含玉嗯了一声,说自己梦见阿爹被人砍下头颅,却未曾提及这一次梦见的那个举剑之人是阿江。
  殷景龙将她搂得更紧了,他的脸贴着她头顶的发丝,轻声细语地安慰她:“梦境都是假的,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的阿爹和族人有事的。”
  “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含玉抬头,一双含情杏眸恰巧对上了他暗含秋波的风眼。
  她以为殷景龙一定会嘲笑她天真,讥讽她傻。
  可他却点头应道:“我相信,所以我不会让前世的悲剧再度重演;不会让殷景珩再有机会用我的身份去屠杀你的族人,然后当着你的面杀了你阿爹;更不会让你因为前世的误会而对我怀恨在心,最后因为误以为自己杀错了人而含恨自戕。”
  含玉怔了半晌,两人眼神对视间,她似乎都明白了,明白了为何这一世的殷景龙和前世记忆中他不一样,也明白了为何事情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发展。
  原来重生的人从来就不只有她。
  “你也是?你是何时回来的?”
  她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想从他口中得知他是何时重生的?又是何时知晓她重生的事?
  殷景龙慨叹道:“从雪山初遇的那天,我就回来了,也认出了你。”
  “既然你都记得前世的记忆,为何不早点告诉我真相?”
  “因为从我回来的那一天,一切都变了,不再按照前世的轨迹在走,所以我开始不确定未来会发生何事,更不确定你会不会原谅我!”
  含玉苦笑着喃喃自语,是啊!这一切的确都发生了改变,从她回来的那一天起,她就开始面对着一个未知的未来,面对的是一个陌生的夫君,现在她越来越看不清身边的人了。
  究竟事实如何?真相又是怎样?她已无法辨清。
  殷景龙告诉她,或许回来的不只有他们两人。
  含玉双眸震惊,此刻她和殷景龙的想法竟出奇的一致,难道说阿江也重生了?还有他所说的‘误以为自己杀错了人’又是何意?
  殷景龙本不想提及前世的恩怨,含玉的追问令他再度陷入前世的回忆。
  他问:“你难道不觉得前世在雪山上屠杀你族人的那个人和我不一样吗?”
  前世和含玉的初遇,是他带着军队登上御龙雪山的那一天,他未曾料到会在山下遇见失踪三年的殷景珩。
  当时的殷景珩身着红色婚服,一路慌慌张张地下山,正好撞见了要上山的军队。
  “兄长怎么会出现在此?”
  殷景珩还没来得及答上一句话,就忽然晕倒在雪地里,殷景龙只好暂且就地扎营,将昏迷的兄长安顿在营帐中。
  当时,李誉查探过他的气息,发现他全身冰冷,气息微弱,也不知是否受了伤。
  殷景龙愁容满面,疑惑不解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雪山的脚下的兄长,以及他身上那件红色的婚服。
  “兄长他这是和谁成亲?为何又在新婚夜出逃,然后又晕倒在雪地里?”
  他带着疑问守了兄长整夜,不知何时竟睡着了,而且那一夜他睡得格外的沉,以至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营帐内外空无一人,只剩下他躺在营帐中,而他也不知为何竟然换上了兄长身上的红色婚服?
  等到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被人掉包之后,此时的兄长已经假扮成他的样子带领着他的人马杀进了雪山守陵族落。
  他在这身婚服上闻到一丝淡淡的草药味,稍微凑近一闻就觉得头脑晕乎乎的,倦意再度来袭,他意识到这衣服上有迷药,于是赶紧脱下。
  雪山下重逢、雪地晕倒还有这身红色婚服,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兄长的阴谋,都是为了利用他调换身份,然后才能带领兵马屠杀守陵族、夺取神像。
  他感慨着,三年未见,兄长似乎比从前变得更加狠戾了,他不该因为他是兄长而对他疏于防范,这才给了他下迷药的机会。
  就在兄长屠杀守陵族落下山归来前,殷景龙提前布好了陷阱,引兄长入局。
  他先是假装昏迷未醒,等待兄长回到营帐时,他再伺机弄晕了他,将两人的身份又换了回来。
  换身后的殷景龙命令李誉将晕倒的兄长捆绑起来带回京城。
  当时的李誉对此不解,但他也不敢多问,只是提
  及一句:“王爷,末将好像在珩将军的身上闻到血的气味,将军他该不会是受了伤?要不要在回京之前先给他治伤?”
  “不用,本王已经瞧过了,一点皮外伤而已,兄长征战沙场多年,这点小伤不碍事,既然神像已经到手,那就按照原计划迅速回京。”
  “可是王爷,那您带回来的那个女子要如何处置?”
  什么女子?
  殷景龙走出营帐才看见马背上还绑着一个晕倒的雪山女子,她身上同样穿着和兄长相衬的红色婚服。
  他猜到了女子的身份很可能就是与兄长在雪山上成亲的人,如此一来,那他岂不是还要尊称她一声“嫂嫂”?
  此时,营帐内的兄长已经苏醒,但他四肢被捆绑起来,躺在帐篷内不能动弹。
  见到殷景龙走来时,他杀红的双眸竟没有一丝悔意,更未想过要解释什么。
  “兄长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吗?”
  “事已至此,我无须多言,要杀要剐,都随你便。”
  兄长那视死如归的眼神令他实为不爽,让殷景龙感觉仿佛他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自己明明是受害者,莫名其妙地被人下药后换了身份,如今又背上了杀人屠族的罪名,兄长本就欠他一个解释,可如今倒像是兄长被逼迫的一样?
  他再三质问兄长为何要这么做?既然要将守陵族屠杀殆尽,为何又偏偏留下马背上女子的命?
  “那位雪山女子是兄长的新婚之妻吧?不知她醒来后发现自己的族人被心爱的夫君屠杀后,她还会不会愿意跟你在一起?”
  殷景珩只是冷笑着,沉默不语,他索性继续闭上眼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的样子,等着含玉进来指认罪人。
  果然含玉苏醒过后,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找把刀杀了殷景龙。
  殷景龙脸色不悦,虽然自己和这位女子毫无渊源,可以说杀了她也是轻而易举之事,但他毕竟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杀含玉对他毫无意义,反倒可能中了兄长的下怀。
  “你这个恶魔,还我夫君!还我阿爹和族人性命!我要为阿爹和族人报仇!”
  含玉不知从哪里捡来一把断剑朝着殷景龙刺来。
  殷景龙只需一个侧身就躲开了她的攻击,而她似乎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哭天抢地发疯似的追杀他。
  他无奈之下只好让李誉继续打晕她,先带回王府关着。
  在回王府的路上,含玉来来回回醒来几次,她每次醒来的第一句都是“把阿江还给我!”
  殷景龙蔑笑道:“你的阿江是屠你族人的凶手,你还想见她?只怕自己的小命哪天都会断送在他手里了。”
  “你血口喷人!你掳走阿江,杀害我族人,如今还想将嫁祸于人?你这狠心的狗王爷,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
  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张口闭口就是要杀他报仇,她连自己的爱人都认不出来,还想着杀他报仇?简直可笑。
  回到京城王府后,殷景龙将含玉囚禁在王府地牢里,而在回京的路上,兄长殷景珩不知为何再度陷入了昏迷之中,这次不是装晕,是真晕。
  他找来太医为其诊脉,太医道,兄长全身经脉受创,武功尽失,之所以会做出杀戮的举动,很可能是接受不了自己变成残废的时候,得了失心疯。
  殷景龙才不相信兄长杀人是因为他疯了,从他心思缜密地计划好重逢后调换身份这件事来看,他不仅没疯,反倒比以前的心机城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