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作者:林镜灯      更新:2025-10-24 13:09      字数:3083
  “信女祈请玉清真王,保佑陆观阙,身无灾厄,岁岁安康。”
  她不知道这样祈求,会不会有用,也不知道,他的病会不会彻底好。但走到这里,她却下意识记起了他。
  或许,是天意在提醒她,他会好的。
  不知静默了多久,孟悬黎忽觉发顶一凉,似有风隙侵入。紧接着,她便听到观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喧嚣声。
  “世子妃下落不明!世子爷悬赏寻人!”
  啊?
  孟悬黎因跪得久了,腿脚酸麻,一时未能起身。
  身后殿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挟着一阵冷风,陆观阙的身影骤然出现在昏暗殿内。
  他径直走向她,眼风扫过那孤零零的牌位,最终落在她茫然的面容上,心中那股无名火蹿得极高。
  陆观阙咬牙,自己外出精心为她筹备生辰之礼,她倒好,不声不响跑至此地,借祭奠亡母
  之名,心里却惦念着旁人。
  好,真是好得很。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温言软语。
  陆观阙一把将她拽起,冷笑道:“阿黎还是不说话的好。”
  孟悬黎从未见他如此神色,即便病发之时,也不似这般疏离。她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微微仰首,好声道:“我们回府再说,好不好?”
  此言不说就算了,一说,陆观阙径直拂开她的手,转身推开殿门,大步流星,将她抛在原地。
  德叔候在廊下,见陆观阙面色铁青,疾步而出,竟有些想笑。
  午后,他随世子爷回府,便知世子妃一早出了门。
  遍寻不得之下,世子爷竟大张旗鼓下令,将世子妃“失踪”之事传得满城风雨,告示也贴遍京城街巷。
  甚至,世子爷方才还疾言厉色对他说,若寻回世子妃,定要重重责罚她。
  可眼下看来,世子爷对世子妃,依旧是半点法子也没有。
  这不,世子妃正与沉璧有说有笑呢。
  及至回府,陆观阙径自倒卧榻上,眉心紧蹙,又作那心疾突发之态。
  孟悬黎掩上门,小心翼翼近前,解释道:“今日是我阿娘的忌辰,我才不得不去长生观。而且,我从不过生辰。”
  “陆观阙,对不住。”
  她回府后才知道,陆观阙为着她的生辰,暗中筹备良久,本想给她个惊喜。她却偏偏在今日出门,甚至连只字片语也未曾留下。
  她确实理亏。
  陆观阙见她踌躇不肯近前,声线虚弱低喃:“不知怎地,此刻心口抽痛得厉害……”
  孟悬黎忙趋身近前,担忧道:“是这里么?”
  陆观阙手臂一挥,落下帷幔,将她的手举过头顶,带着怒意与渴求,重重吻了上去。
  孟悬黎被他全然覆住,唇上吃痛,被迫仰起脸,躲避这突如其来的侵袭:“你……陆观阙……”
  “让我亲一亲……”陆观阙气息灼热而紊乱,近乎贪婪地攫取她的呼吸,“求你。”
  她推拒不动,心下还有虚无缥缈的愠怒,索性心一横,探出舌尖,顺滑地回应他,直至齿间漫开血腥气,又狠狠咬了下去。
  陆观阙本以为她会承受他的吻,不再挣扎。
  谁知,她不仅反咬一口,更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嗔视着他,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只不可理喻的凶兽。
  陆观阙怒意翻涌,颤着手,直起身,作势要去解自身衣袍:“阿黎,莫要怪我……”
  他的语调,与那夜如出一辙。
  一样的痛苦,一样的渴求。
  “我给你揉一揉,心口便不痛了。”孟悬黎见他神色骇人,毫不犹豫地直起身,主动环住他脖颈,将身子贴过去,软语道,“我不怪你……”
  “你别这样,我害怕。”
  她是真害怕。
  他这“病”若发作起来,是会咬人的,她可不想再经历上回那般疼痛。
  思及此,孟悬黎仰起纤颈,气息微促,捧住他的下颌,犹豫又决绝,吻了上去。
  她从前翻阅过许多风月话本,上面皆说,亲吻心爱之人时,须得循序渐进,温柔似水,如此,方能使对方情意愈深。
  可此刻,她哪里顾得上什么情爱。
  她满心所求,不过是他莫要再“发病”。
  不知纠缠了多久,陆观阙的身躯渐渐松弛下来,狂躁的心也被悄然抚平。
  孟悬黎双眸迷蒙,气若游丝,瘫软在他怀中:“我吻不动了,好累。让我歇息片刻。”
  做戏须得做全套。
  陆观阙见她气息奄奄,也故作没力气,拥着她,躺在床榻上。
  他含糊低语:“生辰礼,还没给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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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考文献】
  [1]参考《狂人日记》的文言内容和《史记》纪传格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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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却把青梅嗅(3)
  “陆观阙,你怎么了?”
  孟悬黎忽觉有异,勉强转过身,拇腹摸到他的腕间。脉象虽然还有些虚浮,但不像方才那般狂乱骇人。
  “没什么。”陆观阙似在强忍痛苦,“你……在担心我?”
  孟悬黎脱口而出:“没有。”
  陆观阙手臂依然环着她,仿佛蛰伏在春日太阳下的毒蛇,声音温和,眸光却能让人吓得魂飞魄散。
  孟悬黎的心仿佛坠入白云,松软间还有惊悚。她伸手探向他侧脸,一片滚烫。
  她稍稍拉开距离,轻声道:“你发烧了。”
  抬眸,见他合目蹙眉,呼吸艰难,孟悬黎费力替他脱下微潮的外袍,仔细放在一旁,悄声下了床榻。
  不多时,她端来汤药小心给他喂下。
  陆观阙沉入昏睡,孟悬黎独坐榻沿,望着他病中容颜,幽幽低语:“陆观阙,你何苦那般去找我……”
  “闹得满城风雨。”
  “如今淋雨受寒,又是心口疼,又是高热,实在是得不偿失。”
  陆观阙在梦中呓语:“阿黎……”
  孟悬黎俯身,侧耳贴近:“哪里不舒服?”
  陆观阙只觉头痛欲裂,指腹无意识地摩挲她耳垂,再一次将人揽入怀中,声音喑哑:“别走……”
  生着病,力气还这般大。
  孟悬黎几乎透不过气,推他:“你松手,我方才从外面进来,身上都是寒气,别再过给你。”
  陆观阙臂弯收得更紧。
  他灼热呼吸扑闪在耳畔,挣扎中,孟悬黎忽然听到他低沉呢喃:“……阿黎,我心悦你。”
  孟悬黎倏然僵住。
  这样的话,她生平从未听说。相反,从小到大,耳畔反复回响的,只有——
  因你之故,你母亲才断送了性命。因你之故,你父亲才将你弃置许州。你这般人,谁会真心爱你?
  心口剧烈起伏,孟悬黎蓦然惊觉,这些诛心的话听久了,自己竟信以为真。
  她的心被丝线悬吊在半空,荡悠悠的,停不下来。
  不知何时,眼泪落下来,掌心忽地一沉,多了枚编织精巧的同心结。
  她骤然回神,陆观阙将她双手合握,语带哀求:“别离开我……”
  “陆观阙,我……”孟悬黎双眸模糊,喉间哽咽得不成样子。
  她当初应下这桩婚事,没想过自己会得到什么爱,更没想过自己会产生什么情。
  可此刻,他却说,他爱她……
  泪珠顺着脸颊,落在陆观阙脸颊上,孟悬黎慌忙去擦:“你烧糊涂了,开始说胡话了。”
  她的理智如同土瓦,一寸一寸,崩裂破碎,浑然分不清是他烧糊涂了,还是自己烧糊涂了。
  陆观阙□□,手指穿过她散落的发丝,喃喃道:“我没说胡话,我说的话……字字真心。”
  “别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孟悬黎听了,鼻尖一酸,喉间发紧,仿佛被闷在白糖罐里,腻得发甜。
  “阿黎……”他颤声轻唤。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似乎再也无法抗拒他,无论是同榻而眠、相拥、还是亲吻……只要他靠近,她便忍不住回应。
  即使她心里还有些怕。
  难道这就是爱么?
  她想,大概是的。
  孟悬黎微微仰首,眼睫扑朔,软语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陆观阙听了,指节难以抑制地发颤。他闭着眼,恍然松手,摸索着将那枚同心结系于她腰间。
  孟悬黎腰腹发痒,心想他还在病中,索性接过,自己佩戴好。
  她侧身,贴着他发烫的面颊,落下轻吻:“睡吧,我陪你。”
  窗外雨声极大,室内昏暗不见天光。帐幔微微浮动,两人相拥,彻底陷入了昏睡。
  *
  翌日清晨。
  孟悬黎躺于床榻上,只觉头痛欲裂,昏沉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陆观阙顿了顿,将她身子轻轻揽过来,唇角似笑非笑:“染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