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作者:飞天刺梨      更新:2025-10-24 13:10      字数:3174
  方轻茁依旧不开金口,矜持地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上副驾。
  随着车门“砰”一声,封闭车厢内多了丝外来侵略者的气息。
  方轻茁万万没想到现下已经到了贴膏药年纪,一旦接受这个设定,他趴在方向盘上质疑人生,到底哪个步骤出了问题呢?两秒后他得到了答案。
  骆姝:“需要我帮忙吗?”
  埋在手臂下的声线闷闷的:“帮什么?”
  “贴膏药。”
  方轻茁露出只眼睛,有眼尾痣的那只,上上下下打量她:“想吃我豆腐早说。”
  “......”骆姝当然不承认,“我没有。”
  “那我是小朋友吗?你为什么老以哄小屁孩的口吻和我说话。”
  有吗?骆姝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可能是我爸就经常这样和我沟通……”
  瞥到方轻茁愈发古怪的眼神,“你别误会,我没把你当儿子。”
  似乎越描越黑了,她总不能说因为从小到大她看她爸就是这样对她妈的。
  方轻茁觉荒唐般收回分不清是无奈还是嫌弃的打量,从方向盘上挺身,冲副驾驶前的手套箱努了努嘴:“帮我拿包烟。”
  “肩膀还疼得厉害吗?”骆姝曲背打开手套箱卡扣关心询问。
  怎么说自己也有锻炼撸铁,但他仍低估了粮食重担,那压在肩头钻入骨头的痛,一趟下来差点成高低肩了,以后管思奇胆敢再浪费糟践粮食,他就忽悠他来参加变形记。
  这样想完,方轻茁轻飘飘摸了摸鼻头逞强:“一般般吧。”
  手指摸进箱内:“方轻茁,你要相信好心有好报。”
  方轻茁不确定自己是否出于好心,肯定的是基于一个男人的责任。
  “在超市你也说过同样的话,有好报了吗?”
  “有啊,大大的福报。”骆姝随口作答。
  方轻茁被她带了口音的电影后遗症逗乐,后脑搭在椅背上笑到肩膀都在颤抖。
  骆姝讶然:“你笑起来有小括号耶。”
  此话一出,嘴角两边的小括号逐渐消退。
  “骆姝。”方轻茁望向她的眼底犹如一潭深井。
  “嗯。”
  “我有件事很好奇。”
  “什么事?”
  “算了,不问了。”
  “……”骆姝从香烟盒取出根香烟,“方轻茁,你寻我开心呢!”
  他没寻她开心,他是真的好奇,在顾扬缠绵悱恻的聊天记录里,每一笔转账她老公老公叫得真真切切,其实他不认同管思奇说这是捞女的观点,能让一个男人心甘情愿为她掏钱那算她的本事,他不好奇甩人拉黑理由,也不好奇她喜不喜欢顾扬,他好奇的是骆姝为什么一直耻于承认顾扬这个前男友的存在,还有她是以什么心态在超市许下那姑且称作承诺的如果。
  她到底图什么?图刺激?图心理扭曲?图玩弄他人为乐?她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面对他时到底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方轻茁凝视车顶百思不得其解,若真问出口,难堪的只有他,她必定顶着双无辜眼神纠缠上来反问他几个意思,深工大怎么没有表演专业呢,让她学数媒属实屈才,还不如不问。
  蓦地,一根香烟戳进嘴皮子里。
  他蹙眉斜眸,瞳孔里的骆姝倏地放大,凑在他唇畔一指远,吸着鼻子闻了又闻,准确来说是往香烟上嗅,甚是惊喜地自言自语:“有股梅子香,香烟还真是香烟,诚不欺我。”
  这一幕过于惊悚,动一动就能轻松碰到对方嘴唇,以他俩现在的身份立场着实不符。
  骆姝伤害过顾扬,更何况
  他还答应了顾扬的要求,于情于理,不应该再一次次纵容她突破防线。
  捋好思绪,食指怼在她脑门,推开:“不准你再挨我这么近。”
  被推到后仰的骆姝:“为什么?”
  “脏。”
  “我哪脏了?”
  “摸了一下午鱼。”
  “我洗过澡了,香香的,你要不要闻?”
  双双沉默了会,方轻茁恼羞成怒:“你给我下车!”
  第14章 竹叶青
  骆姝这一夜睡得格外不踏实,她梦到自己变成了颗酸溜溜的小橘子,然后日复一日晒着日光浴等待有缘人采摘。某天方轻茁经过,带着无比挑剔的眼神仔仔细细打量她一番后果断嫌弃撒手伸向树上的另一颗橘子,那表情仿佛在说“一看就很酸”,急得她长出嘴巴。
  “我很甜的。”
  一嗓子吼完,骆姝从床上惊醒,额头布着冷汗,回想起那称得上诡异的梦中场景她在心里反复安慰自己梦都是相反的。
  起床洗漱好,家里只有在画蜡的丫丫母女俩,匆匆打了个招呼便夺门去寻方轻茁。
  脚未跨过门槛。
  “你是要去找你男朋友吗?”
  骆姝疑惑掉头。
  丫丫妈妈和气说道:“他和丫丫爸爸出门了,让我转告你一声。”
  后话自动屏蔽省略,骆姝被那句“你男朋友”灌得五迷三道,戳在门框边羞赧不已:“不是……男朋友。”
  丫丫妈一副‘谁还不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边手持蜡刀娴熟地在布上绘制图案,边语重心长地说:“那也快了。”
  另一头,方轻茁在唐师傅的带领下参观完寨子里专门为祭神祈福设的傩堂,打道回府时路过片竹林,一道道乳声乳气的“爸爸”被穿林打叶风送来,惊得隐在林间休憩的鸟扑腾着翅膀飞走。
  他打眼望去,小丫丫打头阵蹦蹦跳跳地冲他们迎面跑来,旁边是不请自来的骆姝,后面还跟了只摇头摆尾大白狗。
  唐师傅需要锯几根竹子回去编些小物件,四人一狗又在林子里多待了一会儿。
  方轻茁环胸背靠在颗粗壮竹子上,骆姝则和丫丫蹲在地上研究各式各样的野生蘑菇,大朋友和小朋友会时不时进行学术上的交流,什么你采的蘑菇更漂亮之类的互相谦让。
  由于两人的商业吹捧过于聒噪,方轻茁嫌吵便离远了些。
  鞋子踩在枯黄残叶上咔咔作响,骆姝循声挑眼,方轻茁只留下个孤独背影,安置好丫丫到爸爸那儿去她马不停蹄疾步跟上:“方轻茁,我刚才和丫丫妈妈学习了蜡染,学得可快了,等染好了色就可以送你。”
  方轻茁拿眼觑她,总觉得骆姝是有点记吃不记打,仿佛遗失了段昨晚被他扫地出车的记忆。
  他拒绝:“不要。”
  “你看都没看就不要吗?”
  “和你有关的我都不要。”方轻茁一如既往地出语尖锐。
  见他又无缘无故闹情绪,骆姝不自觉放柔腔调:“谁又惹你不开心了?”
  方轻茁被她自找上门的愚蠢气笑,控制不住轻叱:“除了你还有谁?可不可以有点自知之明?我忍你很久了。”
  近在咫尺的嫌恶与梦中画面重叠,宛如一盆冷水从头顶浇到脚底,恍惚间,骆姝后知后觉:“你……在烦我?”
  方轻茁眉眼渡上严肃,索性直言:“嗯,烦你很主动,很随便,随便一个人都能贴上来。”
  骆姝抿紧唇线:“我在你心目中是这样的?”
  方轻茁依然半拉着眼皮瞪她,要问他心目中骆姝是什么样,那标签必然是来者不拒,不折不扣的谎话精。
  “没错。”简单明了的两个字就这样斩钉截铁地定下她的罪。
  两人在漂浮的空气中对视。
  接收到他冰冷眼神和答案,骆姝自觉后退两步,隔开段距离一言不发地垂下脸,俯视地面黑黢黢泥土反思自己种种行为所造成的不好影响。
  她本意不是如此,她真没想过烦他……
  疾风掠过,竹竿纷纷折腰,同她的裙摆吹得不得章法,也将她悬挂着的一颗心吹得左右摇摆。
  自责间,一断断续续窸窣声吸引了她的注意,一条吐着舌信子的青蛇潜伏在青一色的竹林深处,不仔细看压根发现不到,像是早已伺机已久,速度极快地涌动身子朝方轻茁腿边匍匐爬行。看到这,骆姝几乎想都没想,冲向前伸出双手猛地一把推开方轻茁。
  “有蛇。”
  方轻茁趔趄半步,正好错开青蛇送来的尖牙。
  而蛇这一类生物报复心极强,没得逞的它刹那间又扭动身躯调整方向改去咬始作俑者。
  此时,方轻茁也发现了偷袭者身影,满绿的细长小蛇,看到它吐着舌头重振旗鼓再度挺身蛇口大张地径直往骆姝奔去,暗忖坏了,反应过来的他迅速抄起根木棍狠抽蛇头,打中后又挑飞至两三米远。
  大白闻到危险拔腿跑来一边吠叫一边逮住那青蛇咬在嘴里狂甩,直至彻底折腾不起来。
  小青蛇领了盒饭,两人皆松了口气。
  突然,骆姝感觉到脚腕处传来阵阵刺痛,疼得人直吸凉气。
  同时方轻茁也察觉到她的异样,蹙眉问她:“你怎么了?”
  骆姝还有点懵,不确定嗫嚅:“好像,被咬了。”
  方轻茁闻言色变,扶着她找了块石头坐下,半蹲的姿势抓住她脚踝检查伤口,他的手心冰凉,骆姝条件反射地想缩回去,却被他抓得死死的,再看到是两颗牙印后方轻茁神情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