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作者:飞天刺梨      更新:2025-10-24 13:10      字数:3174
  方轻茁一副被说中心事的样子,死活不愿抬头。
  大概过去一个世纪那么久:“嗯,对不起。”
  他转过来,面对面的:“你想分手吗?”
  “换句话问,你还喜欢我吗?”
  这次换骆姝不会了。
  视线昏暗,他近乎执拗又追问了一遍,“骆姝,你还喜欢我吗?”
  雨势貌似渐小。
  “我一直将自己情绪强行塞给你,我的纠结,我的敏感,我的不讲理,我的阴晴不定,我的蹬鼻子上脸,很糟糕地讲,除了男朋友对你不好,外面......男的都想对你好。”
  原本他的措辞是外面的妖艳贱货,话到嘴边顿觉不适又生生咽下。
  “从小到大我就渴望有人能不分青红皂白无条件地偏向我,在意我,关心我,但我的自尊,成长环境不允许我提这种要求,所以各种得不到释放的感情堆砌形成现在的我,矛盾,细节怪,爱说反话,不开心就不搭理人,害怕依赖上一个人就反反复复推开再确认,遇到问题习惯用攻击保护自己,展露出扎人的刺,这些,别说你,我自己都很讨厌。”
  “把别人对我的试探算计统统迁怒到你头上,是我不对,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和你道歉。”中途因为喉咙难受方轻茁掩唇咳嗽了一会,“既然来了,要打要骂我任你处置,好不好?”
  骆姝像是被定住,好半晌处于宕机状态,扪心自问,其实压根费不着问,她是真
  喜欢方轻茁啊,喜欢到即使对她撂了狠话,她依旧能在这个节骨眼为他的咳嗽发愁不忍心泼他冷水。
  “手机给我,我想看看你。”
  随着一簇光亮打起,将方轻茁整个人照得无比清晰,单薄的卫衣领口露出一半精瘦锁骨,长而直的眼睫毛在惨白的皮肤上投下层阴影,满头的小水珠沾上细碎的光,背后是飘在空中凉飕飕的绵绵细雨。
  “你刚才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我解气,骂你不还口,打你也绝不还手?”
  “嗯。”他贴窗,恨不能钻进去,使劲点头。
  “那你把脑袋低下来一点。”
  不带任何犹豫垂下,方轻茁乖乖照做,余光依稀还瞥到了手起姿势,老实闭上眼睛,一掌拍下来,呃……不痛不痒,倒像是在揉狗。
  骆姝边拂拭他头发上的雨水边喟叹着:“方轻茁,这次的道歉我接受了,但下一次我更希望从你嘴里主动听到你说喜欢我……”
  她难过的不是他吼她迁怒于她,而是他的喜欢,她感受不到。
  “喜欢。”
  骆姝停下手上动作:“什么?”
  方轻茁直起那颗一贯高傲的头颅,放空的眼神缓缓聚拢在她身上,尤为笃定:“喜欢,很喜欢你。”
  方轻茁确定自己喜欢骆姝是在并不晴朗的阵雨天,在他琢磨不透也无法攻克那凌晨步数难题的翌日一早,跑到人上早八的教室外偷窥,出乎他意料的是骆姝没事人一样的心态,课前轮到她擦黑板一堆热心人士抢着助人为乐,课间该记笔记记笔记该听讲听讲,作业获了夸奖也只是淡淡付之一笑。
  好比银装素裹里无意苦争春的梅花,不纠结逊雪三分白,不忧虑风雪侵袭凋零,不会因为他人的一言两语就让自己褪色。
  放在以前,他必会产生一种我过得水深火热每况愈下凭什么你悠闲自得的不平衡感,但那一瞬间取而代之是巨大的恐慌,袭卷他全身每一根骸骨。
  他不安,他不解,最终熬了一宿分析解剖得出以下结论,这完全不像自己,很蠢的相悖思维,是喜欢的表现。
  想明白的顷刻,他的世界观,岌岌可危的理智高墙开始失控乃至崩塌,以骆姝命名的地基崛地而起。
  心头压着的那句话说了出来,方轻茁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喜欢你抠我烟盒上的涂层,喜欢你老拿哄小孩子口吻哄我,喜欢你茁宝茁宝的喊我,喜欢你心疼我,眼里满是我的样子。”
  咫尺间,心跳与耳边回响的声音同频共振。
  骆姝揪着睡衣下摆,提起高考英语听力的专心劲一个字一个字消化,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用着怀疑自己幻听的错愕目光一点点在方轻茁脸上游走,触及他真诚到炯炯发亮几乎要灼伤她的眸心时狠狠一滞。
  她一直觉得方轻茁心里有堵墙,一堵结结实实常久封闭的墙,途径此地的路人会因那阴郁氛围望而却步,可谁叫她聪明,发现了他留的后门,除了那道心墙外他眼里还有一扇窗,时张时合的窗,没有上锁可惜也没有规律,常常吃闭门羹,偶尔运气好会撞见拉开条小缝渗出丝丝微光,仿佛全凭主人心情。
  今晚,这扇窗自个向她彻彻底底地敞开了。
  她竭力保持平常的口气:“方轻茁,我要吃巧克力。”
  雨夜漫漫,一股暖意从胸口渐渐填满方轻茁整个心田。
  “遵命,骆姝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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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用四个字总结方轻茁的爱情观:没苦硬吃!
  第28章 退烧药
  日出三杆,一段沙哑男音有一茬没一茬地回荡在铺满阳光的客厅半空。
  “我不在,验收会议你上点心,bug和优化案最好提上日程。”
  “请个病假搞得像托孤似的。”庄赫在电话里头揶揄,“你是打算不回来了?”
  “能不能盼我点好。”
  “放宽心啦,祸害遗千年。”
  开了免提,方轻茁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从善如流:“嗯,和你这千年王八比,半斤八两。”
  “……看来没烧糊涂。”对面继续诅咒加满,“咋就没把你这张如簧巧舌给烧哑了。”
  “那也骚不过你。”
  怼得庄赫气笑两下,有点坏心眼地哪壶不开提哪壶:“孤家寡人的滋味不好受吧,要不求求兄弟我发个善心,我这边勉为其难呢,一结束会议就捎病号餐去探望探望你。”
  “用不着,我有手有脚。”方轻茁打开药箱找出根体温计,“还有,想发善心,就去荒漠养骆驼书写自个的绿色传奇,机票钱我友情赞助。”
  “方轻茁,咱俩好歹同窗四载,别以为我听不出你的弦外之音,你才绿色传奇呢,你全家绿色……”
  刹那破防声自听筒喷薄而出,方轻茁将手机挪远了些,量体温间隙,屏幕弹出条新消息提醒:【我下课啦。】
  聒噪忙不迭摁灭,不假思索给那消息主人拨了个语音过去。
  “嘟……”电话接通的那瞬,两头皆是默契缄口,方轻茁更是脑子一片空白,抢着打过来,甚至开场白没组织好。
  冷场几秒,还是骆姝率先喊了他名字:“方轻茁,你找我啊。”
  “嗯。”带着袒露心扉后的些许不自然,方轻茁柔声应下,“下课了?”
  与方才反唇相讥的他简直两幅嘴脸。
  “刚才我在上课,没看到消息。”骆姝顿了顿,掩饰不住的雀跃道,“你找我什么事?”
  “今天天气不错。”
  “然后呢……”
  “要不要出来……”也不是头一次约饭,方轻茁解释不出的当前油然而生的小鹿乱撞感,后脑勺枕在沙发背,一手握手机贴耳,一手搭在跟团浆糊般黏黏稠稠的大脑脑门上,“一起吃饭?我知道有一家……”
  “今天恐怕不行,我们寝室聚餐。”
  下文悉数堵在嗓子眼,方轻茁吐吐不出,咽咽不下,结果就是力不从心憋出阵咳嗽。
  昨晚开始这人就在咳,骆姝免不了担忧:“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吗?”
  “有点头疼脑热。”
  “严重吗?”
  “在量了。”方轻茁抽出夹在腋下的体温计,看着上面跳到37.5的数字刻度,眼不带眨地指鹿为马,“38度6。”
  “八成是昨晚淋了雨。”骆姝关心道,“家里有没有退烧药?”
  方轻茁手指抓住感康的动作一顿,当机立断利落地送进垃圾桶。
  “没有。”
  话音刚落,又假模假样咳了一声,补充,“没事,你安心去聚餐,我在家睡一觉就行,之前有一次感冒睡上个一天两夜自己就好了,药都不用吃。”
  “那怎么行,我买药过来一趟。”
  从电话挂断到门铃响起,方轻茁就守在入户玄关,为了验证烧得确实严重,专门用热水洗了把脸,扒乱了发丝才肯开门。
  骆姝一进屋,鞋来不及换,二话不说对着他全副检查,踮起脚尖,挑开额前的碎发用自己的手背感受他体温:“真的好烫。”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心何尝不是,前不久还想方设法地让人家过来,但此时此刻面对写满着急和心疼的一张脸,方轻茁觉得自己好奇怪,后悔了,不应该装的,害她担心了。
  骆姝看着跟前一言不发的方轻茁,双瞳无神,反常得不能再反常,她有常识,生病的人会迟钝,可他这反应明显是傻了?
  一动不动的,不会是烧傻了吧?
  把乱掉的刘海拨弄回来,郑重其事问他:“方轻茁,我们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