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作者:飞天刺梨      更新:2025-10-24 13:11      字数:3200
  话音刚落,拳头和口水蜂拥而至,男人投机取巧将宋识津推了出去,自己反倒趁着混乱逃之夭夭。
  没人注意到一辆破旧汽车横冲直撞在背后的繁华路段,下一秒,亮起绿灯的斑马线上尖叫四起。
  第107章 积雨云
  大片的积雨云笼罩在晚高峰的拥堵路段,闷热而窒息,连路过的飞鸟都比平日活跃,聒噪的啼鸣叫得人莫名心慌。
  耳边风声猎猎,骆姝时不时地瞥一眼手机时间焦急催促:“能不能再快点。”
  驾驶座上的沈千澍如鲠在喉,看着仪表盘的数字咽下满口酸涩:“再过一个红绿灯就到了。”
  骆姝捂住心口位置:“我就是担心他会出事。”
  上赶着见情敌本来就烦,沈千澍的吐槽紧随其后:“他哪能那么容易出事,防人之心他有,害人之心也多得是。”
  骆姝不吭声,掌心下的起伏更厉害了。
  话虽如此,但沈千澍还是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忐忑,老老实实地正准备猛踩油门,始料不及的意外却陡然发生,一辆白色本田强行加塞,几乎是以擦着车身的危险距离超速飞驰,在堵塞的车流中硬生生闯出一条活路且丝毫没有刹车迹象。
  两边的车辆无一幸免被撞得七扭八歪,现场秒变停车场。
  “这人是酒驾了还是纯纯有病啊。”沈千澍一方面惊叹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扰乱公共秩序,一方面不敢轻举妄动,忙打122报警电话。
  车开不上前,骆姝心头的不安愈发强烈,以势不可挡的速度急剧膨胀,堵住她的喉管让她无法顺畅呼吸,管不了那么多,本能驱使着她解开安全车下车。
  电话还没成功拨出去,沈千澍的余光就扫到她的不明智举动,下意识伸手挽留:“现在下去不安全,谁知道那个疯子会不会再回来。”
  下一刻,手顿在半空扑了空。
  骆姝早已跳下车,没有听见他的劝阻。
  盯着落空的副驾驶,沈千澍自言自语:“真羡慕那家伙啊。”
  来不及悲伤,手忙脚乱地跟着解安全带。
  骆姝下了车,一边走一边给方轻茁打电话,耳旁的忙音响了没两声就被擦肩而过的路人碰摔到地面。
  钢化膜光荣下岗,好在手机没事,通话却被系统自动挂断。
  可让她没料到就是弯腰拣个手机的工夫,再起身时,大批的行人跟逃难似的朝她涌来,七嘴八舌在她身边穿梭萦绕,得到前方的一手消息—业主泄愤撞人同归于尽。
  真相经过一张张嘴的过滤,自动去繁从简,
  衍生出不同版本,真正刻进骆姝耳里的时候只剩下最骇人听闻的重点。
  “听说了吗?有一家黑心开发商老板被撞,直接死了。”
  霎时,心底的寄托高墙轰然崩塌。
  骆姝感到浑身失力,体温在明显流失,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可能是真的无措,她在迎面的嘈杂声浪里摇摇欲坠,这种状态起码维持了半分钟,一声反驳在她脑海里荡起涟漪,不可能,方轻茁不可能会出事,他说了,他要用一辈子来补偿她。
  借着这点希望支撑,她踉踉跄跄地混迹在大部队里夹缝前行,好不容易挤进事发视野,可映入眼底的画面又冲垮了她刚建设起的浅薄防线。
  只见十字路口的交通陷入瘫痪,场面极度混乱不堪,空气中也充斥着汽油混杂血腥在一起的难闻气味。
  方才那辆白色本田就大摇大摆地横停在斑马线上,车胎旁是一只断了跟的红色高跟鞋以及散落一地文件的公文包,挡风玻璃已裂成蜘蛛纹状,甚至引擎盖上还躺着人颤颤巍巍地伸手求饶。
  以白车为圆心的十米范围内,人群犹如受惊的鸟群惶恐地向四处逃窜。
  此起彼伏的救命声极大程度上助长了本田车主的扭曲心理,来自地狱的恶魔之眼卷土重来,遇到漏网之鱼就撞,前进完又后退,后退完又左行,反反复复利用惯性将引擎盖上的呼救男人抖落下去,单调的斑马线瞬间染上本不属于它的浓郁色彩。
  密密麻麻的警笛声在叫惨连天中匆匆赶来。
  而那辆失控的本田在胡乱一通发泄后彻底偏离方向,一头撞上交通灯导致车头凹陷,听到警笛声的第一秒竟毫不犹豫地倒车,碾轧两遍就近苦苦挣扎的无辜路人,直至那只微微抽搐的苍白五指没了求生欲才选择驾车逃跑。
  分离的人体组织让骆姝忘记了有反应,她眼神涣散地凝望远处正在发生的悲剧,痛苦的哀嚎在放大,满目的褐红攫取了颜色的本能,生命的脆弱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警车一辆接着一辆,救护车也一辆接着一辆,本该生机勃勃的繁荣市中心此时千疮百孔。
  像记起当务之急,骆姝打起两分精神扒开人群固执般要找什么,寻到那路灯处,不小心踩中块玻璃发出碎裂声响,如同人类的低声啜泣,顿时腿软得立不住,要不是沈千澍赶过来扶住她,恐怕会立马脱力跌坐在那儿。
  “别找了,现场这么乱,我们回去等消息好不好?”沈千澍扬声劝她。
  骆姝置若罔闻,缓了片刻目光仍不知疲惫地在人潮里搜索。沈千澍拗不过,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途径气味最浓烈的地方,骆姝脚底虚浮,头皮发麻带来的不适感不断刺激着她的四肢百骸,恍惚间,后颈蓦地一凉,背后隐约有人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不确定地停在原地,屏住呼吸唯恐听错,可那声音何止熟悉,更像是一只温柔的手掌,轻抚在她紊乱的心跳上。
  循着声音源头转身,一袭高大身影正在穿越人海朝她跑来,视线不觉间早已模糊,隔着眼里的一片水雾她看到了方轻茁,一个毫发无伤的方轻茁。
  两步的距离,方轻茁站定,脸上的表情除了紧张还有迟疑,迟疑着要不要继续走向她。
  见状,骆姝全程紧握的拳头松开,眼泪随之不争气地夺眶,不说话就是盯着他一个劲流泪。
  她眼泪一掉,方轻茁立刻投降,摒弃那什么绝不主动打扰的狗屁原则,两步并作一步地上前哄她:“骆姝,你别哭啊。”
  他一开口,骆姝再也克制不住,一头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恐惧和担心从嗓子眼溢出。
  这次换方轻茁僵住,他不敢伸手去搂,去回应,生怕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境。可胸口的湿意是那么的滚烫那么的无助,令他无法忽略,无法拒绝。
  终于,他攒够勇气,小心翼翼地圈住她发抖肩背再一点点揽进怀里,弯腰在她耳边一遍遍安抚:“别怕,我没事。”
  骆姝还在哭,额头紧紧贴在他胸膛,双手抓住方轻茁的前胸布料,幸好,心跳还是跟从前一样急促而鲜活,震得她整片手心都在发麻。
  兴是不远处的打量过于热忱,方轻茁一掀眼帘就对上了沈千澍的复杂眼光,愣了愣,深知眼下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于是好声好气地跟怀里人商量:“这里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我善后,你先回去好不好?”
  闻言,骆姝哽咽声止住,刚放下的心又被他这句话提起来,仰起下巴,拼命地抿唇摇头,挂在眼睫上的泪珠顺势沿着脸颊滑落,顶着被泪水濡湿结成几小绺的眼睫与他对视。
  被这么一双梨花带雨的眸光注视,方轻茁是既心疼又内疚,笨手笨脚地用手指给她擦眼泪,声线是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断续:“我不会有事,我向你保证。”
  将骆姝交给沈千澍,在面对这位昔日情敌,方轻茁眼里少了些许针锋相对:“麻烦你把她安全送回家。”
  天边的积雨云像是酝酿许久,眨眼的工夫便来势汹汹地掠过头顶,拉扯间,天色暗下狂风乱作。
  入夜雷雨交加,骆姝是教一道闷雷惊醒,她做梦了,准确来说是一场噩梦。
  梦里由真实发生过的场景拼凑而出,有候思思临走前撂下的辱骂;有校外雨天,她撑着雨伞收到被方轻茁列为紧急联系人,系统自发的车祸提醒短信;有她焦急地躲在医院楼梯间直至手术结束;还有她失约那天,在万丈高空,飞机飞过体育馆地标时的感概。
  骄傲如满月的方轻茁,不该为她自断脊骨。
  漆黑的房间里,两片窗帘之间的缝隙漏出一缕夹缝生存的微光,骆姝望着那缕光出神,心跳得很快,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动摇,脑海随即蹦出翟晓雯曾经问过她的一个测试问题:“方轻茁爱上别人和突然暴毙,这两者更能接受哪个?”
  当时,她没答。
  像下定某种决心,壮士断腕般的速度,她果断拿起床头柜的手机解锁,点了两下,然后举到耳边。
  嘟嘟两秒,电话接通。
  屏幕上的数字开始计时,骆姝卡顿,猝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样开场白。
  显示的第十秒,对面传来安心的嗓音,似乎也没睡,带着抹惯有的宠溺气音:“怎么了?”
  这一瞬间四周都安静了,窗外的雷雨依旧但无声无息,仿佛被摁下静音键,骆姝清晰地听到见自己的心跳声,从擂鼓筛锣到慢慢平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