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作者:
檀兮源木下 更新:2025-10-24 13:11 字数:3134
“快,快,叫茸茸来,那女子身份不一般,我们得追上去。”
“别急,它就在附近。”沈雩话音方落,那白尾海雕就出现在了破庙后门。
没过多久,亓辛便在升至密林上空,她低头瞥见了底下不断挪动的黑点,继而在呼啸的风声中道:“别追太紧,等会儿被发现了。”
“知道。”沈雩在她顶上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行至晟都跟前儿,押送那女子的一行人扯掉了自己面儿上的夜行装,露出了原本的粗布麻衣,为首的那个从怀中掏出通关文牒,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那个城门边的驻军将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伸手就要掀他身后车上的米白麻布。
那为首的摁住那将士的铁制护腕,谄笑道:
“哥几个皆是附近的良民,也就是在晟都卖卖柴火,讨个营生,军爷您瞧着我们这通关文牒也没什么问题,这车里,也就没必要查了吧。”
“起开!”那将士一把甩开那为首的,紧接着去抓那米白麻布,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现下上面儿查的严,你不知道啊!这般做贼心虚的,鬼知道你这里面都藏了些什么。”
那将士将自己胳膊搅进去去探车筐子内里的虚实,混乱间将几根木材挤散在了四周,惹得四下民众的围观。
与此同时,在车筐子底部的木质夹层中,此前被他们追捕的那女子,被人用对折的鞋底将嘴死死地塞住,同时被迫蜷缩着身子,手脚被绑至一处,叫不出声,也挣动不得。
转眼之间,那将士就将手探到了筐底的木板,这也使得他眉间锁得更紧了:
自己都将这堆木材翻了个底儿朝天了,都未曾发现什么,难不成,真是自己多心了?于此多事之秋,瞧谁都像那勾结月国、亟待被缉拿的要犯。
如今一无所获,也便更架不住周遭百姓们的七嘴八舌了。
自己查也查了,也没什么由头能继续将人扣在这儿了。
那将士退回到城门边悻悻地道:“还以为你藏了些什么呢,如此畏首畏尾的,反叫人生疑。”
那为首的一边拾着四散在外的木材,一边哭天抹泪地说着:
“小人和自家这兄弟几个,做的真就只是小本买卖啊,经不起军爷这般折腾啊。到底是小的人微言轻,不足以取信于人了。”
随着周遭看热闹的百姓数量的增加,都快要将晟都城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了,那将士吹胡子瞪眼地甩起脸子:
“行了行了,别搁这儿丢人现眼了,要进城就麻利点儿,不然,尔等也是要以闹事罪被论处的。”
随后,那将士吩咐着左右,驱散起周遭百姓来:
“都散了,都散了,在官道要处阻塞交通,我看诸位的脑袋也是不想要了。”
百姓们闻言倒也未敢作过多停留,唰地一哄而散了。
亓辛在雕背见着这一幕嗤之以鼻,继而恶寒道:
“你说他们那通关文牒怎么的来的,我真不相信良民会接这种活!”
“两种可能。”沈雩悠悠地说着。
“哪两种?”亓辛仰起头来看他。
沈雩垂首,瞅见她那白仁上赤纹的生长态势渐歇了下来,暗自舒缓了下,接着道:
“一种就是,他们的主子与皇亲贵胄或是王公大臣有系,品阶够高,这东西不就手到擒来了吗?而另一种,你想想,能有什么地方,如此这般,有求必应?”
“什刹地下赌城?”亓辛几乎是脱口而出,继而问道,“你觉着近期的暗潮涌动,与他们有多少干系?”
“不好说。”沈雩右手拇指无意识地蹭着食指指节,其语调中听不出什么起伏:
“你知道的,他们既是能凌驾于大晟的律法之上,便从不怕遭人怀疑。”
“额,他们就算再怎么神通广大,就定然能做得事事滴水不漏吗?”亓辛神色自若,可那语气却总令人后背生寒。
“你试想一下,连大理寺少卿、礼部尚书这样的朝中重臣都能撼动的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的?”
沈雩言罢,心里那根弦儿已然嗡嗡作响,他小心翼翼地问:
“小九,你真的没什么不舒服的吗?”
“病糊涂了吧你?”亓辛莫名奇妙地睨了他一眼:
“我能有什么事儿?像你一般,病如西子胜三分吗?我不过就是,方才挤在那小角落有些闷热罢了,吹吹风就好了。”
“那就好。”沈雩将信将疑地匿了声,可眸色中的忧虑却丝毫未减。
方才那波人进了晟都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行进着,明面儿上瞧着,是在走马观花、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可对于沈雩这样,久经沙场、叱咤一世、能化腐朽为神奇而调转战机的稀世将才来说,只一眼,便瞧出了破绽。
他们这般行径显然是为了掩人耳目,实际上,经得住这般七拐八绕的,定然是轻车熟路,奔着目标地点而去的。
沈雩知晓,这波人,实属他和小九误打误撞得来的线索,如若现下放弃追踪,且不说下次是否还能有如此好运,就是那女子也要凶多吉少了。
可小九这状态又……
沈雩进退维谷,驱驾着白尾海雕盘旋在晟都上空,还未来及作出反应,就眼睁睁地看着那群人运着藏匿那女子推车进入了一个地方——
菡萏坊。
雕背上的二人对视了一眼后,亓辛率先不明就里地质问起来:“下去啊,等什么呢?”
沈雩那清素的面庞在此时不知变幻了多少种神情,继而半吞半吐地道:
“你知道,这什么地方吗?”
“明知故问,这不就——”亓辛说到一半,猛地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
正是因着菡萏坊是晟都建制最为宏大的歌舞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一道人的行径才更令人费解。
亓辛隐隐觉得,这一道人的主子都未必只是这里的常客了,说起来,这人要么跟坊主的关系匪浅,要么极有可能就是坊主。
可他们绑一个妙龄女子作甚?还是个,身份不大一般的女子。
就不怕,事情败露吗?
沈雩瞧着她跃跃欲试的模样,紧紧地捉住她的小臂道:
“这里面绝不简单,我们不能就这样进去。”
“那要如何?”亓辛的眼神飘忽不定,似在盘算着什么。
沈雩沉沉地道:“只得先,扮作嫖客打探打探消息了。”
“可是咱们如何能知晓那女子被关于何处,如若她已然被……”亓辛语气之中已然有些急切,手下紧握成拳,身子止不住地颤动。
“小九,小九,你听我说。”沈雩包裹住她的双拳,将其握于胸前:
“你我现下自身难保,即便是寻着她,也未必救得出,不如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你总是这样,你自个儿一人去从长计议吧。”亓辛白仁中原本停滞的赤纹随着她情绪的波动趋势,疯也似地生长,很快就遍布了她整个白仁。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雩这时怅然若失地垂着眸,一时半会儿
并未注意到她眼中急剧的变化。
“我这血丸也融合这么久了,我倒是想试试,我这优零血者的血丸之力能有何不同?”亓辛的神情中多了丝嗜血的狂妄,勾了勾唇角命令道,“下来,茸茸,去偏门停下。”
许是白尾海雕过于对她言听计从了,乃至落于地面后,那庞大身躯还不可控地抖了抖,似是对于某种潜在威胁而生出的一种生理性的畏惧。
沈雩眼见情况不妙,这才注意到了她眼中赤纹的变化,还未来及阻拦,她就一溜烟儿地蹿得没影了。
周折了大半日,天色不知不觉地暗了下来。
沈雩未敢多作停留,闪身来到通向正门的偏巷之中,他啪地一记手刀敲晕了一位正摇着钱袋子,悠哉悠哉地踱步向前的青年。
那模样,定是某位正经人家的公子,平日里受着严明的家风约束,只得夜里偷摸着乔装打扮,来这声名在外的菡萏坊探探奇。
沈雩抽了那人腰间的短剑,将自己价值不菲的雪纺外搭劈了个稀碎,扔进了一旁的泔水桶中。
而后,他将自己做工精良的玄色长袍换给了那人,自己换上了那人这一身颇为扎眼的金色镶边锦衣。
末了,他撕下那人的假胡子粘在自己唇上,扮作了一个油滑的老嫖客模样,顺走了那把短剑,大摇大摆地进了菡萏坊。
不料,菡萏坊内竟是另有洞天,其不同于一般笙歌雀跃、繁灯煊照的舞楼,倒是装点得移步换景、处处生趣。
即便是自大厅这般仰视而上,亦瞧得见仿各域建筑风貌特色而建成的厢房,无论从观赏性还是私密性上来说,到底都是别添一番风韵。
左右那些云鬓峨峨、纤腰楚楚的女子见着沈雩,便接二连三地贴了上来,尽管她们面对的已然是他乔装后的模样,可他那身段气度,放眼整个菡萏坊,也算得上是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