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作者:慕沉酒      更新:2025-10-24 13:16      字数:3243
  “殿下,这世上从没有什么宝镜。”荀舒一字一字,说得格外认真,“司天阁说到底,也只是个普通的门派,门内弟子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普通人,学的也都是算数,卜卦之类的普通学问,与寻常玄门并无二致。门内更没有宝贝值得人去争抢。殿下,我今日所说句句属实,江湖上的传言不可信,都是有心人捏造的谣言。至于所为何事,我就不知道了。”
  “竟然是这般。”太子叹了口气,不知是否信了荀舒这番说辞,“皇祖父在世时很是尊敬司天阁,孤也曾真的去过那个地方,是以一直以为司天阁中真的有这般神奇的物件。只是若这些真的都是捏造的,他们定然有所图,姑娘往后还需小心行事。”他顿了顿,再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李玄鹤时,转了话题,“刚刚你可去了发现皇叔尸体的地方?可有所发现?”
  李玄鹤一直沉浸在司天阁的事中,闻言愣了一瞬,才回答道:“臣确实有所发现,而且这个发现还与殿下您有关。还请殿下容许臣的侍卫赤霄进殿。”
  太子应允,片刻后赤霄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个木制托盘。托盘中放着一把剑,周身布满血迹,正是刚刚从陈王尸体上拔下来的那柄剑。
  赤霄将托盘放到桌上后,退到了角落。
  李玄鹤指着剑柄上的烙印,压低声音道:“殿下,若臣未记错,这烙印是东宫护卫特有的标记。”
  李玄鹤并未将话说明,太子已然明了。他将身边最亲近的两个护卫叫入殿中,命他们去查这剑的来历,其中一人看到后,立刻道:“殿下,属下或许知晓这剑的来源。几个月前,宫中曾发生了一件事,七殿下不小心跌入池塘中。当时青阳正好路过,立刻跳下去救人,佩剑落入水中,不见了踪影。后来我们几人都曾悄悄去那池塘中捞佩剑,都没能寻到,想着许是被池底淤泥盖住了,便也没太过在意。”这人跪倒在地上,抱拳道,“是属下失职,应当及
  时将此事告知殿下。请殿下责罚。”
  太子挥挥手,温声道:“弄丢佩剑,确实该罚。只是此事应当是有人在背后谋划算计,倒也不全是青阳的过错。”
  护卫道:“殿下,如今要怎么做?这佩剑如今成了凶器,必然会遭人怀疑。”他看向另一侧的李玄鹤,“李大人,如今这凶器在您手中,能否将它替换掉,免得殿下遭人怀疑?李大人,在下以性命作保,这人绝对不是青阳杀的,也与我们殿下毫无干系!”
  李玄鹤尚未开口,太子先一步回绝:“不可。这剑既是有人特别放的,必然有后招。若贸然替换,反而会落人口实,兴许还会借着这个错处,将这案子从阿鹤出拿走,交给别人来督办。”他将木托盘向这李玄鹤的方向推了推,道,“这剑还是交由你来处理。孤相信,你定能查清真相,还孤一个清白。”
  第102章 岐山封禅9
  太子将“凶器”退还给李玄鹤,目光坦荡,仿佛此事真的与他无关。李玄鹤沉默一瞬,吩咐赤霄将这剑收起,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杯盏中的茶已然凉了,李玄鹤一饮而尽后道:“昨日到达斋宫后,殿下都做了何事?”
  这是开始案件的正常审问了。
  太子一顿,叹道:“昨日孤到达斋宫后,在这青宫中见了几个人。申时左右,去了父皇的宫中,陪着父皇诵经,到晚膳后方回。孤到那儿时,皇叔也在,那时并没什么异样。后来,国师来寻父皇,献上了一颗丹药,说是刚刚炼制成的长生丹药。这些年国师献上的丹药数不胜数,孤还打趣他,又是从哪掏来的方子。国师倒是特别认真,说是偶然发现了一条蛇罗鱼,而后取其肉制成。国师说封禅大典将近,这药是上天赐给父皇的祥瑞,叮嘱陛下在睡前,天地灵气最盛时服用。
  “国师将丹药交给陛下后便匆匆离开,说是炼丹炉还未熄,兴许还能再炼成一颗长生丹。还说炼制成后,要赠给孤。孤哪里会信这些?却也没直接驳了他的好意。这之后,殿中又陆续来了些人,多是礼部的,来与父皇说大典的章程。
  “晚膳后,孤回了青宫,处理这几日路上堆积的奏章,直到子时方歇。”
  荀舒看着太子,只觉得他提及长生丹时,表情似乎有些意味深长,旋即便明白了,太子并不知道她也知晓五味子之事,所以有些事点到为止,并不多说。
  说起来,昨日见到五味子时,他曾说过太子要见他,也不知太子寻他所为何事。若是能再见到他,定要问下他此事。
  “原来陛下昨日见过陈王。”李玄鹤若有所思,“说起来,我也有许久未见过这位舅舅了。早知如此,昨日该去拜会的,结果……唉。”
  “孤也有多年未见这个皇叔。印象中,皇叔是个谨小慎微,不爱言语之人,但昨日一见,却觉得变了不少。兴许是因为回到封地,再无人敢嘲笑他的出身,心情自然豁达起来,眼神都锐利不少。”太子长叹一口气,悠悠道,“确实可惜了。”
  -
  从青宫离开后,荀舒和李玄鹤便听到消息,说是陛下下令,将整个斋宫封闭,所有人只进不出,直到查出杀害陈王的凶手。之后,陛下召见李玄鹤,李玄鹤无法带着荀舒去,便差人将她送回院子,叮嘱她千万莫要随意走动。
  荀舒虽不太情愿,但也明白多事之秋,李玄鹤是为她好。她乖巧呆在院子中,看着那四四方方的天空,像极了平阳侯府的那个小院子。她突然就体会到什么叫一步错,步步错。
  她要是今早不随梁丘来送菜,就不会遇到李玄鹤,不遇到李玄鹤就不会得了机会混进斋宫,不进斋宫就不会被困在这四方小院中……如今因着陈王之死,斋宫中戒备愈发森严,她不敢随意走动,却也不能离开,真真像是困在笼子里的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拖着腮坐在台阶上,看着阳光透过树叶,落下斑驳光影,看着候鸟迁徙,屋檐下蜘蛛结网,愈发惆怅。
  原本她混入斋宫,是想找个机会见见权利中心的这几个人,如今活着的见过太子,死了的见过陈王,却什么都没瞧出来。还是说,陈王之死也是这天象中的一环,也是她需要参透的局?
  然后还有李玄鹤——
  荀舒摇了摇头,控制住不断延伸的思绪,努力不去想她和李玄鹤之间,一团乱麻,不知该从何处解的关系。
  还是等解决了荧惑守心的天象,再去想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吧。
  李玄鹤没去太久,回来时看到荀舒靠着檐下的主子,昏昏欲睡,道:“可要去屋子里休息一会儿?”
  荀舒瞬间就清醒了,赶忙摇摇头:“陛下找你什么事?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李玄鹤一顿,倒也没准备瞒她:“陛下将此案交给了我,命我在封禅大典前找到凶手。”
  荀舒倒吸一口凉气:“那不就只有两天时间了?你如今可有了方向?准备从哪儿查起?”
  荀舒的神情焦急又认真,竟像是为他担心似的。李玄鹤心中一喜,轻声道:“阿舒可是为我担心?”
  荀舒扭过头,看着墙角结网的蜘蛛,掩饰似的说:“我才不担心你,我只是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离开斋宫。如今我被困在这里,我的朋友们一定很担心。你可能帮我递个消息给他们?”
  李玄鹤冷哼一声:“你的那群朋友能掐会算的,哪里需要你来递消息?”
  “玄门之术并不能通天,说到底我们也只是凡人。”荀舒温声道,“况且,我需要传递的消息不止我的安好,我需要将斋宫内发生的一切告知他们。”
  李玄鹤皱眉,觉得这人简直是疯了:“你可知陛下今日将斋宫封锁,就是不想让陈王的死讯外传?”
  “知晓,但我仍旧要想办法去做。”
  荀舒的眼神是李玄鹤从未见过的坚定,像是要上战场的士兵,已经做好了与无反顾奋勇直前的准备。他张了张嘴,再说不出反驳的话,半晌后认了命:“好,我帮你想想办法。”
  荀舒怔住,没想到他会帮她。她轻声道:“谢谢。”
  明是感谢,却似在无形中拉远了二人间本就如冰的关系。
  李玄鹤讨厌这样的客气疏离,正要说什么,门口有人来报,说是已将陈王的贴身随从带到。李玄鹤顿了一下,命人将那随从带到东侧厢房,而后回屋里取了样东西,塞到荀舒怀中:“这是前几日买的糖糕,上次想要给你,没寻到机会。你今日应当没用朝食吧?可以吃着垫肚子。”
  说完,李玄鹤头也不回地向东厢房走去,仿佛这只是一件随手的事,只除了发红的耳垂,悄悄泄露了他的心思。荀舒呆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油纸包,半晌轻轻打开,捏起一小块放到嘴里。
  糖糕软糯香甜,在唇舌中含上片刻,便彻底化开,不留半点痕迹。
  荀舒垂下眼睛,心中却酸得要命,不知该如何是好。
  -
  荀舒走进东厢房时,问话刚开始。李玄鹤坐在屋子最前方,陈王的随从站在屋中间,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哆哆嗦嗦,哭丧着一张脸。